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老板,是我穿的太不检点了。』

  白西野让司机搀扶着晏轶烽先进了家门。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白西野问。

  晏轶烽摇头:“谢谢老板, 老板愿意收留我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白西野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看着晏轶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问。

  晏轶烽垂眸:“受了伤。”

  “你不是部队的吗?”白西野说,“应该不会这样……无家可归的吧?”

  “上次跟老板解释过, 您可能忘了。”晏轶烽眉目间带着极淡的笑意, “我并不隶属于C国军|方,我算……编外。

  他倒是没有说假话,他确实只是被邀请过去指导特|警部队的“编外”人员。

  白西野囫囵听了个大概,也不是很懂其中的门道, 只以为这和国企里一样, 有些人有编制,工作就比较稳定, 有些人是合同工, 就随时面临着被辞退的风险。

  顿时, 他看晏轶烽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可惜。

  这么优秀的人……就因为没有编制,受伤了只能退役,待遇好像还很差……

  “那你暂时在我家修养两天吧。”白西野说。

  晏轶烽道:“一晚就行……”

  白西野看着他的伤口皱了皱眉,没再多说。

  侍立在一旁的老管家忽然弯腰, 凑近白西野身边问:“晏先生住进来这件事情……需要我禀报给先生知会吗?”

  白西野想了想点头:“跟他说一下吧。”

  “晏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如果连这点小忙都不帮的话,那成什么人了。”

  他这话既是说给老管家听, 不希望任何人抓住自己离婚前的把柄,也是说给晏轶烽听, 告诉他自己之所以会同意他留宿, 只是因为他是救命恩人,没有其余半点情愫在。

  老管家闻言先是笑了笑, 后又叹了口气。

  “好的, 我这就让佣人收拾出来一间客房。”

  他侧头的时候, 目光下意识落在旁边壁炉上,那里原本放着燕觉寒的遗照,现在早已经被撤掉了,换上了一张合照。

  ——这个家两位男主人的结婚照。

  老管家盯着那张合照,目光里不自知地带了几分谴责——而这并非是对白西野,而是对另一位。

  老管家只觉得心里苦。

  燕觉寒诈尸之后,如果说谁最开心,老管家称第二的话,没人敢称第一了。他原本想着,先生有一位这么爱他的伴侣,自己想必马上要见证他们燕家第三对恩爱情侣了,同时,他也为“得偿所愿”的白西野而开心。

  除了去燕夙公司帮他把把关以外,白西野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家里,老管家可以说是跟他接触最多的人。白西野长得讨人喜欢,说话也嘴甜爱笑,没事儿也常常跟老管家搬两把椅子,坐在院子里聊天逗乐。

  老管家无子无女,这些时日里,说句僭越的话,他甚至有了些天伦之乐的感觉,心底早就把白西野当成了自家最亲的小辈。

  更何况,白西野对于燕家遗产的重视程度,老管家也看在眼里,不仅把遗产经营得有声有色,还替先生教导燕小少爷,修复先生和小少爷的叔侄关系……不管怎么看,白西野都已经尽到了伴侣的责任义务,甚至完成了先生完成不了的事。

  可他越是知道这些,就越觉得可惜。

  ——没想到,他家诈尸的先生根本不靠谱,白西野国外度假回来之后,先生反而不着家了,眼看一个星期过去,老管家有时候都得怀疑一下燕觉寒这个人到底活没活。

  他也不知道先生在想什么,先生或许也有他的事情要忙,自己再怎么亲近也只是一个管家,没有指责和过问的权利。

  这样想着,老管家无声地、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离开。

  明明是很般配的两个人……

  老管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被坐在沙发上的“客人”看在眼里,对方眼底闪过深意。

  关于对白西野的印象,燕觉寒在刚“诈尸”的时候亲口问过老管家,但问的总没有真实见到的有说服力。

  他想了想问白西野:“你家这个管家,有没有为难过你?”

  白西野似乎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没有啊,管家人很好。”

  晏轶烽颔首沉默,心底却有些触动。

  说实话,对此他一直有些惊讶。他很了解老管家,也知道对方并不是那么容易真心对人好的,就连在他眼皮子底下长了几年的燕夙,都没能得到过像白西野这样的偏爱。

  而这一切全都是靠白西野自己的人格魅力——毕竟自己“死之前”压根没有嘱咐过管家这些事情,除了额外留了一笔遗产、防止大头被燕夙取走以外,燕觉寒也从来没有想着要照顾照顾自己守寡的遗孀。

  于是他真心实意地开口:“你很讨人喜欢。”

  白西野:???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在炸|弹人面前听到这种话,白西野只觉得危险,连忙把话题转开,两人随意攀谈几句,白西野就借口休息,转身上楼。

