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连夜兵分两路分别去了一趟吴茜所住的小区, 和吴茜所工作的殡仪馆，如果吴茜就是那个焚烧尸体的凶手，那就一定是杀害李海的凶手。尸体即便很大概率已经被分尸了，肉组织的部分也可能已经遭受腐化, 但骨头不一样, 骨头是人体最坚硬，也是最特别的组织部分, 几千年前人的骨头都能保证不被环境细菌腐化, 所以吴茜就算碎尸，也肯定会保留着人体骨头, 只要他们找到, 一切都将不攻自破。
“秦队，我从房东那里拿到钥匙了, 就是……我们这样直接进去, 会不会不太好？”苗研有些担心, “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有吴茜杀害李海的直接证据，要是弄错了的话, 恐怕……”
秦澈立马打消她的疑虑，坚定道：“吴茜是凶手这件事没有任何疑问，找到证据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已经跟邓局申请过了, 我们必须要在48小时内找到吴茜杀害李海的直接证据，不然的话, 就得放人了，这将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也清楚。”
“清楚！”
这不止意味着凶手会趁机逃跑,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凶手很可能会趁这个机会将自己犯罪的证据给销毁, 这样一来，即使他们能通过一系列的证据证明吴茜就是凶手，可找不到证物，到最后也没办法给吴茜判刑。
所以，证物是重中之重，时间就是他们唯一能把握住的东西。
钥匙缓缓打开了吴茜所住的房间，本以为房间里会和大多数打工人一样，生活用品居多，另外就是跟自己职业有关的东西，但打开房门的瞬间，却是一屋子的书香气。
整个客厅放满了书架，上面摆着各种类型的书籍，除去一个沙发跟桌子，只要有空位的地方，都是书，另外就是一些吴茜个人爱好的收藏品。
跟他们印象中的“家”的样子完全格格不入。
“这吴茜这么爱看书吗？”苗研随便拿起一本翻了翻，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异常好看的书签，是蝴蝶形状的，转头就拿给秦澈，“秦队，这跟西苑小区３０２房间里面的标签是不是存在什么关联性？”
秦澈接过书签，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实是差不多，他唤来陈砺峰给书签拍个照片就让苗研放回去，“你们仔细找找房间其他东西，看看有没有疑似人体骨头的东西，或者收藏品之类的，这很有可能是吴茜碎尸之后将尸骨处理成的，还有，拿出来的东西记得原位放回去。”
陈砺峰放下手里的相机挂在胸前，忍不住吐槽一句，“话说回来，她要是真的把尸骨做成其他东西放在这家里面，每天都这么一起待着，也不怕尸骨的主人晚上回来找她吗？”
秦澈道：“她要是害怕的话，还会杀人吗？”
陈砺峰想想也对，“你说的有道理。”
“那就赶紧找吧，找快点就可以快点收队回去休息，你不想休息啊？”
“这必须的！”
几个人在吴茜家里进行地毯式搜索，找到吴茜通过拍卖回来的另外五只海伦娜闪蝶标本，还有一大盒非常好看的蝴蝶标签，但就是没有看到跟尸骨有关联的东西，整个房间内，可以说收拾的十分“干净”。
“秦队，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吴茜这么聪明，应该不会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苗研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吴茜应该是把尸骨放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毕竟已经过去三年多了，这期间说不定吴茜搬过很多次家，随便找个地方扔掉也说不准。”
徐蔚道：“搬家这件事天哥他们已经调查过了，吴茜在这期间没搬过家，自从她到殡仪馆工作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今年是吴茜续约的第五个年头了。还有，吴茜的交际圈非常小，因为她这个职业的问题，几乎没有几个人愿意跟她来往，所以，她基本都是两点一线，偶尔会可能去旅游什么的。”
苗研不解问：“那这样的话，吴茜能作案的地方，就只有家里跟殡仪馆啊，但我们在她家里找了快一个多小时了，也没见过跟尸体有关的东西，难不成都在殡仪馆？”
她话音刚落，秦澈的电话就响起来。
点开来看，是梁天。
“你那边有发现吗？”
梁天语气有点失落，“殡仪馆这边我们已经进行地毯式搜索了，但什么发现都没有，秦队，看来吴茜这么镇定，确实有点东西。”
秦澈眉头紧皱，他们的思路并没有错，吴茜就是杀害李海的凶手，还有那名目前还没有调查出来的焚尸的凶手，再结合出现在王晨着火房间的海伦娜闪蝶标本，根本就不是吴茜所说的巧合，这四个人之间肯定存在某种关系。他道：“行，你带他们先回去吧，我们这边也没有什么发现，回去再说。”
挂断电话，秦澈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在吴茜的书架上呆呆盯了一遍又一遍，上面依旧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霍宗泉死的前几天有人给他送过六张跟画作差不多的空白蝴蝶卡片，可能是在暗示霍宗泉找代笔的事情，想从霍宗泉那里讹到一些钱，但结果很明显，对方并没有成功，这才导致霍宗泉被杀。也或许对方可能并不是在讹钱，而是在警告霍宗泉，可无论是哪种推测，霍宗泉似乎都没把对方放在眼里，那这里就能说明一件事，对方极大可能是认识霍宗泉的，并且关系还不错，以至于霍宗泉对此有恃无恐。
