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难忘那夜色如水荡漾>18、风雨无阻

  ◎许雯,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了?◎

  周四下午开会,于建宇看着许雯还穿着那件单薄的针织开衫,里面是一件粉色雪纺衬衫,看着就不暖和。这孩子确实没有厚衣服,他有点后悔,那天吃饭就不该依着她。

  许雯做的表,还是那么工整,新增主体的信息也很详细,一切和从前一样完美。于建宇瞅了一眼合并的数据,感觉有点奇怪,但是,这可是他的许雯做出来的报表,不会有错。

  他没说什么,看着许雯的脸色很不好,摇摇欲坠的,只想赶紧结束会议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散了会,已经快下班了,许雯打开刚才的报表,从头看起,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她不知道自己是紧张恐惧还是有点冷,浑身发抖,这个错误,可能会导致数据相差几千万,明天上午于建宇就要用这个报表,她来不及吃晚饭,重新开始做合并报表。

  许雯聚精会神做了三个多小时,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她把报表和修改后的PPT重新打包,给于建宇发了邮件,抄送了李胥,详细写了两版的差异原因,但邮箱却一直没有收到已读回执。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如果于建宇没有看到这封邮件,又或者他明天才看到新的数据……来不及了,她必须当面再详细叙述一遍财务数据。

  许雯拿上电脑和充电器,叫了个出租车,向于建宇家奔去。

  路上她想到于建宇跟她说的话,销售部不像财务部,资源有限,但对业绩的要求却很高。几个区域的销售总裁都明争暗斗的。比如河南省,本属于华中区域,但因为业绩一直不理想,就强加给了他们华北区,考核的时候成本要承担一半,收入却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属于于建宇的队伍,就这样于建宇还得亲力亲为,跑去河南做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工作。

  不能因为自己给他添麻烦,许雯在车上想,这是工作中最基本的职责。她在车上听见雷声隆隆,这大概是夏季的最后一场雨,过了九月,就是国庆节了。

  她下车的时候豆大的雨滴已噼里啪啦地落下,她来不及多想,把电脑抱在怀里,朝着小区里跑去。

  于建宇刚洗完澡,看了看手机,有两个许雯的未接来电,他正要回拨,听见门铃的响声。

  许雯像个落汤鸡,在门口站着。于建宇吃了一惊,忙把她让进门里。

  “雯雯?你怎么来了?外面下这么大雨呢?你怎么不打个伞?”他又惊又喜,顺手用手里的浴巾给许雯擦了擦头发和脸,她满脸的雨水,冻得瑟瑟发抖。

  “报表,有问题,我怕,明天你,来不及看。”许雯的上牙直打下牙,身上颤抖不已。

  “你先擦擦,换身衣服吧。”于建宇去卧室找出一件自己的长袖睡袍,又拿了个干毛巾出来。

  许雯轻车熟路去客卫换好了衣服,擦干头发,把自己的湿衣服丢进洗衣机。这身睡袍在她身上太大了,像戏服一样,她挽了挽袖子,却仍然很肥大。

  她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把新的报表展示给于建宇。错误的原因很简单,是吴晓静提醒过的,汇率没有更新,折算成人民币后的金额差异不小。许雯惭愧不已:“对不起,这次是我做错了。幸好今天发现了,要是明天你用了错误的数据……”她越想越后怕,忍不住哭起来。

  于建宇看着她这么内疚,却又这么尽责,感动异常,轻轻把她搂过来,安慰道:“没关系的,就算有点儿问题,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啊,再说你这不是都改对了么?”

