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索了一下衣服里边的口袋, 惊喜地发现里边有张纸。
刚刚掏出来,门忽然发出被人拉动的声音。
“柠柠姐?你在这儿干什么?”
吴岩拿着手机走进来,差点跟辛柠迎面撞上。
辛柠手里攥着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纸巾朝他扬了扬:“正好想去下卫生间, 你先吃。”
她走出包间, 才发现自己背脊出了一身冷汗。
一定要有用啊!
手掌紧攥着纸巾和里边包裹的纸条,辛柠表面淡定地走进卫生间。
她惊险拿出来的纸条是一张医院的缴费单, 打印有点模糊, 勉强能看出字。
“华江医院住院部肝胆科李如梅。”
联想到吴岩说妈妈的手术已经完成,难道这是他妈妈的医院?
辛柠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小心翼翼按照原本的痕迹折叠起来。
“你怎么不吃呀。”辛柠推门进去, 发现吴岩没动筷子坐着等他。
吴岩笑着给她递了杯酒,用温柔的语调说:“等你一起, 来尝下他家的清酒。”
辛柠被恶心地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特别是想到刚才他在电话里说什么“睡哥哥的女人”, 更是令人作呕。
陆淮从没这么刻意过, 哪怕他拽拽的声音也比吴岩这拿腔拿调的声音好听。
不过, 什么叫睡哥哥的女人?辛柠刚才没细想, 这会儿忽然意识到不太对。
难道他真的认为自己是陆兴元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自己是,陆淮弟弟的呀?”辛柠好奇地问出口, 又懊恼地捂了下嘴:“不好意思,我太八卦了, 你介意可以不用回答。”
吴岩却没再跟她打太极, 像是在回忆什么。
“一年前吧, 我被星探挖到,说我简直像陆淮的弟弟,就打着小陆淮的名义入圈了。后来偶然知道陆淮的爸爸是陆兴元, 就觉得有点巧,与其说我像陆淮,其实更像陆兴元。后来暗中调查了下,发现果然是……”
他耸耸肩,像是宣泄般地说:“陆淮不喜欢我其实无所谓,我也不怎么喜欢他,谁让他一副天生高高在上的样子呢。不过你看,现在他马上就要废了,我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辛柠微张了下嘴,她怎么觉得吴岩真心实意认为陆兴元是他爸爸呢?
难道他不是在跟袁军做局?还是在她面前做戏?
可是陆叔叔信誓旦旦说绝对没有这回事,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相?
但是陆淮才不会废呢!他以后只会更好!
辛柠气哼哼地想着,脸上还得装出认同的神色。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做这种事,等陆兴元认回你,他肯定会被骂死的。”
吴岩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没再说这事,把酒杯举到她面前。
“来,柠柠姐我们再喝一个。”
辛柠有些为难地推拒着:“我不能多喝了,酒量不好。”
姐姐酒量好着呢,但是不能喝太多让陆淮闻到酒味。
推脱之下还是多喝了两杯,辛柠最后捂着额头不回应他,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
吴岩不再劝她酒,吃得差不多他提出离开。
斜眼看他站起来打算去拿衣架上的外套,辛柠一阵着急,纸条她还没放回去呢!
情急之下她发出呕吐的声音,吴岩果然回头来扶着她。
“柠柠姐,你还好吗?”他关切地问。
辛柠双眼迷蒙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即又趴在他身上剧烈地干呕起来。
吴岩下意识地闪避着,把她按回榻榻米上。
“你等下,我去要碗醒酒汤。”
他前脚刚走出去,辛柠立马睁开迷醉的双眸,飞速地拿出那张纸条塞到他的口袋里。
等吴岩回来,她已经慵懒地趴在榻榻米上。
吴岩端着醒酒汤,把她扶起来,看着她缭乱的发丝遮挡住醉蒙蒙的双眼,有种别样的诱惑。
他咽了口唾沫,小声哄着辛柠喝下去。
艰难地喝完酸溜溜的醒酒汤,辛柠被他半托半架地带了出去。
吴岩也喝了酒,自然没法开车,他干脆叫了一辆出租车把辛柠安置到副驾驶上,然后准备到后排去。
辛柠眯着眼看向他手臂上搭着的外套,火速地扭头对司机小声说:“师傅快走,我不认识他。”
那司机师傅闻到一股酒味,又听她这样说,脑中自动补齐了一套剧情。
他比了个OK的手势,猛地一踩油门冲了出去,只留给正要打开后车门的吴岩一屁股尾气。
-
这次总算没白来,那张医院收费单至关重要。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辛柠决定直接杀过去。
跟司机师傅说了去华江医院,她才踏实地靠在椅背上。
陆淮发来消息:“吃完了吗,十六个小时没见到你了。”
辛柠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开心地说:“吃完了,在逛街呢~”
等了半天,对面没再回复。
她心虚地摸摸鼻子,还好没有打电话过来。
辛柠迫不及待地用地图看着医院一点点接近,只想快点找到线索向陆淮坦白。
下车后她去买了一兜水果,也不知道病人能不能吃,又买了一束美美的鲜花。
翻出她拍的缴费单,问了服务台的护士,辛柠来到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门口敲了下门。
“进来。”一个虚弱的声音穿出。
辛柠推门走进去,病房内有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妇女半倚在病床上,疑惑地看向她。
她紧张地露出一个微笑,放下手里的提篮和花说:“阿姨好,我是吴岩的朋友。”
原本倚在床头上的妇女脸色一下柔和了起来,亲切地招呼着她:“快来坐,他也不提前跟我说下,我这样子……”
说着她不自在地捋了捋干枯凌乱的头发。
“我听说您住院,过来看看您,吴岩不知道呢。”
辛柠坐在床前,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的妇女,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吴岩才十九岁啊,他的妈妈正常来说应该才40多岁的样子,可她看上去有五十多岁。
想到吴岩那篇悲愤的小作文,说他妈妈为了养他多年劳累全身是病,看来并不是夸张事实。
“您现在身体怎么样?”辛柠关切地问。
吴岩妈妈眼神略微黯淡,笑容却依旧。
“挺好的,换肝成功了。”
“那太好了,吴岩也能安心拍戏了。”
“他最近在拍戏吗?”