另外就是王晨死前在桌子上画的那些Ｑ版蝴蝶字体，这并不是一个大男人可能喜欢的东西，当然这个世界很大，性格跟喜好也是千奇百怪的，并不排除一些男性有一颗少女心，但他们调查过王晨，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画的那些Ｑ版蝴蝶字体，并不是出自王晨个人的喜好，而是画给另外一个人。
而这个人，就是当时同样在现场的凶手，也就是带着海伦娜闪蝶标本的吴茜！
可是他们找不到李海的尸体，也找不到吴茜跟霍宗泉和王晨有关联的任何信息，这陷入死胡同中。
秦澈拧着眉头蹲在书柜前面，头一次因为找不到证物而感到头疼。大大小小的案子他都侦破过，最不缺的就是找证据，但这次明显不一样，吴茜比以往任何一名凶手都要细心，或许在吴茜还没打算下手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防止警方找到证据的准备。
“秦队，要不，我们去问一下黎法医怎么样？”徐蔚突然冒出这一句。
苗研眼睛瞬间也亮了，“对啊秦队，我们可以找黎法医问问！”
陈砺峰立刻给两人泼了一盆冷水，“黎川他被停职了，你们是不是忘了，刑侦人员在停职期间不得参与有关案子的纪律了？”
徐蔚跟苗研瞬间就蔫巴下去，两人靠在墙壁上，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
“可是我们在吴茜家，可以说一整个都翻一遍了，别说证据了，连一点关联性的东西都没有。”
“要是黎法医在的话，我相信，他肯定能一下子找出来的。”
“搞不明白杨厅干嘛这个时候停黎法医的职，晚点也可以啊！”
“就是就是！”
却听到陈砺峰道：“不过，他要是以家属的身份过来，那就不一样了。”
徐蔚跟苗研眼睛瞬间又亮起来。
苗研走过去试探问：“秦队，你看……”
秦澈等的就是这句话，没等苗研说完，他就迅速起身，还故作镇定道：“这可是你们强烈的意愿，不是我个人的意思啊，别到时候杨厅跟邓局他们问起来，就推到我身上来啊！”
陈砺峰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忍不住吐槽道：“我看你早就想叫他过来了吧！还我们强烈的意愿，看不出你小子还挺能装的啊！”
“此言差矣。”秦澈一脸严肃道，“这是你们民心所向，怎么就叫我装了？”
陈砺峰跟秦澈问搭档了这么多年，在他印象里，秦澈一直是一个不苟言笑，无论何时何地，态度都格外严肃的一个人，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他太年轻了，“装，你继续装，真是看不出来啊，你演了这么多年，待在刑侦队实在太屈才了，你应该去娱乐圈当影帝才对！”
秦澈当做什么都没听到，非常心安理得掏出手机给黎川打电话，“川哥，是我。”
黎川这会刚洗完澡，他本来想等秦澈一起回来吃饭，但等了快十点钟也没等到秦澈的影子，猜到案子今晚大概是有什么进展了，便自己一个人先吃。听到秦澈的声音，他还有意外，“怎么了？”
秦澈直接坦白问：“川哥，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黎川顿了一下，也没多问，起身就去换衣服，“过去哪里？把地址发我。”
“你就不问我叫你过来干什么吗？”秦澈心里其实有点小窃喜。
黎川本来不想理会他这句废话，但想了想，还能怎么办，谁让对方是自己男朋友呢，只能自己宠着了，“哦，那你叫我过去做什么？”
秦澈想了想，还是没有具体说明，“你过来再说吧，我等你。”
挂断电话，秦澈转头就变脸，“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一起找线索啊！”
“可秦队，我们已经把整个房间都翻一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啊？！”徐蔚小声喃喃道，“而且，你自己不是说了要等黎法医过来再说嘛。”
这话一字不差都被秦澈听到耳朵里去，为了挽尊，呵斥道：“黎法医来了那是黎法医自己的事情，他来了你们就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了吗？想的倒挺美的啊你们！赶紧的，再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点。”
所有人全都是一副嫌弃的神态，连翻白眼都是整齐划一，但也懒得跟这种脸皮厚的人磨嘴皮子，用眼神无声的吐槽之后，又重新去房间各处找证据去。
但一直等到黎川过来，所有人相当于走了个过场，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半天不见而已，倒也不用这样。”黎川一进门，看到所有人像服务生一样排排站在门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房间了，来回出去确认，自己确实没有走错。
苗研跟徐蔚看到本人，激动围上去，徐蔚道：“黎法医，你可算来了，大家都在等你！”
黎川视线往秦澈那边移动，调侃道：“原来也有秦队解决不了的事情啊。”
要是换做以前，秦澈高低也要反驳对方几句，但脑子不如黎川这件事，这是事实，他承认，不过承认归承认，嘴巴怎么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这不是给川哥你表现机会嘛，再说，这可不是我的要求，是他们想让你过来的，民心所向，我这个当队长的，总不能寒了大家的心，对不对？”
“打住打住，什么民心所向，你自己想把人叫过来，不要把帽子扣到我们头上来啊！”陈砺峰毫不犹豫拆穿他，“还演的跟真的似的，要不要脸啊你！”
秦澈手搭在他肩膀上，小声道：“给点面子老陈，好歹同事一场。”
“面子？”陈砺峰甩开他的手，揶揄道：“你还有面子？得了吧你，别祸害人家面子了！”
