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太小了,刚才沈峤青被周念拉得一个踉跄,只好伸出一只手撑着门板,抵在周念的耳边。
重重地拍上去。
“咚。”闷声响。
在吻上沈峤青的一瞬间,周念感觉缠绕自己多时的烦躁情绪像是被狂风给吹散了。
真痛快。
一直以来,他都充满了对自己的不解。
他知道,他知道沈峤青哪哪都不合适。他们俩从相遇就像是上天的作弄,是一个毋庸置疑的错误,沈峤青为他带去了那么多麻烦。
连信息素都在说他们不般配。
那为什么他会那么惦记着沈峤青呢?
他也想控制自己不去想沈峤青,但他就是做不到。
他想,他长期以来的烦躁,或许不只是因为嫌弃沈峤青麻烦,还是因为在思念着沈峤青。
根本割舍不了。
周念只浅吻了一下,就退开了,对上沈峤青灼灼如烈焰的眼神,像死灰之中有将复燃的余烬在闪烁。
劣质的白炽灯泡悬在屋顶,用报纸做了简易灯罩,晦暗昏黄的光摇晃起来,光影交织,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游弋。
脆弱的电线总给人以随时会断裂的错觉。
沈峤青的嗓音像是敲中裹在夹雪的风中的一块坚硬石头,凛冽冰冷,问:“你疯了吗?周念,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你别玩我了。不好玩的。我也不想,再给你带去不幸了。”
周念靠着门,略微抬起头,望向他,闭着嘴,从鼻子里长吁出胸膛里憋住的一股气,说:“我不知道,沈峤青,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很烦,你在我身边很烦,你不在我身边我更烦。”
沈峤青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他问:“那你是要我怎么办?我现在连去死都不行,你又不准。我只能活着。”
周念想了想,荒唐至极地说:“那你要不去喜欢别人吧?”
沈峤青快气炸了:“那绝无可能。”
这话说出来,周念自己第一个觉得酸,沈峤青的回答让他觉得满意,也觉得沈峤青这跟牛皮糖似的,于是,他喁喁地说:“话可不要说得太满,现在你是年纪还小,没见识过多少人,你才能信誓旦旦地说出这样的话。以后等你去了社会可不一定。”
沈峤青:“不会的,我不会的,我这辈子只喜欢周念。”
他态度太坚决了,周念甚至怀疑他就是死了,也要把“我是周念的狗”刻在墓志铭上。
他现在是认为沈峤青这人不大信得过。
但沈峤青对他说别的话,他会怀疑,唯有在喜欢自己这件事上,他毫无疑问。
迄今为止,不,大概到将来。
他未必还能找到第二个alpha,或者说,第二个人,能给予他比沈峤青更多的在被爱一方面的安全感。
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不正常,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各种事情也绝对不正常,周念想要让彼此的关系变正常,做出了各种努力,可都无济于事。
干脆想要一刀两断,又发现自己上了瘾。
兜兜转转到当下。
他忽然想都放开算了,不折腾了,不别扭了,接受算了。
不正常就不正常吧。
为什么非要正常呢?反正又不是违法乱纪。
解不开,干脆缠得更紧。
以后再说。
总而言之。
这一天,这一时,这一分,这一秒,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不喜欢沈峤青,他就想亲吻沈峤青。
周念捧住沈峤青的脸颊,又要吻过去。
沈峤青看见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黑的像浓缩的墨,已经融化在一起,不分彼此了。他却还是强硬地别过脸,红着眼睛,说:“你别玩我了,周念,我不配的。”
“谁都比我要好,你应该,你应该找一个配得上你的人。”沈峤青握住周念贴在自己脸颊的手,扒下来,掌心冷得像一块冰,但周念的手很烫,像要把他的手给融化了,他说,“那应当是一个家世好、学业好、品德好的人,他应该包容你体谅你,又能帮助你,不给你添麻烦,让你越来越好,而不是像我这样的。”
十五岁时。
第一次被周念亲吻,听见周念说喜欢他,沈峤青不由地动了妄念,觉得自己或许也有资格去被周念所拥有。
至今他都在后悔。
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
他只想做一个“幽灵”一样的角色,陪在周念的周围,不近不远的距离,注视着他,倾其所有,为周念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然后,看着周念与一个好人结婚,也许还会有孩子,那他就一并照顾周念的孩子,让他永远活在一个光明幸福的世界。
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他想。
以前他也是这么想的,他不认为自己配得上周念,却因为那一线逾矩的奢望而差点把周念拖了下来。
他在一个黑暗混乱的世界长大,他没意识到自己所做的可能会害了周念。
周念是他的小神明,就该一直高高在上,被光明所笼罩。
只要看到周念过得好,他就也有继续追逐生活的勇气了。
周念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峤青,我就是想亲你。”
这算什么理由?
