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义凝视辛柠两秒，咽口唾沫两手捧起茶杯。
几秒后，周义放下茶杯晃了晃空空的杯底。
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说到底给导演添麻烦了，我再敬您一杯。”辛柠把那茶杯又倒满。
周义神情一滞，扭头干笑看看陆淮。
陆淮耸肩一笑，并不说话。
“好，好，好。”周义一字一句，接过茶杯。
又是一口而尽。
辛柠这才把那口气吐了出来，看着周义红涨的老脸心里舒坦得很。
去他的真人秀，大不了不拍了。
“那我就先回去陪朋友了，各位继续。”陆淮说着往外走。
“那我也先走了，各位慢慢吃。”
辛柠连忙拎起包小碎步跟了上去，不跟他走，她可不好脱身了。
“你有脑子吗？”
辛柠一出包厢，就被斜靠着倚在门外的陆淮讥讽。
她嘿嘿一笑：“有的有的，还挺好用呢。”
陆淮冷笑连连：“自己来这种饭局，居然还用过脑子？”
辛柠眼神游离，忍不住嘟嘟嘴为自己辩解：“我酒量很大的。”
“但是有点饿了。”她暗示性地瞄了陆淮几眼。
陆淮捏捏眉心，扭身往斜对面包厢里走，半路没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着辛柠。
“需要我请你？”
辛柠喜笑颜开，屁颠屁颠跟了进去。
桌上的菜刚上没多久，还冒腾腾热气，陆淮随手拉开一把椅子。辛柠乖乖坐上去。
“我要吃鸭宝饭。”辛柠仰头期待地看他。
“没有。”
“鸭宝饭。”
“鸭宝饭。”
“鸭宝……”
“辛！柠！你喝醉了？”
陆淮尽量平缓语气，却仍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辛柠一直表现得思路清晰，直到此刻陆淮才忽然意识到问题。
这姑娘胆儿变大了。
之前见的几面她显然有些怕自己，也从不敢反驳他。
可现在，真是酒壮怂人胆。
“没有，我酒量很大，一斤不在话下，除非白啤混着喝。”为了展示自己清醒的大脑，辛柠原地转起了圈圈，直接把自己转得眼冒金星。
“等等，这不是喝醉了，这是转晕的。”辛柠努力维持平衡。
陆淮扶额，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她是喝醉了，还是真傻。
“噗嗤。”
一声忍俊不禁的笑音从屏风后传来。
陆淮黑着脸捡起筷子扔了过去：“崔瀚你还不走。”
崔瀚顺势从屏风后跳出来，笑得灿烂。
“这姑娘太有意思，我喜欢我喜欢。”
“你赶紧走。”陆淮推着他往门外赶。
“我结的账一口没吃，凭什么我走，要走你走。”崔瀚灵活地避开他的围堵，凑到辛柠旁边。
“好吃吗？”崔瀚笑问。
“嗯嗯！”辛柠塞满嘴点头。
“崔瀚，别在我这勾搭酒鬼。”陆淮皱眉。
“陆老师，我不是酒鬼”，辛柠举手抗议，“喝了啤酒我才会醉。”
“我现在只是话有点——嗝——”多
辛柠被饭噎了一下，赶紧抱起手边的茶杯猛灌。
“这个啤酒还挺好喝。”辛柠不自觉地说完，忽然愣住。
“这是啤酒，陆老师！茶杯里怎么会有啤酒！”
听到辛柠扯着嗓子哀叫，陆淮上前一步拿起茶杯闻了闻，确实是啤酒。
“那是我倒的。”一旁的崔瀚小声说。
辛柠闻言两眼一翻，喃喃道：“完了，我要醉了。”
陆淮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惊得崔瀚原地跳起。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留下陆淮和辛柠大眼瞪小眼。
陆淮眉心直跳，平时软软糯糯一个小姑娘，不至于耍酒疯吧？
辛柠抱着自己的饭碗，愣愣地盯着，忽然眼泪吧嗒吧嗒地砸到米饭里。
“呜——”
陆淮难得有些慌乱，他蹲到辛柠身旁半是安抚地喝止道：“哭什么！”
“没，没有八宝鸭。”辛柠委委屈屈地呜咽。
“不哭我就给你要。”
话还没说完就见辛柠眼睛一亮，用力地点头。
陆淮起身走出包间，喊住一个服务生。
“上份八宝鸭”
服务生一愣：“小陆先生，咱店里没有八宝鸭”
“没有出去买一份。”
吩咐好服务生，陆淮回到包厢坐在一旁看她。
这醉酒的姑娘磨蹭地戳着米饭，一粒粒往嘴里送。
“赶紧吃饭！”
“凶。”辛柠扁嘴。
“辛柠！我对你够可以了！”陆淮一拍桌子，“就冤枉你一次，你公司暗地里推波助澜我都忍了，还给你节目补偿，还不够客气？”
“好凶。”辛柠歪头一脸怕怕地瞅他。
“得了。”
陆淮生气地敲敲辛柠的头，“你也别吃什么鸭宝饭了，赶紧给我走人。”
辛柠捂住脑袋猛摇头。
“你家住哪儿？”
“八宝鸭，八宝鸭。”
“你经纪人，算了。”
陆淮眉头一皱，干脆拿起辛柠的手机打开解锁界面，伸到辛柠面前。
“来，过来刷个脸。”
谁知辛柠像是被踩到什么机关一样，嗖地一下把脸捂住，又悄悄掰开指缝，乌溜溜的眼睛从指缝露出来。
