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笙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接个电话，竟然能遇上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桥段。
而且这被硬上弓的对象她今天早晨才见过，是她认定的公司准艺人。
“李经理这是在干什么？”
乔笙双手环胸，凌厉的目光朝人扎去，出声制止了李经理的暴行。
李经理通体一寒，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心下暗恨自己怎么惹了这么个女煞星，僵硬着脸哆嗦道：“乔……乔总……”
“怎么？还舍不得放开？是在等我帮你吗？”乔笙扬起精致的下巴，讽刺地问道，“没想到星野的员工就是这种水准，可真是让我涨了见识。”
李经理连忙放开程昭，从他身上离开，小心翼翼地僵持着手弓着腰后退。
乔笙及时的声音制止了程昭挥刀的动作，眼看着李经理远离自己，程昭这才松开握着小刀的手。
哐当一声，刀掉落在大理石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看到刀，李经理大骇，徒然地恐惧使他面目狰狞，颤抖着手指向程昭：“你！你怎么敢！”
程昭没有搭理，只是靠着墙低垂着脑袋，默不做声，一旁的乔笙却看不下去了。
“怎么？只允许你对我的人出手，还不允许我的人反抗了？”
我的人……
听到这话，程昭如死灰一般的双眼出现了一丝亮光，满含希冀地抬起头直直望着乔笙。
“再有下次这刀就不会掉在地上，而是插在你身上！还不快滚。”
乔笙冷声呵斥，李经理即使再不甘也只能咬着牙灰溜溜地离开。
一时间，黑暗的走廊里只剩下乔笙和程昭两人。
两人遥遥相望，之间仿佛有暗流涌动。
一直不见踪影的月亮此时却探出了头，皎洁的月光从窗台披洒进来，在两人之间画出了界线。
乔笙站在月光中，而程昭则整个人隐没在黑暗里。
程昭静静地望着，眼里的光却慢慢黯淡。
这光与暗的分割就像他与她之间的差距，一直以来她都那么闪耀，而他只能深陷在泥潭里，在黑暗中偷偷觊觎。
而且又一次被她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还被那样一个恶心的男人压着在墙上，差点就要被……
还真是难堪啊，程昭嘲讽一笑。
乔笙看着程昭失去了笑容的脸上满是自我厌弃，心里很不是滋味，就主动迈开腿走向程昭，走进黑暗里握住他轻颤的手。
松开刀后就仿佛失去了知觉的手突然被握住，微凉的触感让程昭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乔笙。
乔笙握住程昭的手背，将捡起的小刀放在程昭的手心里，随后就松开了手。
程昭望着再次握紧刀的手，感受着手上残留的温度，心里有些失落。
“做得很好，男孩子在外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乔笙看着眼前这看起来比自己小了两三岁，却高出自己半个头的男孩，软了声调安慰。
“只是那一刀下去，你的前程也要断送，不值得。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报我的名号，一般人不敢再动你。”
“你的人？我是你的人？”程昭沙哑着嗓子追问。
乔笙被程昭这突如其来的话给问住了，仔细回想才想起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盛世的准艺人应该是属于她的人吧？她已经通知张姜赶回来签人了。
而且，
“这样说那李经理才不敢私下找你麻烦，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完乔笙就状似无意地要转身离开，程昭急得想抓她的手，却又生生止住。
通红着脸，紧张地说道：“没有！我没有不愿意！”
说完又懊悔不已，眼角微红，眉头紧锁，惹人怜惜。
乔笙在黑暗里勾起恶劣的笑，忍不住想逗逗程昭，于是就不做回应，踩着高跟鞋走远。
“跟不跟上来随你。”
程昭哪会不跟，抬步就要追。
“把你的刀收起来，我可不想被人举着刀追着。”
乔笙冷不伶仃出声，程昭这才手忙脚乱地将刀收起。
一路上两人不再说话，乔笙在前边头也不回地阔步前进，程昭则在后边紧紧盯着乔笙的背影，亦步亦随地跟着。
乔笙的长发发量惊人，恰好长到腰窝处，发质乌黑有光泽，发尾微弯带着圈小卷，随着主人的行走而前后飘动。
程昭盯着乔笙的发尾看了许久，着了迷似的伸出手指牵住一束小卷，却又怕被发现，只轻轻勾着不敢使力。
那束发静静搭在程昭冷白如瓷的指节上，还不等程昭窃喜，一个呲溜就逃了出去，落回远处。
程昭想再去抓，乔笙就领着他到了目的地，他只好遗憾放弃。
乔笙推开了包间门，带着程昭走入。
里面是盛世的员工在聚会，他们喝着酒打打闹闹，抢着话筒唱歌，不那么爱热闹的也聚在角落里玩游戏闲聊。
“老大！”“老大一起来啊！”
几个员工喝开了胆子也大了，竟嬉笑地叫着老大，要乔笙加入。
乔笙只是笑笑：“账我已经结了，大家好好玩，明天早晨休息好下午来上班。”
说完场下一片欢呼，乔笙招来助理吩咐道：“晚点你留意一下，务必确保所有人安全到家，另外他帮忙照看一下他，他想做什么不用拦他。”
助理不敢有疑议，只默默观察这个进门后就一直乖乖站在乔笙背后的男人，穿着星野的制服看起来是这的工作人员，那双眼睛就像黏在自家老板身上一样舍不得移开。
“他叫程昭。”乔笙解释道。
助理瞬间会意，乔笙点头：“辛苦了，这个月给你发奖金。”
乔笙回头示意程昭：“你留在这，我先走了。”
程昭还没从乔笙知道他的名字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乔笙说她要离开。
