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旧爱>第10章 挑明

  接到父亲的传讯时,宿津正在仔细观赏那把新打好的刀鞘。

  前段时间有朋友新得了块上好乌木,献宝似的给他拿过来,说二少要不要打把弓玩玩。宿津把那木头放手里掂了掂,比划了一下大小,想的却是给闻承翊那把唐刀换个刀鞘。

  原来的刀鞘起码几十年了,即便细心保存也难免有损坏的地方。

  行吧,看在刀和他名字一样的份上,勉为其难便宜闻承翊了。

  乌木镶金的新刀鞘纹理细腻,坚硬光滑,在光线下会泛着漂亮的光泽。

  宿津小心在架子上摆好,才起身去见闻横。晓萤蒸呖

  父亲事务繁忙,在小时候还会特意抽出时间来陪他和闻承翊,但长大后基本上就是有事安排才会见他们俩。

  也许是有新的任务?

  宿津这么想着,踏入闻家主厅的门,却有点惊讶地发现房间里不止父亲一个人。

  在闻横身边还站着一位中年男性alpha,宿津有印象,这位是南部联盟目前的元首纪毅。

  而他们身前,是一位穿着蓝色长裙的美丽少女,此时与宿津对视,她微微颔首示意。

  ……

  宿津直觉有点不对劲,轻皱了下眉头,向几人问了好后直接问道:

  “父亲,是有什么事要去做吗?”

  闻横笑呵呵,把他和纪雅山放在一块儿打量了几眼,觉得真是般配。

  “是有事。”

  闻横拍了把他的肩,“你今天的任务就是陪雅山好好转转,她难得来一次中域。”

  纪雅山,也就是那穿着蓝色长裙的少女,此时适时地朝宿津露出一个微笑,美丽但公式化,笑意不达眼底。

  南部联盟同样是独立于三大星系之外的一片净土,与中域惺惺相惜多年,最近一段时间两方正式达成了合作关系。

  而纪雅山就是南部联盟的大小姐,纪毅最疼爱的Omega长女。

  父亲今日特地把他叫过来陪纪雅山,再联系到此前流传出的两家联姻的消息,宿津想都不用想,心下直接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估计就是觉得他合适,想撮合一下他和这位南部大小姐。

  宿津一阵头疼。

  两人对视一眼,和长辈打了招呼后一前一后往楼下走去,不冷不热地客套寒暄了几句。

  宿津没太大兴致,纪雅山看起来也没什么想和他多说的欲望,两人行至花园,又草草聊了几句就干脆利落地分道扬镳了。

  回自己住处的路上,宿津漫不经心折了支花,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推脱掉这场联姻。

  他此前没怎么和Omega接触过,有时候提到理想型,也只是一个非常标准的泛化模板,就像所有alpha都会喜欢的那种

  ——温柔美丽,出身高贵的Omega。

  如果以此为标准,那纪雅山太合适了。

  纪雅山不仅容貌出众,而且背后是整个南部联盟,和她联姻百利而无一害,没有人会拒绝她。

  宿津根本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推脱掉这样的好事,但他就是没办法同意,甚至一点儿都没往这方面想,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和那位美丽的Omega站在一起时,他心里想的居然是闻承翊会不会喜欢新的刀鞘。

  “……真是疯了。”

  他叹了口气。

  虽然才是初春,但花园里的花品种特殊,此时已经竞相开放。

  纪雅山纤细洁白的手指轻轻抚过柔软的花瓣,她安静地看着前来寻找她的父亲。

  “你们俩相处的怎么样啊?”

  纪毅对宿津当女婿还算满意,门当户对的年轻alpha里他挑了又挑,也就中域这两个看着还不错。

  女儿今年已经十八岁,婚事就变成了他的心头大事,在这乱世里,他必须为女儿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纪雅山摇了摇头,“他很好,但是我们并不合适。”

  “不合适?”