  他没听到回应,只感到怀里的人呼吸急促又沉重,身上仍在发抖。

  “雯雯?”他摸了一下许雯的脸和额头,滚烫。她在发烧,或许她早就生病了,只是自己不知道,甚至一直强撑着。于建宇慌忙把许雯抱到卧室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去客厅找出了温度计。

  38度7,于建宇犹豫该不该去医院。他翻出老太太硬塞在家里的医药箱,感冒发烧肠胃药一应俱全,抠出两片退烧药,又冲了一包感冒灵,他扶着许雯,把药塞到她嘴里,这丫头喝起水来咕咚咕咚的,几乎是在灌水,这是忙得连口水也没顾上喝吧,于建宇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

  他又从冰箱里拿出冰盒,凿出一堆冰块儿扔到洗脸盆里,浇了冷水,打湿了一条毛巾,盖在许雯的脑门上。

  许雯残存着最后一丝清醒:“我,得给李总请个病假。”她还是觉得浑身发冷,缩成一团。

  于建宇见状又从衣帽间拿了一条毛毯给她盖上:“放心吧,一会儿,我给李胥发邮件,用你的邮箱,你电脑不是在这呢么。”

  这个人总是能想的这么周到,许雯放下心来,陷入了昏睡。于建宇不断用冷水擦拭着许雯的脸和脖子,她身上一直出汗,又忽冷忽热的。

  折腾了大半宿,测了两次体温,许雯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身上也不再那么滚烫了。于建宇躺在许雯旁边,看着她的脸,因为发热染着一抹红晕,鼻子翘翘的,嘴唇又小又精致,稚气未脱的样子,又想到她为了自己,不惜冒雨前来……于建宇心生无限的感动和爱意。

  早上于建宇醒来,看着身旁的小姑娘睡得很香,没有拉开窗帘,去厨房往电饭锅加了一碗八宝米和半锅水,定了个时,洗漱完便出门了。

  路上他给爸妈家打电话:“妈,我今天中午回家吃饭,不是,没放假,这不周五了么,上午开完会就没什么事了。”

  “我想吃您上次做那个面鱼儿,就是前几年我住院那次吃的。”

  “我没病,没喝多,这大早上的喝什么酒啊,我这正开车去上班呢,要不我给您按两声喇叭听听。”

  “要清淡一点儿啊,骨汤的就行,别太稠,汤多一点,对,盐一定要少放,别搁酱油,好,那等我中午回去再说啊。”

  于建宇挂了电话,他知道他要说想吃什么,老头老太太得做出三顿饭的量,不用他说多做点。

  许雯是被一阵儿歌声吵醒的,她用力从床上坐起来,屋子里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几点了,她晃晃悠悠去找声音的源头,那声音来自厨房的电饭锅。

  她掀开锅盖,里面的粥咕嘟咕嘟冒泡儿,许雯颤颤巍巍盛出一碗,顾不上烫不烫,只凭着身体的本能大口吃着。吃完仍觉得浑身无力,又跌跌撞撞躺回床上。

  上午的会很顺利,于建宇把下午的工作交代了一下就开车回了海淀父母家里。

  “这周末你也回家吃吧?”老头看似漫不经心,语气里却含着期待:“以前不是在外面出差就是应酬,这次你妈早就看好了一个蛋糕,要是你回来,我下午就去订上。”

  于建宇一边喝着汤,一边点头:“回,这次在家过。蛋糕定个小点的,水果味的吧,本来您二位血糖就高,这玩意吃多了不好。”

  老太太听他这么说难掩喜悦,又装作不经意说:“哎,要不你把许雯也带过来?好长时间没见到那姑娘了。”

  “嚯,就见了一回就这么惦记了。她要是病好了我就带她过来。”于建宇心想,吃完饭得赶紧回家看看,不知道许雯怎么样了。

  听到许雯生病了,老太太急了:“病了?怎么回事?在哪家医院呢?不是,于建宇,我说,她都病了你还在这吃得下饭呢?”

  “哎哟我的妈,就是着凉了,有点儿发烧,现在在我家呢。”于建宇听着老太太都直呼其名了,忙安抚道:“没多大事,我说这许雯快比您儿子重要了?”

  老太太举着一个保温桶和一个饭盒:“你也不早说,就做了这么点儿,这里头是汤,赶紧回去再加热一下,这饭盒里,面鱼儿蒸好的,汤开了锅,下进去滚开就行。”

  “她那么点小人,这些就够了。”于建宇擦了嘴,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包袱,起身准备走。

  “等会儿,这个,你也带回去给她吃,这姑娘看着太弱了,怪不得一降温就发烧。”老太太又从冰箱里扒拉出几个小罐儿:“这是你爸战友从泰国带回来的燕窝,直接吃也行,搁点儿红枣枸杞蒸一下更好。”

  “家里还有这玩意儿您怎么不给我啊。”于建宇扭开一瓶一仰脖就干了:“感情许雯才是您亲闺女啊?我是外边捡来的?”

