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木棠嘴里的那口包子差点咽不下去, 他艰难地喝了口玉米排骨汤,按开手机页面,里面是一封邮件。
“其实我到酒吧找你, 是谈合作的,我要上的那个新剧,还缺个片尾曲, 现在看来你好像不太合适。”
他十分惋惜地看着秦屿。
“等一下。”
秦屿抬了抬手,“我的意思是不劳烦你亲自记,一会儿我编辑好,微信发给你。”
虞木棠这才微微一笑把邮件转发给他。
周慕白忍不住闷笑出声。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邮件, 眉梢一挑,“洛阳赋?片尾曲不是早定了庄嘉木吗?片头还是我唱的呢。”
“郑大导演不满意,他来来回回挑了十几个人都定不下片尾曲,还说实在不行片尾曲也找你呢,但是你太贵了。”
不过周慕白已经唱了片头曲。
片尾曲一般不会再由同一个人唱了,多点儿新鲜感, 当然最关键的是请不起。
“你回头稍微录两段,给郑导发过去, 音乐节的时候导演还拉着我去看过你, 那家伙哭得跟狗似的,我就顺手给他推荐了你。”
“我试试。”
秦屿比了一个OK,“要是成了,你请我吃饭哈。”
“那当然……嗯?”
虞木棠正要答应,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到底谁请谁吃饭?
“给你一个请我吃饭的机会啊, 一般人可没有这个机会……”
周慕白急忙捂住他的嘴。
嘴欠欠出圈去了。
“虞老师, 你别理他, 他今天忘了吃药。”
虞木棠啧啧了两声,他可不好意思打扰小两口恩恩爱爱,蹭了顿饭就领着洲洲回家去了。
临走前洲洲还有些依依不舍,他还没有玩够。
“洲洲,我们明天见。”
欢欢朝他露出笑容,蹦蹦跳跳地跟他招手。
明天周一,两个小屁孩要上学去了,明天还能再见一次,但是现在跟那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似的,两眼泪汪汪的。
洲洲似乎是想到明天,这才抿唇点了点头重新高兴起来,两个人约好明天再玩。
送走那俩人,秦屿瘫在沙发上,闲着没事再次翻开周慕白傍晚时候发的那条微博。
他滑动翻了两下,底下评论全是和李津一样啊啊啊的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老婆发博了,我还以为你不记得密码了]
[老婆这是在哪,江面好好看,亲亲老婆]
[可可爱爱的外卖小哥乱入,不得不提一嘴,单看背影外卖小哥这个身材有点斯哈斯哈,我行了]
秦屿翻了个白眼。
网络不是无人之地!
乱喊什么老婆呢。
秦屿立刻切换了小号。
【不过如此】回复:你们乱喊谁老婆呢?对得起前夫哥吗?
【不过如此】回复:前夫哥看着你们喊他老婆呢!!!
是真的在看着你们喊老婆!
生物层次上的看着!
秦屿继续往下滑,有人开始提到演唱会。
[老婆什么时候安排演唱会!]
[其实周慕白没什么好喜欢的,你们快脱粉吧,这样我就能抢到票了]
[楼上,差点没收住刀]
嗯?周慕白要开演唱会吗?
“小白哥哥,你也会架子鼓啊?”
秦时欢像只哈巴狗一样围在周慕白旁边狂摇尾巴。
“那当然啦。”
“但是,以后不许再叫小白哥哥。”
“为什么?”
秦时欢疑惑。
“以后要叫嫂子。”
噗——
秦屿一口茶差点把自己呛死。
“来,改口费。”
周慕白不住地从哪里掏出一个大红包,厚厚的一叠,看着很有分量。
秦屿眼睛都看直了,“秦时欢,还不给你嫂子磕头拜个早年。”
秦时欢无语地看过去。
板板正正地吐出一句话,“哥哥,男儿膝下有黄金。”
“此刻正是变现时!”
秦时欢呲牙一笑,“嫂子新年快乐。”
周慕白摸摸他的小脑袋,将红包塞进欢欢口袋里,“别听你哥的,距离过年还有半年呢。来,嫂子教你写数学作业。”
秦时欢:QAQ
不想写作业!为什么要写作业!
可是明天要开学了!