根本说不过去。
沈峤青有时觉得周念长大了,不再那么天真了,有时又觉得他还是那个带点孩子气的少年。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管那洪水滔天。
沈峤青气得咬紧牙关,他注视着周念,故意不再掩饰,作出凶狠暴戾的目光,缓慢地俯身下去,靠近周念。
似一只猛兽,亮出爪牙,像是吓走在自己身边蹦来跳去、无法无天的猫咪,让它知道自己随时可以把他撕碎。
然而,周念一点都不怕。
静静地看着他,甚至还忍不住抖了下眉毛,轻轻笑了一声。
这声笑如火星扔进了汽油桶。
沈峤青脑子里的理智全炸掉了,他吻住周念,不是周念那种浅吻,而是深吻,像要把他拆吞入腹般的深吻。
大抵周念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完全没有防备,被他一举攻入。
周念在他怀里扭了扭,想推开他。
沈峤青贴身而上,压住,一只手揽在他的后腰,一只手捏住周念的脖子,大拇指在他的腺体旁边轻轻地捏了一下,周念一下子软了下来。
这个吻炽热、混乱而绝望。
沈峤青认定要吓走周念,完全没有克制,他像是要把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所有爱意一口气都发泄出来。
从未有过的强制了周念几分钟。
把人按在自己怀里,亲了又亲。
周念起初还不情愿地反抗两下,他不喜欢深吻,以前就没深吻过,嫌弃不卫生。但亲上了头,他渐渐觉得身体跟要融化了似的发热,沈峤青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后颈,像是有细小的电流在滋啦滋啦地蹿来窜去,酥酥麻麻,有点不舒服,但又不能说难受。
很奇妙的感觉。
他从未体验过,觉得不习惯,又想要再试了试。
而且他好胜心那么强,他不想输给沈峤青。
双手不知不觉地抱住了沈峤青。
两人相拥着,如要把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说不上究竟是谁融化了谁。
脸贴着脸。
相拥着发热喘息。
吃了抑制药,信息素也不匹配,但还是从头到脚都在燥热。
亲得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两个人才暂时分开,脸红心跳,想看看彼此,又有点不好意思。
下面还鼓囊硬挺地隔着布料相贴,隐隐在跳动。
周念脸都红透了,垂下眼睫,没看沈峤青。
沈峤青后知后觉,更后悔了,这完全没起到要吓跑周念的作用,反而他自己也陷进去了。
沈峤青紧皱着眉头,炸开一身仿佛抚不平的暴躁戾气。
周念摸摸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沈峤青一动不敢动,他只怕自己动了就忍不住想当场把周念给搞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涨满了alpha的本能,正在以他个人的人格在与之搏斗。
周念说:“我有点难受。”
沈峤青深吸一口气,像是撕开一张被黏的死死的纸一样,驱使身体,把自己从周念身上扯开,说:“你快回家吧。”
周念笑了:“我现在这样怎么回家啊?”
“妈的,信息素又漏出来了,你闻到了吗?这药效果真差。你就让我这样子回家啊?”
确实不好。
沈峤青现在脑子热得发疼,想思考都无法思考。
他永远是这样,被周念牵着鼻子走。
沈峤青说:“你该回家了,你不该留在这里。”
周念忽地说:“你现在长得真高,但还是不准俯视我。”
沈峤青生气:“你听见我在说什么了吗?”