  “你!你就贫吧!”老太太拍了于建宇一巴掌:“就这几瓶了,给你喝多余,浪费!你赶紧回去看看,把人家一个病人自己搁在家里,你也真放心,哎要不要我跟过去看看?”

  “就不劳您大驾了,她没那么严重,再说您和我爸下午不还得去定蛋糕么。”于建宇拎上大包小包,告别父母,开车回了家。

  睡梦中许雯感觉有人搂着她,给她喂了一碗热乎乎的骨汤,里面有一小颗一小颗的面鱼儿,不用费力嚼,顺着汤就滑到肚子里,喝完她有点儿热,把被子踢掉,过了一会儿又被人盖上被子。过了不知道多久,还是这个人又给她灌了一杯发苦的药,还塞了两粒药丸。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许是病好了,又吃了东西,许雯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她从床上坐起来,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上一次她没有顾得上参观于建宇的卧室。宽敞的主卧连着步入式的衣帽间和主卫,窗边有一个单人沙发,于建宇正坐在那里看着电脑,沙发旁边是一个小圆桌,上面摊开着一些文件资料,落地式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遮光窗帘已经拉开,纱帘外面,夜色如水荡漾。

  于建宇戴了个眼镜,显得有点滑稽,许雯噗嗤笑出声来。

  “哟,醒啦,小姑奶奶,您这一天可给我折腾的够呛。”于建宇摘下眼镜,放下手里的电脑,走到床边坐下。

  他把许雯的头发撩到耳后,淋了雨的发丝黏糊糊的,许雯的脸上也汗津津的,他装作嫌弃的样子:“你要不要去洗洗啊,感觉怎么样了?”

  许雯闻了闻自己身上,有点儿不好意思:“感觉好多了,那我洗个澡吧。”

  她跟着于建宇走进卫生间,可能是大病初愈,总有点儿站不稳,走路像踩在棉花上,只能撑着洗脸台站着。于建宇从镜柜里拿出一个新的电动牙刷刷头,拆开包装,替换了自己原来的那个,挤上牙膏递给许雯:“先刷牙吧,我去给你放水。”

  许雯一边刷牙,一边熟悉着这间卫生间,大大的长方形白色浴缸,单独的淋浴间玻璃房上一点儿水渍都没有,地面也上干干净净,她刷完牙。于建宇走过来,把她身上沾满了汗水的浴袍解开脱下……奇怪的是这些举动并不带一丝□□亦或是暧昧。

  她被放在盛满了热水的浴缸里,像个孩子那样听从对方的指示,“闭眼”、“抬手”……能感觉到,这是于建宇第一次给别人洗澡,他直接把洗发水挤到了许雯的脑袋顶上。

  “你得,先在手心里打出泡沫再洗头发,这样直接弄到头上容易脱发。”许雯气喘吁吁地说,这也是她长大后第一次被别人洗澡,她很害羞,但却无处可躲,浴室里热气蒸腾,她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事多,那你自己搓吧。”于建宇不好意思地放开许雯的脑袋,开始给她身上涂抹香皂:“许雯,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了?啊?”

  他用一条丝瓜瓤给许雯擦拭身体,对方小小的肩膀有点儿瑟缩,于建宇知道自己手重了,责怪中带着宠溺道:“别扭来扭去的,我轻点儿。你都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有多臭,我都想给你扔出去。”

  许雯自己揉了一会儿头发,拿着花洒冲干泡沫,她的脸上有点儿干的起皮,于建宇起身去拿润肤露,一切都如此自然,真奇怪,好像两人之间的争吵从来没有发生过。

  洗了澡的许雯感觉清爽多了,她被套上一件干净的浴袍,吹干了头发,平稳地搁在换好了床单被罩和枕套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