  纪毅愣了一下,随即又立刻道,“没事,那不是还有一个呢,闻家大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纪雅山还是摇头,她的神情里带上了一点不明显的不耐。

  手中的花瓣在攥握下变得花汁淋漓,鲜艳的汁液将她的手指染红。

  “父亲,我说过,我并不想结婚。”

  纪毅很无奈,“可你是Omega,你总要嫁人的,我要给你……”

  他想说,他要给宝贝女儿找一个最好的alpha,方才配得上她。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儿打断。

  “没有什么是必须的。”

  纪雅山抬头,低处的风将她的裙摆扬起,粉白的细小花瓣随风盘旋在她的裙角,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以前的名字——“雅珊”。

  她的alpha哥哥弟弟分别叫安世、霄宁,父亲对他们赋予众望,希望他们能够担当起肃清乱世稳定时局的责任。可到为她取名时,却又只希望她高贵可爱漂亮。

  所以她十二岁时态度很坚决地改成了“雅山”。

  她的雄心与抱负不屈于任何一个alpha,她不会是在狂风中只能依附别人的娇弱花朵,她也会是巍峨的山脉。

  “父亲,如果您一定要给——”

  纪雅山看向纪毅,目光灼灼,“请将南部联盟给我。”

  宿津深知表明拒绝态度的事宜早不宜迟,当日晚饭后就敲响了闻横的房门,父亲正在处理公务,见他来了就摘掉眼镜揉揉眉心。

  “怎么了?”

  宿津直接了当,“父亲,我没有和南部联盟联姻的想法。”

  他知道闻横并不是那种专制的家长,会认真听取孩子们的意见,他若是不愿意,那闻横肯定不会用强迫手段逼他。

  果不其然,闻横听到他的话只是笑了笑,无奈开口:

  “你们兄弟两个啊。”

  兄弟两个?关闻承翊什么事?

  宿津疑惑皱眉,就又听父亲说道:

  “今天下午承翊已经来找过我了,说什么也不同意你和雅山的事。”

  “他的性格随他妈妈,强势,从小就总是这样。以前你们十六七岁时,我想让你去边地历练一年,他不同意。前段时间安排你们俩去西南边境,这小子不想让你去,又把你锁屋里。”

  “现在连婚事都来做你的主。”

  闻横看起来很是头疼,“这哥哥当的真是……”

  闻承翊已经来找过父亲了?但闻承翊提都没和他提过这事。

  宿津听着,眉头深深皱起来,心底没来由地有点不舒服。

  他讨厌别人替他做决定,像是在控制他的选择方向,尽管这件事合他心意,但他仍旧不是很高兴。

  况且闻承翊有什么理由,凭什么要阻止他和纪雅山的婚事。

  他心里莫名有点烦乱,心跳很快,乱七八糟的思绪乱滚。心底的答案像是将要破茧的新蝶一样呼之欲出,但每每触碰到alpha与alpha那条线时又敏感停住,他下意识不去深想。

  闻横还有工作要处理,没和他多谈,只说不愿意就算了。

  宿津慢吞吞点点头,关上书房门走了出去。初春的月光从古堡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他走到窗边,漫无目的地朝外看,花草繁茂处,却忽然见纪雅山蓝色的裙摆在风里被吹动。

  花园里,她正认真说什么,而她身边,是闻承翊。

  两人并肩而立,看起来和谐又刺眼。

  宿津整个人僵硬住,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雷电从脑海中劈过,他屏住呼吸,大脑一片空白,垂在身侧的手攥的骨节生疼。

  父亲刚刚说的话又回响在耳朵里。

  闻承翊不让他去边境历练,阻止他上前线挣军功……

  那些事儿他都可以不在乎。

  从小时候抢玩具开始,他早就习惯了两个人争抢东西。

  但现在,就连和南部联盟的联姻,闻承翊也要过来掺和一下吗?