嘴里含含糊糊说着：“捂住脸就刷不了，偷不走小钱钱。”
陆淮气笑，恨不得按着她使劲摇，把她脑子里的酒晃出来。
“我一天躺着能赚你一年的报酬，会惦记你那点？”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跟醉汉讲理根本行不通。
“赚钱！一年打五万，半年打两万五！”辛柠攥起拳头挥舞。
陆淮趁机打开解锁界面又把手机摆到她脸前。
解锁失败。
低头一看，辛柠挤眉弄眼做着鬼脸。
“解不开，解不开，略略略。”
手机已经需要密码开启了，陆淮一个深呼吸，只觉得未来一年的耐心都要用光了。
“那你告诉我密码是多少？”陆淮憋着气哄问。
“想知道吗？”辛柠笑眯了眼，对他招招手。
陆淮附耳过去，柔软温热的唇贴到他的耳廓上，软软的声音像羽毛戳到他的耳蜗里。
“我跟你说，在这里，按，1,1,0，然后，按那个绿色的圈圈。”
辛柠凑在他耳边糯糯地喷着酒气。
陆淮半晌没开口，忍下心里泛起的波纹，咬牙切齿。
“辛柠，是你醉了不是我傻了，你特么从反诈骗培训班毕业的吗！”
“不是哦，我表演系毕业。”辛柠晃着头一本正经地回答。
陆淮眼神凝住，退后几步眯眼打量她。
“那你是几班毕业的？”陆淮语气柔和地引导她。
“七班，骗人是小狗。”辛柠举手比划了个八。
陆淮微不可查地舒口气，说不上失落还是庆幸。
“咚咚咚——”包厢门被敲响，服务生拎着个盒子走进来。
“小陆先生，您要的八宝鸭。”
陆淮起身过去接过来，交代了几句。
身后，辛柠吃吃地笑了两声，小声嘟囔道：“警察叔叔说班级不能随便说，就不告诉你，汪汪。”
陆淮拿着外卖盒转过来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哇——八宝鸭。”辛柠眼神一转盯住他手里的外卖盒，欢快地扑上去抱住。
“吃吧，吃完我送你……”
陆淮顿住，意识到他到现在都没套出一个酒鬼的住址。
“可是我饱了。”辛柠幸福地抱住八宝鸭，一脸恬静。
这个看似傻乎乎的小酒鬼，难搞到令陆淮头疼，他人生难得遇上这样的窘境。
“这次再有绯闻，纯粹是你活该。”
说完，他一把拎起辛柠，半拖半抱地把她架出了包厢。
晚上九点多，大厅里还有不少人。
走了两步，陆淮随手揪了旁边服务生托盘上的干净毛巾，捂到了辛柠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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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把辛柠从副驾驶上架下来，扶着走了两步实在不顺手，干脆把她驮到了背上。
辛柠支起脖子左右观望一下，又趴回陆淮背上。
陆淮只觉得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肩上蹭了两下，温热的肌肤紧贴着他的脖子。
他呼吸一滞，歪歪脖子头向左偏去。
三层的别墅漆黑一片，陆淮一手托住辛柠轻轻开门进去。
今天的月光清澈而柔和，透过阳台和落地窗映在地上。
陆淮直接脱掉鞋子赤脚踩上地板，他慢慢放下辛柠，食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汪！”辛柠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猝不及防地喊了一嗓子。
陆淮冲她瞪眼，慌忙一手捂住她的嘴。不料越捂辛柠越是挣扎，还手脚并用试图推开蹬开他。
“啪——”整个客厅忽然亮起来。
一个人影站在拐角处看着两人。
陆淮立马放下捂在辛柠脸上的手，讪讪地冲来人喊了声：“妈。”
肖秀云挑挑眉走过来，一脸兴趣盎然。
“稀奇了，我儿子居然有带女生回家的这天。”
“妈，就是喝醉了不知道送哪儿，你可别多想。”
陆淮苦恼地揉揉太阳穴，浑身只有疲惫。
“我没想什么啊，你快给人家倒杯柠檬水，我帮你照看着。”肖秀云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个趴在脚凳上，只露出一双卧蚕月牙眼的小姑娘。
陆淮叹口气，走到厨房里熟练地兑了一杯蜂蜜水。
等他走出去，那两个女人转移到了沙发旁。
辛柠像小狗一样蹲坐在地毯上，仰头一脸幸福地把下巴搭到陆淮妈妈膝盖上。
“是妈妈的味道。”
陆淮把柠檬水拍在茶几上，无语地提醒她：“那是我的妈妈。”
“哎呀这姑娘太招人疼了，以后多带她回家来玩玩。”
肖秀云笑眯眯地捏了捏辛柠的小脸，起身往楼上走去：“你好好照顾人家，不要做坏事哦。”
陆淮翻个白眼，极为嫌弃地看了眼地毯上不时“汪汪”的辛柠。
“我眼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