水润的眼睛瞬间就露出慌忙不舍，脸上一副要被抛弃的表情，看得乔笙有些好笑。
程昭轻咬下唇，支支吾吾地开口：“……喝酒不能开车。”
乔笙差点笑出声，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我不喝酒，也没开车。”
乔笙确实一口酒也没沾，她确实不会喝酒，属于一杯倒的类型，好在如今她不想喝也没人能逼她喝。
另一方面，自从上辈子出了车祸死后，乔笙就再也没碰过车了，平常都由司机接送。
这下程昭连蹩脚的借口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包厢的门闭合，将乔笙的身影隔绝。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要她留下，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程昭的眼里闪过晦暗的光。
眼看着程昭的神情肉眼可见得低落下来，少年俊美的脸上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乔笙的助理于心不忍地上前搭话。
“程先生，你可是我们乔总第一个带回来并嘱咐好好照看的男性呢。”
“真的吗？”听到这话，程昭就像一只本来低垂着脑袋自我舔舐伤口的狗狗突然振奋，竖起了耳朵，摇着尾巴。
看着程昭如此大的变化，助理忍不住感慨自家老板的魅力，这小哥哥长的真俊，和自家老板站在一起倒也般配。
程昭振作起精神之后倒没有心安理得地留下来享乐，他毕竟还是要赚钱的，于是和包间里原本的侍者交接了任务，继续开始工作。
助理想起乔笙的嘱托倒也没阻止他。
另一边，乔笙乘电梯来到一楼，走出星野的大厅就看到司机在等她。
乔笙坐进车里，吩咐司机送自己回家后就开始反思自己反常的行为。
如果说刚开始她制止李经理的暴行那是理所应当的，无论是谁她都会那么做，但之后的行为却属实不像她了。
牵他的手安慰他，怕他受欺负带他去包间嘱托助理照看，甚至不忍心看他失落的表情差点答应留下……
而且……
乔笙不自在地转了下脑袋，程昭大概不知道，女孩子对别人碰自己的头发是很敏感的，哪怕只是被轻轻撩起也是能感受到的。
可问题是她为什么会任由他碰？只要她不想程昭是绝对碰不到的，却还是纵容他。
乔笙弄不明白自己的感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乔笙并不认为她对程昭一见钟情，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走廊里被他深深凝望，像看着世间唯一的光一样时，她的心是乱的。
不忍心看他就独自陷在黑暗里，用饱含渴望却又不敢触碰的眼神看她，于是就听从本心走向了他。
“乔总，头疼吗？要不要我开一点窗？”前头的司机问。
“好。”
车窗摇下，微凉的风和着夜晚热闹的声响传进车厢，吹乱了乔笙的头绪。
算了。
乔笙闭上眼，任由思绪飘飞。
夜已过半，盛世的员工纷纷散去，助理在确认程昭的意见后也离开了。
程昭完成了剩下的工作，等到新野关门的时间就和其余同事一起领了当天的工资。
期间李经理真的不再找程昭的茬，特意扣他工钱的事也没有发生，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脸色难看地发了薪水。
程昭这才意识到乔笙的那句“我的人”，又或者将他领进盛夏的包间的举动起了多大的作用。
乔笙护短的名头可是出了名的响亮，没有人有敢随便摸她的虎须，李经理只得咽下那口气，送程昭安全离开。
就在李经理以为今晚的事就要结束的时候，收到了上级的离职通知，说有人投诉星野的李经理，还附上了李经理借职权猥亵下属的证据。
“老李啊不是我不帮你，但你知道这投诉的客人啊她不好惹，而且你这证据确凿，咱也没理啊，你还是趁早离职吧。”
“我……”李经理还没说话，电话就被挂断，只能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
“可恶！”
程昭再次回到家，程子衿早已睡着，但是墙上还点着盏灯迎接。
程昭简单地洗漱后，就吹灭了灯躺上床。
此时，天边已经翻起了鱼皮肚，程昭却毫无睡意。
又被她救了呢，程昭想起和乔笙的初遇。
那是三年前他还没有退学，乔笙也还没有创立盛世的时候，因为家庭原因他一直被校园霸凌，一次被人堵在巷子里，险些被人扒了衣服拍照。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乔笙正好路过报了警。
只是当时的乔笙报完警做完笔录就离开了，他们完全没有说过话，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他一直记得她。
而现在他知道她叫乔笙，她也知道他叫程昭，她又一次救了他。
程昭想着想着就翘起嘴角，偷偷笑出声。
可是他好像两次都没有好好感谢她，也总是被她见到自己弱小难堪的样子。
这样想着，程昭又觉得遗憾和羞愧，裹紧被子，将脸埋进去。
三年来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无论夜晚多么寒冷，只要每每想到乔笙，看着她一步步前进，他就会充满力量。
乔笙就像光明神一样，在他将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将他拉出黑暗，给他带来光明和希望。
如果他们还有机会见面，他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希望……他们能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