  -

  白西野一晚上没敢出房间。

  回了卧室后,他对于自己今晚又做了一次心软的神感到深深的后悔。

  ——自己明明完全可以给晏轶烽一笔钱,让他去住宾馆,而不是和自己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不是嫌弃晏轶烽的意思。

  只是……按照“世界意志”这种见缝插针也要给他上炸|弹人修罗场的习性来看,自己跟晏轶烽离得这么近,搞不好开个门就要触发一段新的支线剧情。

  比如说,下楼吃个夜宵就正好撞见赤|裸着上半身、刚从浴室里出来的美好肉|体什么的……

  虽然脑子里没有晏轶烽这张脸的印象,但对于之前上课时惊鸿一瞥看到的腹肌,白西野不能说是念念不忘,只能说是自己记性太好,还没来得及忘掉。

  第2天早上起来后,白西野又赖了一会儿床,本来想给管家打个内线电话,问问家里的客人走了没有再决定自己下不下楼,然而自己的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此刻正在剧组拍戏的燕夙。

  “白哥,你……你醒了吧,应该?”燕夙试探地问。

  白西野沉默两秒:“有没有可能,我不是猪。”

  燕夙笑了笑,转而严肃道:“白哥,有件事可能得麻烦你。”

  “干嘛?”白西野警惕,“别跟我说,是让我去找你叔叔跟你说什么好话啊。”

  “不不不怎么会呢。”燕夙疯狂摇头。

  我哪敢诱惑您去吹枕头风啊?燕夙心想。

  燕觉寒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我宰了?

  燕夙细细跟他描述了一番,挂了电话后,白西野深情凝重起来。

  是他跟燕夙在外省投资的一个公司出了点问题,对方原本谈好的价格反悔不说,还拿着自己这边投过去的钱不知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生意,或许是老板私吞了,又或许是被竞争对手玩了一遭……

  这事儿原本应该是燕夙亲自带人去看,但他现在正顶着一个新人演员的名头混在剧组里,拍摄已经到了收尾阶段,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此刻燕夙半点也离不得。

  白西野也没再耽搁,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披了衣服出门。

  “您要出门?”老管家见他匆匆忙忙,开口问。

  白西野点头:“去外省出个差。”

  老管家问:“需要帮您整理行李吗?”

  “不用。”白西野笑了笑,“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最迟明天早上。”

  他对住宾馆不是非常热衷,能回家的时候,他肯定还是愿意回来睡自己能开进两辆公交车的大卧室。

  等离婚之后,我也要买一个有一样大卧室的房子。白西野想。

  老管家又问:“您出差需不需要带一些……随行人员?”

  白西野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你说保镖?”

  老管家颔首:“先生还在的时候……啊,不是。先生之前,有训练过一批自己安保队伍。”

  白西野犹豫了。

  电话里燕夙跟他说,出门尽量还是带上一个保镖,尤其是去别人的地盘谈生意,小心为上。

  燕夙也提到了,燕觉寒手下有这么一支堪称精锐的安保队伍,告诉自己可以去找燕觉寒,对方肯定会让自己随意调用。

  当然,他说这话白西野是不信的,半点儿都不信。

  且不说他跟燕觉寒这位诈尸的死鬼老公没有一点点感情基础,两人在利益上的牵扯也不紧密,所谓的还在自己手上的“遗产”,当时的合同上写的一清二楚,燕觉寒有权无条件收回。

  白西野想起自己在葬礼上看到这个条款的心情,那时候自己还傻乎乎,觉得这个大反派燕觉寒真是好笑,人都死了,难不成还能活过来收钱不成?

  他越想越懊恼,也就更不想开口去向燕觉寒借人了。

  “不用了。”白西野拒绝了老管家的好意提醒,装出一副很识大体的态度,“先生这么久没回来,想必也有他的事情要忙,这些小事,不用打扰他。”

  听到这话,老管家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你……需要保镖?”

  忽然,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白西野闻声回头。

  目光刚一飘过去,他眼睛就直了。

  一楼客房卫生间门口,晏轶烽刚洗漱完毕,走了出来。

  ——他穿着纯黑的工装背心,肩颈、手臂上漂亮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左臂上缠着的绷带更添了七分野性难驯,比起伤口,更像是封印着他骨血里的力量,整个人只是站在那儿,就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

  白西野在心里念了十几遍非礼勿视,强行把自己的脑袋扳了回来。

  然后他就听见身后晏轶烽的声音,含着些许低落的、带着歉意的声音。

  “……对不起老板,是我穿的太不检点了。”

  “您家有摄像头吗?您先生看到的话……不会误会吧?”

  作者有话说:

  燕哥:我穿成这样在你家,你老公不会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