在此之前,郁辛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徐爱兰会提着保温桶来看他。

  但这件事,此时此刻却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没事,保温着的,待会吃午饭的时候可以吃。”徐爱兰耐着性子对郁辛说,语气还是维持着温柔。

  郁辛垂着眸子仍旧不去看徐爱兰,他摇摇头继续拒绝,“我今天带了饭了,你带回去吧。”

  “郁辛。”徐爱兰显然有些绷不住了,她的语气变得不耐烦了一些。

  郁辛听着这声,才终于看向徐爱兰。

  谁知徐爱兰对上她的眼神,马上又变回了刚才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郁辛,你一定要这样继续生妈妈的气吗?中秋节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错了。”徐爱兰说,“你这样,妈妈很难过。”

  听着这话,郁辛浑身都僵住了。

  这些年徐爱兰做过的过分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但桩桩件件,徐爱兰都不曾说过一句道歉。

  但今天,徐爱兰说她知道错了。

  郁辛内心的某个地方被刺了一下,酸胀的疼痛。

  他该高兴吗?郁辛想。

  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仍旧觉得,徐爱兰的道歉,背后还藏着什么目的。

  他早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了,哪怕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说出一句对不起。

  一个孩子,对自己的母亲没有信任感,这是一件何其可悲的事情。

  郁辛看着徐爱兰,心中是说不出的疲倦,终是不想再多做纠缠,伸手接过了徐爱兰手中的保温桶。

  “你早点回去吧。”郁辛说。

  徐爱兰却是没走,反而说:“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徐爱兰这话说的,就似一位疼爱孩子,整日期盼孩子归家的老母亲。

  她这样的态度,若是对待郁幸,那显然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她此时此刻说出这话的对象,是郁辛。

  这些年来,都不管不顾,不曾心疼过的郁辛。

  郁辛心里愈发的不安了,他就似一个赌徒,一个数年来都在输钱的赌徒,当他终于倾家荡产已经死心的时候,赌场却忽然告诉他,他赢得了亿万财富。

  这样的财富到来,并不会让郁辛觉得高兴,反而会觉得害怕,惶恐。

  这不是应该属于他的,郁辛觉得。

  “我以前也不怎么回家的。”郁辛往后退了几步,对徐爱兰说道。

  如果他是猫的话,此时此刻应该全身的毛都已经立了起来,任谁都能看出他的防备和自我保护,但徐爱兰看不出来。

  徐爱兰还在继续说着,“郁辛,我和你爸都很想你。”

  “你偶尔也要回家看看啊。”

  这样的话语快要将郁辛击溃,他盯着徐爱兰,强撑着让自己尽量平静,问:“妈,你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瞧瞧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徐爱兰说着,话顿了顿,变得纠结起来,缓了片刻才继而说:“但也有一点别的事情。”

  听着这话,郁辛心居然莫名的放下了。

  原来比起自己的母亲有事情来麻烦自己,如今的郁辛更害怕的,是母亲真正的反省和纯粹的爱。

  或许是他已经不需要那样的反省和纯粹的爱了,因为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受过的伤就算愈合了,也在心里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或许已经豁达的接受,但却已经做不到原谅。

  他希望他的父母永远都不要道歉和反省,因为那样,郁辛就不用去纠结是否原谅。

  他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去原谅,就够了。

  “什么事?”郁辛变得平静,连一丝慌张都不再有,淡淡问道。

  “是郁幸,他最近变得有些奇怪,身体好像出了一些问题,我让他来医院他也不肯。”徐爱兰说,“郁辛,你是护士,对于这种事情,你应该会懂一点,所以我想让你回家看看。”

  “顺便,能劝你弟弟来医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