两人互相嫌弃一番，黎川对这种幼稚行为表示很无语，但也没有要阻止两人的意思，把苗研叫到旁边来，问：“不用详细说，大概说就行。”
苗研对两个大男人的幼稚行为也表示很无语，一想到秦澈曾经的严肃的行为，再对比现在，她甚至怀疑她的秦队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但仔细一想，恋爱中的男人好像都会变得特别幼稚，也就释怀了，苗研按照黎川的话，大概把吴茜的事情简单复述，“调查的结果就是这样，目前我们只差找到证据了，但我们在吴茜的房间，还有她工作的殡仪馆都地毯式搜了一遍了，并没有有关尸体的东西，所以我跟陈主任他们推测，会不会吴茜杀害了她前男友之后，找了个秘密的地方给埋起来了？不然根本解释不通我们找了这么久，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黎川一眼就被客厅摆满的书籍所吸引，他尝试拿了一本书下来翻阅，看到里面赫然夹着一张蝴蝶形状的书签，边拿出来观察，便问：“那你秦队怎么认为的？”
苗研道：“秦队依旧认为李海的尸骨就藏在吴茜的住所，或者她工作的殡仪馆内，他说，凶手一般都会有一种心理，就是觉得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要是选择直接抛尸或藏到其他地方去，说不定会被无意间发现，因此，藏在自己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
黎川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话，他跟秦澈的想法一样，如果吴茜早在五年前就开始谋划这一切，那藏尸的地方肯定离自己不远，最可疑的一点就在于，吴茜为什么愿意付两倍的租金也不肯搬离这里？
虽然世人对入殓师这个职业存在一定的忌讳，可如果这个人不说的话，又有谁会知道呢？
很明显，吴茜是故意暴露这一点，为的就是淡化邻居对自己的印象，为自己作案提供有利的场合。再加上这里是老小区，并没有什么监控，只有门口那一处有，警方要想知道有关吴茜出行小区的时间，就只能依靠小区邻居的双眼。但人的眼睛毕竟有限的，不可能一直盯着某一个人或某一个东西，视觉上更是有可能出现错误，这根本不能拿来当证据使用。
黎川放下手里的书，又重新拿了一本新的，但新的这一本却没有书签，他记得在西苑小区３０２房间里书柜上面就发现一个规律，双数的书籍上面就有蝴蝶标签，单数却没有，他问苗研：“书架上的书，里面的内容你们都看过了吗？”
苗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以为黎川真的是在问他们有没有把书籍里面的内容全部都看一遍，那他们可能半个月才能看完这一整屋子的书，随之才反应过来黎川的意思，回答道：“看过了，所以秦队才特别肯定吴茜是凶手。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找不到有关尸体的证据。”
黎川点了下头，把书放回书柜上后，他的视线被那一盒精美的蝴蝶书签给吸引，便指着盒子道：“辛苦帮我拿一下。”
徐蔚立马拿下来递到他的手里，“这里面的东西我们都看过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就是普通的书签。”
黎川拿了几张出来，都很好看，每一张都各有特色，就像是真的蝴蝶一样，纹路都格外清晰，背后甚至还用心刻了一些话。
——我如此深沉的爱着你，犹如我这般爱着每一只蝴蝶。
——我多想和你一起羽化成蝶，如此这般，你便是梁山伯，我便是祝英台。
——蝴蝶代表着我的爱，而你就是那双翅膀，能带我到天涯海角。
……
“黎法医，这些话是不是很肉麻？”徐蔚鸡皮疙瘩瞬间又被勾起来了，“她看着也不是那种整天幻想自己爱情的人啊，怎么写的东西，这么的……”
黎川慢慢放下书籍，表情肉眼可见沉下去，一动不动就站在原地，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苗研发现他眼神不对劲，凑近问：“黎法医，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秦澈跟陈砺峰斗嘴这会终于结束，也发现黎川的反应异常，走过去问：“川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却见黎川缓缓抬起手，指着书架的方向，好一会才道：“你们把书里面的书签全部都拿出来吧。”
所有人脑袋上都打出一个问号，秦澈也一样，但黎川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便朝其他人喊：“按照黎法医说的去做，把夹在书里的书签都取下来。”
然后再问黎川：“川哥，这些书签，有问题？”
黎川缓缓抬起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愠怒，他道：“我知道吴茜把尸体放在哪里了，你们猜，她为什么屋子里都是书？”
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顿时都停下来，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黎川，苗研刚才还是正常的脸色，现在瞬间变得苍白，“黎法医，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黎川道：“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李海的尸体并没有消失不见，他只是换成另一种方式存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