吴岩妈妈很是感兴趣,不停地问着娱乐圈的各种事情。
辛柠跟她交谈过后,感觉她似乎跟吴岩没什么交流,显然对吴岩的日常生活完全不清楚。
那吴岩私生子事件,她应该也不知道吧?
“我闲着没事给他织了件绿色的毛衣,以前他穿的毛衣都是我给他织的。”
说着她从枕边拿出一件大红色的毛衣来,展示给辛柠看。
“你帮我看看,适合他现在穿吗?”
那毛衣是鲜亮夺目的红色,款式是多年前的老样式,说实话普通年轻人都不一定愿意穿,更何况吴岩这种小鲜肉呢。
但是看着他妈妈希翼的眼神,辛柠绽开笑容。
“好看,挺适合他的。”
吴岩妈妈脸上又明亮了些,欣慰地说:“那就好,我有空再给他织一件,以后就织不动了。”
辛柠喉头有些发梗,想问的话就在嘴边难以启齿。
她敬佩所有伟大的母亲。
她要怎么开口问一个单身妈妈,你儿子爸爸在哪儿?你儿子在外边认爸爸你知道吗?
“是有什么事吗?”
大概所有在社会打拼过的人都有这样察言观色的本领,吴岩妈妈看她沉默几秒便开口问道。
“我,我其实有件事想问问您。”辛柠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吴岩妈妈了然地笑了,她放下手里的毛衣温柔地说:“你问。”
“您,您能告诉我吴岩的爸爸在哪儿吗?”
屋里静默了,空气都有些凝滞。
吴岩妈妈低头看着自己苍瘦的手,半晌没有说话。
“对,对不起,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辛柠小声道歉。
“唉~”
一声轻叹从她嘴里发出,回荡在小小的病房里。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辛柠心里一跳,讪笑着否认。
“我儿子啊,我还是清楚的。”
“他从小就问我,别人都有爸爸,我的爸爸呢?谁说他没爸爸,他就去跟人家打架,别人有的他一定要有,我只好骗他,说你爸爸是很厉害的人,但他暂时没办法来见你。这句谎话,一直骗他到现在。”
吴岩妈妈空空地凝视着前方,似乎回忆起什么来。
“他骨子里就有一股跟他爸爸一样的凶狠,打架跟不要命一样,我怕他重蹈覆辙,从小他出去打架受伤,我就更狠地打回来,他一直都怨恨我,没给他一个正常的家庭。没想到他能当上明星,风风光光地赚钱,只要他好好的,我真是死也瞑目了。”
泪水从她泛着红血丝的眼中涌出,还没落到脸颊上就被她用纸巾吸走了。
“好孩子,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吴岩妈妈抓住辛柠的手,殷切地看着她。
辛柠红着眼眶,尽量委婉地组织语言:“他,他可能相信了您说的话,误以为一个跟他长相相似的企业家是他的爸爸。”
“啊?”吴岩妈妈愣住,随机哭笑不得地说:“可是他爸爸已经死了啊。”
“死……去世了?”辛柠懵懵地问。
“对,就在小岩出生那年,参与群殴被打到头部,不治身亡。”
-
辛柠提着果篮和鲜花走出医院,刺目的阳光直直射在她的眼底,让她眼睛有些发热发胀。
不得不说,她现在对吴岩有些怜悯。
他真的过了十几年苦日子,一直坚信自己爸爸是厉害人物,发现有人跟他那么像,又被袁军这种人引导,竟然真的信以为真。
可是,她该怎样帮陆淮澄清呢?她打心底不愿意利用这位可怜的母亲。
还有这果篮跟鲜花怎么处理?辛柠坐在开往公司的出租上,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车开到流梦楼下,门口的保安过来帮她开了门,辛柠硬着头皮拎起果篮和鲜花下了车。
就当是慰问加班人士了!
“叮咚——”工作室的楼层到了。
辛柠一手果篮一手鲜花,引来了一干同事的关注。
“柠柠姐好。”
“柠柠姐来了。”
她一路跟大家打招呼,在陆淮办公室门口碰上了郑宇。
“郑哥,你们忙完了吗?”
“你,自己保重吧。”
被郑宇怜悯地看了一眼,扔下这么一句话,辛柠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她推门探头往里看了下,陆淮脸色不太好看。
“进来。”陆淮眼皮都不抬一下,拖长了调子喊她。
辛柠一手抱着花一手拿着水果横着走进门去,被他的眼神盯得心慌。
“呦,逛街买的?”
“啊,不是。”
“午饭好吃吗?”
“还行?”
“还吃日料,挺不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