周念点点头:“听见了。”
又说:“我等会儿就回家,不热了我就回家。”
沈峤青真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会有这么任性的人,偏生他连凶都舍不得凶,凶了也没用,周念把他吃得死死的。
周念干脆还在他的床上坐下来。
沈峤青想逃又没地方逃,心火燎烧,明明周念穿得整整齐齐,连个锁骨都没有露,可他却连眼睛往哪放都不知道。
他真怕自己下一秒变成禽兽。
周念说:“你出去。”
真的要被周念逼疯了,沈峤青想。
不等周念再开口,沈峤青干脆背过身,开门走出来。
又不能留周念一个人在这里。
太危险。
沈峤青蹲在门口,像只看门恶犬一样,蹲下来,坐在门口,散发着一身无处可藏的信息素。
他就这样坐着,一动一动,汗水都把他的衣领给打湿了。
一团被憋在身体里,沉默地爆开。
黏糊成一片。
幸好这会儿也没有人经过。
沈峤青隐约听见门里有动静,细微的,拨动心弦,他从口袋里拿出耳塞,戴上。甚至开始背起佛经,来压抑反复涌起的热度。
十几分钟后。
“噔噔。”
周念敲门。
问:“你在外面吗?我要回家了。”
周念神清气爽地走出来,他还洗了把脸,只是身上难免沾了些信息素的气味,淡淡的,并不浓重。
沈峤青往边上一站,他看上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衬衫都被汗水湿透了。
沈峤青问:“你要走了吗?”
周念点头,打量他一下:“也不用你送我了,你这么狼狈,谁看到了都会看出来你做了什么的。”
沈峤青很是难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念双手插在兜里,说:“不要随便搬家,不然我会找不到你的。”
沈峤青愠怒又无奈:“嗯……”
周念说:“答应我几件事。”
沈峤青问:“什么?”
周念一件一件细数:“不许搬家,不许变坏,不许辍学。”
沈峤青都答应下来。
说完。
周念就潇潇洒洒、心情舒畅地离开,他的背影看上去都十分快乐。
沈峤青还是默默地跟着他到门口,找了个窗口,看到周念在街边安全上车,他轻声说:“生日快乐,周念,生日快乐。”
他甚至不敢当着周念的面说。
以前的每一年他都没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周念面前,为他庆祝生日。
十七岁那年是唯一一次,却引发了一系列案子,是他的错。
直到出租车完全看不见了,他才折返回家。
一打开门,沈峤青就看到地上乱七八糟丢了一堆团成一团、用过的卫生纸。
就如他们的关系一样。
兜兜转转。
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又好像不太一样。
要是周念只把他当成个玩物反而叫他安心,继续做一只供之取乐的东西。他愿将自己献祭给心爱的神明。
挺好。反而让他安心。
他是不配做周念的恋人的。
周念还是紧急去了聂巍家一趟。
聂巍早回家了,乐高已经拼了一部分,周念马上拍了照片,打算到时候拿回家交差用,聂巍对他相当无语:“你跟沈峤青都谈了什么?对了,他还上学吗?”
周念哼了一声,胸有成竹地说:“他敢不上学?”
聂巍没说什么。
周念又说:“借你家浴室用一下行吗?”
聂巍当然不会不答应。
沾了一身信息素,不洗个澡,回家被三个alpha一闻就闻出来了。
正好今天他为了乔装改扮带了一身衣服。
被冷水一冲,周念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
他今天不是被媒体拍到了吗?他怕家里人在看新闻,从照片里把他认出来。
他在吹头发的时候一边搜了一下新闻。
但没搜到,居然完全没有跟他相关的照片。这很诡异,像是刻意地筛除出去了。
如此,周念忐忑不安地回了家。
多年以后,他才知道这是沈之絮做的,不过这是后话,现在暂且按下不提。
回家的路上。
周念又想到沈峤青,想到他们今天做了一些稍微过火的事情。
但他并不讨厌。
以前他总是害怕去做个大人,临到头了,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家派司机过来把周念接回家。
阖家等待他一个,跟先前每一年一样,爸妈哥哥聚在一起,祝福他又长大一岁。
睡前。
周念打开窗户,他靠在床边,给爷爷打电话。
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你知道吗?”