  出离的愤怒和酸涩在心中蔓延,宿津牙根咬得发酸,暗骂了句什么,定定盯了楼下花园里那两人几秒才愤然转身离去。

  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就连闻承翊把他关房间里一个月的时候也比不上现在怒火旺盛。

  他并不是在意自己的联姻对象被人截胡,但他在意那人是闻承翊。

  宿津觉得自己可笑,什么刀鞘,不如拿去喂狗。

  铺天盖地的怒意把人的理智烧了个一干二净,他回房闷头喝了点酒,尝试把这股郁气压下去,但却适得其反,心里的负面情绪像疯狂生长的野草一样愈演愈烈,除了气愤什么也不剩。

  他也许是醉了,也许没有,透过窗见闻承翊房间亮了灯,没犹豫,拎了那把刀鞘当武器,过去直接踹开了这人的房门。

  他们两个之间最多也最直接的交流就是打架,门被踹开的巨响中,两人对视一瞬,宿津一句话没多说,上去按着闻承翊的肩膀就挥拳过去。

  闻承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又怕控制不好力道伤到他,生生受了他两拳才皱着眉反手攥住他的手腕,把人按在窗台边

  “又生什么气?”

  宿津挣扎了两下,但被按的更紧,索性冷笑道,“你好样的,闻承翊。”

  “你连我未婚妻都抢吧?”

  闻承翊顿了顿,眉头皱的更深,“……你因为她打我?”

  说这话时,他本就锐利阴沉的眉眼更冷,像是落了一层霜,房间里霜泉青茶的信息素愈发浓郁,压的人几乎要喘不过气。

  宿津被他用力按到床边,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压在宿津蝴蝶骨处,不让人挣扎。

  这种压制性的控制动作让宿津觉得颜面全无,一瞬间心火更胜,荔枝酒味儿的信息素较着劲一样越来越浓,咬着牙和人争个上下。

  他骂道,“你少和我说这种虚伪的话!”

  “你不喜欢她?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阻断联姻?你们在花园里不是聊的挺开心吗!?”

  宿津气势汹汹骂完,闻承翊没说话,房间里忽然就沉默了下来。只剩下彼此之间的信息素在碰撞,似是对峙又似是交融,浮浮沉沉,几乎要擦出火花。

  良久,他才听到闻承翊冷笑了一声,那只按着他肩胛骨的手上移到他脸上,用了些力,虎口卡着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头和这人对视。

  那双深渊似的眼眸此刻目光沉沉的看过来,盯着他,一字一顿问:

  “你说,我喜欢谁?”

  闻承翊俯身靠近,近到两人的气息都要交缠在一起,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来喜怒

  “你最好认真想想,宿津,想清楚再说。”

  他盯着宿津的眼睛,另一只手抚上宿津的后颈,alpha的腺体在他的指尖下发烫,又重复问一遍:

  “我喜欢谁?”

  宿津没回答,心脏在胸腔中停滞了一瞬,随后便剧烈而又急促的跳动起来,震的人生疼。

  大概是此时的气氛太炙热,太粘稠太胶着,席卷而来的信息素有如实质般将他包裹,闷得人头昏脑涨,胸闷脸热。

  他的嗓子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尽管那答案呼之欲出,但他只怔怔看着闻承翊,也就忘记了是谁先去吻对方的。

  打架一样抢占上风的吻激烈又毫无章法,他们拼命去吮吸和掠夺,好像不濒临死亡不松开一样。

  短促而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的皮肤上,激起一片血色。翻滚的爱意大动干戈,谁也不甘示弱。

  宿津脑子里那道关于alpha和alpha的界线终于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付了真心,跨了雷池,并且决定再不回头。

  房间里的信息素味浓到开了半晚上窗也没散干净,凌晨时分,宿津轻蹙着眉碰了下自己布满牙印的腺体,见闻承翊忽然弯腰从床下捡起来了那把被扔到地上的刀鞘。

  稍稍沾了点儿尘土,alpha伸手擦了擦,对着灯认真看了好几眼。

  “给我的吗?”他问,眼里盛了点笑意。

  宿津别扭转头,没说话,闻承翊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他裸着上身下床,从刀架上取下自己的唐刀,立刻换上新刀鞘,并且心满意足地欣赏了足足两分钟才转身重新躺回宿津身边。

  他轻轻吻了下宿津的额头,又去吻那红肿的腺体,他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