秦老没好气地说:“那不是你的生理上的生日,你应该出生在三月份。”
周念说:“今天是周念的生日,不过三月是秦念的生日,到时候我再去跟你一起过生日好不好?”
电话那头愣住了。
沉默到周念还以为电话被挂断了,或是他的身体出问题了。
周念看看手机,确定还在通话中,催促问:“喂喂,你没事吧?”
秦老气哼哼地说:“没事,就是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周念慢条斯理地说:“今天,我碰见一个人。他跟我说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要是人死了,就算再后悔再生气,也无法挽回。他让我好好跟你谈谈。”
“我在知道自己不是周家亲生孩子的时候,我其实很伤心,我觉得我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你刚出现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我想,我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了,可是你的态度真的好让人生气啊,就不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说话吗?”
秦老竟然说:“我离死还远着呢!别咒我,我答应了你奶奶不会死在她前头的!”
周念:“……”
这臭老头,白跟他掏心掏肺地说好听话了。
他们是针尖对锋芒,谁都不服谁。
周念没好气地问:“那等秦念生日时,要不要一起过生日啊。我还想去看奶奶呢,我觉得奶奶一定不会像你这样,整天骂骂咧咧的。”
“那你说都说了,我当然只好答应了。不然你奶奶要是知道了,她会生我的气。”秦老说,“你奶奶可好了,她是世界上最好的omega,她又温柔又能干。”
他憋不住地带点炫耀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喜欢你奶奶的人可多了,但她只喜欢我。”
周念忍不住笑起来。
秦老:“笑什么啊,又没骗你。……到时候你见了就知道了,你奶奶长得还很好看,你瞎遗传,没你奶奶一半好看。”
周念:“那估计我丑的部分是随了你吧。”
秦老嫌弃地说:“真不想跟你说话,我随时得吃速效救心丸。”
爷孙俩来来回回地拌嘴。
隔阂在不知不觉间消融,不知不觉说了好久。
他更喜欢周家给他的这个生日。
这是他作为周念的人生开端。
他趴在窗户边,看着楼下某一处黑黢黢的角落。
以前沈峤青总是在那里装狗叫约他出去私会,现在沈峤青再也不会来了。
可是没关系。
星辰璀璨,夜风轻柔。
他看一眼手表,已经12点了。
他成人的第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院子里,花开了满园,树上蝉鸣不休。
成长或许并没有一条明确的分界线。
更像是一笔水彩,慢慢地洇下去,等到发现时就无法更改了。
关了灯。
周念莫名地想起沈之絮送他的最后一句话:“欢迎成为omega。”
像是浅浅的凉气渗进皮肤里。
夏天仍旧在继续。
但周念觉得,他与沈峤青的残酷潦草的少年青春或许在此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吱……吱……吱……”
·高中篇完·
第2卷 成年篇 第92章 优越感92
首都警察大学。
9月1日。
男子宿舍,健行楼。
周念让一大家子人只送他到校门口,留个大哥做代表,帮他提了两箱行李去宿舍。
他到得早,四人寝,是宿舍第一个到的。
东西一放下,大哥撩起袖子就想帮他收拾,周念赶紧说:“哥,你先走吧,我自己收拾就行。”
周尧好笑地说:“你能行吗?”
周念信心满满地说:“我在家不是练习过了吗?没问题的,豆腐块被子我也会叠。哥你回去吧,我自己弄就好了。”
周尧说:“我先在旁边看看你怎么收拾的,没问题我再走。”
周念当着大哥的面开始整理东西,做得有模有样。
周尧想挑刺都挑不出来,平时他哪有空注意周念是不是学做家务了,在他心里,弟弟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但这么一看,居然比他都要有独立生活能力。
他自己是那种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的少爷脾气,压根不会干活。周尧总感觉自己的大哥位置好像动摇了,但他还是摆出老板架子,说:“嗯,还不错。”
周念了然地笑了笑:“行了行了,哥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忙?下午赶飞机吗?本来就让你别来。”
周尧说:“你第一次上大学,当然要送,以后我大概就不会每一次都送你了。”
终于把大哥送走了。
周念继续打扫卫生,这时,第二个室友也到了,这人长得比他矮一些,大概176左右,身材精瘦,皮肤很黑,一双招风耳,有点猴相,见了周念就指着他惊喜地说:“是你啊!”
周念迷惑:“……你认识我?”
对方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灿烂得像阳光直射,说:“不认识。就是刚才在校门口那里看到你全家人都来了,全都是豪车,很厉害的样子,你长得又帅,我一眼就记住了。”
周念脸热。
其实他已经跟家里人说过了不要送不要送,可没有人听他的,非要送。今天过来,他们还是坐他爷爷的私人飞机过来的,到校门口的阵仗也挺大,搞得路边好多人都在看他。
要不是他抵死不让他们送进寝室,不然他能被人像是王子一样抬进宿舍楼。
周念腼腆地说:“我家里人比较溺爱我,但我没、没那么娇气的。哦,对了,我叫周念,‘想念’的‘念’。你怎么称呼?”
那人说:“我叫侯乐生,你叫我‘猴子’就行了,我朋友都叫我‘猴子’,哈哈。”
这边正聊着。
第三个室友也到了。
这是个很高大的男生,看上去身高快两米了,平头,一字眉,三白眼,方脸厚唇,壮得像巨石强森似的。
他背着个大大的编织袋,进门时低了下头,见到他们,瓮声瓮气地说:“你们好。”
周念:“你好你好。”
主动走过去,作势要帮他拿东西,说:“我是周念。要帮你拿吗?”
对方已经把东西随便放在了一张空床边的地上:“不用,谢谢。”
周念多少有点被冷到。
对方自顾自地收拾了一会儿东西,然后才像是想起了忘记的事,转过头,看着周念,说:“我叫石辛。忘了。紧张。”
周念:“哦哦。”
幸好侯乐生是个性格很外向的人,这才刚相识,就一直blabla地说个不停。
就是未免也有点太能说了,让周念觉得耳边像是有一百只蚊子在叫一样,吵吵得他头疼。
周念想,希望下一个来的室友是个合得来的人吧,现在这两个看着都挺让人头疼。
在他把床铺好的时候,第四个人到了。
这是个身材接近190的清爽少年,面目冷峻,最醒目的是他的一头花白头发。
周念怔了怔,还坐在床上,没爬下来,探出了头,目瞪口呆地问:“你怎么在这??!!”
聂巍把包放下,淡定冷静地说:“我被录取了啊,所以我就来这读书了。”
周念傻眼:“没听说你要报警校啊。”
他从床上跳下来,高高兴兴地说:“难怪之前我问你你报了什么学校你就是不告诉我!你是故意想吓我一跳吗?”
聂巍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想报这所学校,我舅舅就是警察。”
周念说着,主动帮他去抬行李:“以前从没听你说过啊。我还以为你会去做个数学家呢。那敢情好,以后大家是同学了。”
聂巍说:“我更喜欢学以致用。”
两人相视一笑。
周念觉得安心多了,有个认识的人挺好。
这下802寝室四个学生到齐了。
侯乐生指了指他们俩,说:“你们认识啊?”
周念说:“我们是同学。”他代为介绍,“这是聂巍,耳双聂,巍峨的巍,高冷大帅哥。”
侯乐生哈哈笑地说:“你用这张脸说别人是帅哥跟讽刺人似的。”
周念摆了个耍帅的pose:“那要帅到我这个程度还是比较难找的嘛。”
侯乐生:“哈哈哈哈。”
周念一向亲和力强,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
没一会儿,侯乐生就开始给他讲自己知道的八卦,说:“欸,你只不知道我们这一届的新生代表是Q省的省理科高考状元?而且还是个omega!”
“我们这学校每一届都基本全是beta,这次居然让omega拿了第一,太离奇了。”
“不过这omega都长得身娇体弱的,你说他非要报我们学校能受得住吗?你看看,同学都是像我们这样人高马大的类型,到时候他过来了,一个小鸡仔夹在我们之间不会很尴尬吗?”
“我觉得大概他成绩太好了,而且条款上也没有规定omega不能报,所以我们学校不得不收。”
聂巍闻言,听到一半,抬头看了这人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
侯乐生说个不停,还问周念:“听说omega都很漂亮,不知道他到底长得怎么样?到时候万一是一个班,可得保护着他点吧。”
周念乐呵呵地说:“我觉得啊?我觉得估计长得跟我差不多吧。”
侯乐生打量他,点点头,同意地说:“哥们,你长这么好,指不定那个omega他瞧不上alpha,瞧上你了,你可得小心点。”
周念耸了下肩,漫不经心地说:“被omega喜欢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经过聂巍的时候,聂巍转头看他。
周念眼眸闪烁着恶作剧的微光,他竖起手指抵唇,做了个“嘘”的手指,示意聂巍暂且保密。
冷如聂巍也忍俊不禁,对他轻轻点了下头。
周念询问了大家几句,给室友各人分配了打扫任务,大家很自然地都听从了他的指使,有条不紊地合力把寝室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比旁边的几个寝室都要早完工。
不过小半天下来,周念已经隐隐成为了这个寝室的领头人,他好像天生就有让人想要听从他的能力。
打扫完卫生,周念洗了手,换了身干净衣服,说:“我们一起去学校外面的馆子一起吃顿饭怎样?”
聂巍当然没意见。
侯乐生也乐呵呵地点了头:“好呀好呀。”
石辛则是思忖了一下,说:“我的预算是人均80以下,超了我就不去了。”
这时,周念接到哥哥的电话,说:“整理完了吗?我请你们寝室吃顿饭吧。”
周念拒绝了:“不用,哥,你再这样,人家以为我是哥宝呢。我要是学别的专业就算了,我学警察的,你这样多扫我威风啊。”
周念来之前就把学校附近的馆子都看了一遍,准确的是,是附近的路他都查过了。
他问了众人的口味,选了一家家常菜馆子,四个人一共吃了180,人均还不到50。
周念还喝了两瓶啤酒,脸颊跟耳朵都红了。
回学校的路上,周念拍了一下聂巍的肩膀,跟室友们说:“我爸妈找我还有事,我得先离开一下,去酒店找他们。晚上可能回去,可能不回去,不回去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们。”
聂巍拉了他一把,皱起眉,担心地问:“你一个人能行吗?”
周念粗神经地说:“有什么不行的啊?”
聂巍叹了口气,还是把他放开了,他侧过身,看着周念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心里总觉得,周念多半是在撒谎,他应该不是去找父母的,这说不通。
周念也确实不是去见父母的。
十几分钟后,他来到一个小区,照着门牌号,找到了一处出租屋。敲了敲门。
沈峤青打开门。
他提前了一个月到,已经整理好房屋,一切按照周念的喜好布置。将来一段时间,这里都会是他的王的行宫。
周念四下打量,说:“不错啊,这个房子比以前那个好。”
沈峤青说:“因为你要来住。”
周念问:“多少钱啊?”
沈峤青答:“三千一个月,我自己重新装潢了一遍。喜欢吗?有什么要换的。”
周念跟回家了一样放松惬意,他在学校时的稳重可靠一下子全不见了,又成了个骄矜懒惰的小少爷,直接走进门,在沙发上坐下来,仰头往后一靠,陷进柔软的包围,舒舒服服地长舒了口气。
沈峤青问:“你喝酒了?要醒酒药吗?”
周念摇头:“不用吧,就两瓶酒,我没醉。”
其实他们最近半年都没见面,但只要重新相逢,永远没有生疏。
沈峤青还是拿了浸冷水的毛巾过来,贴在他脸颊,温柔地给他擦擦脸,让他舒服一点。
他是半跪在沙发边上这样做的,一边说:“军训期间我得住学校,等军训完了,我就申请搬出来自己住。到时候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沈峤青问:“你要睡一会儿吗?你们学校宿舍最晚几点回去?你睡吧,我到时候叫你起床。”
周念拉住他的手,说:“我们半年没见了,你就跟我说这个啊。”
沈峤青沉默下来,他站起来,停顿了几秒,才沉声说:“不止半年,是八个月,八个月又十四天,一共二百五十八天。”
说完,他往边上走去:“我给你倒杯茶。”
周念也跟着朝同个方向歪过来,勾住他的手,手指有意地在他粗糙的掌心轻挠,说:“那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为什么不看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新地图第一章 ,有点卡文,写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