*
秦屿最近很忙。
音乐节小小爆了一把后,很多场合开始邀请他们乐队过去表演,当然都是有演出费的。
乐队隐隐有了一种熬出头的感觉,赶的场子多,就能赚得多,他们开自己的工作室指日可待。
张奇幻对着计算器啪啪地开始计算开工作室需要的钱。
“音乐节的三十万,还有我们几次的商演费用,还差个十来万块。”
四个人几乎掏空了腰包,秦屿把秦时欢的学费和俩人的生活费单独留了一些出来,剩下的都投了进去,还差一部分。
不过张奇幻开始觉得这个乐队的名字不好听。
四个人的乐队,不能只挂着他的自己的名字。
秦屿坐在高脚凳上,懒懒散散地吐出一口烟,模糊他面部冷峻的线条,“那你们有备选吗?”
三个人不出意外地统一摇了摇头。
秦屿沉默。
然而一声手机铃声打破了秦屿的沉默,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奥特曼打怪兽的音效声。
秦时欢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哥哥,我想吃草莓蛋糕。”
秦屿脸色冷了下来,“你吃屁,赶紧把电视关了,写作业去,下回再考18分,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屁股开花。”
奥特曼大概是演完了,开始唱起了“奇迹再现”。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我们怎能停止不前~
秦时欢哼唧一声,挂掉了电话。
张奇幻突然一拍手,兴冲冲道:“秦哥,要不咱们就叫奥特曼乐队吧!我好喜欢奥特曼。”
李津脸色一黑。
“你不觉得直接叫奥特曼有点土吗?要不我们叫白奥特曼?加上小白!”
秦屿死都不会同意这个“白”奥特曼!为什么要加周慕白。
陈奇托腮道:“如果很土的话,可以用英文,奥特曼的英文是……aoteman!”
陈奇毫不脸红的在黑板上写下一串符号。
秦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拼音英文不分是吧?
“秦哥你看呢?”
齐刷刷三道视线落在秦屿身上,最后秦屿捏了一根粉笔头,在陈奇的那一圈拼音上圈出了三个首字母。
A—T—M—
奥特曼的拼音缩写。
听起来还挺搞笑,还带了点其他的意思。
奥特曼和摇滚永远都是少年永不湮灭的热血。当然ATM提款机也是!
“牛逼!”
三人齐齐竖了个大拇指。
张奇幻重新编辑微博,发布公告。
[今日起,奇幻乐队正式更名为ATM乐队。乐队成员:吉他手/主唱秦屿,吉他手张奇幻,贝斯手李津,鼓手陈奇。]
甚至还肉疼的给微博充了个会员。
【哈哈哈笑死为什么叫ATM】
【ATM是我想的那样吗?】
【哥哥们什么时候再来一场啊,我欠你一张演出票】
【好想看现场】
【想看秦屿和小白一起去梧桐路唱梧桐路】
秦屿瞅了一眼。
然后回复:【ATM是奥特曼的atm】
他的回复刚出去,就看到底下评论回复了他一排【6】。
这乐队名字太6了。
ATM乐队成立后。
接到的第一个表演场所是——
火葬场!
一辆出租车停下,随后嗖地一下跑得很快。
下车后的秦屿后背都感觉凉飕飕的,夏风刮过,树叶卷起,凄凉得荒无人烟,面前的“火葬场”牌子看得人不寒而栗。
秦屿无语地看着天空,扛着他的吉他包翻了个白眼。
“张奇幻,你确定我们在这儿表演?”
张奇幻再次看了一眼手机里客户给出的地址。
槐西路18号——
他走上前去,吹了吹墙壁上的灰尘,露出里面的号码牌,确确实实是东槐路18号。
李津大叫一声,“你别吹那个灰,万一是……骨……”
他话音没落就被张奇幻捂住了嘴,“子不语怪力乱神。”
陈奇摸着下巴,“槐树,通鬼!西,西天!18号,通18层地狱。”
轻飘飘的话让秦屿都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郊外这地方荒凉无比,单看着匾额就阴森森的。
他们几天前接到客户联系商演后就敲定了地址,难怪刚才打车的司机师傅看他们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他们出了多少钱?”
张奇幻立马跑过来,把手机递给秦屿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演出费5千”。
秦屿紧了紧肩上的吉他包,“走吧,为了5千,就算是鬼,咱也给他唱!”
只要不是给5千冥币就行。
三个人躲在秦屿身后,跟着秦屿进了火葬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隐隐听见有人的哭声,一下一下传来,朦朦胧胧的。
一阵风刮过,张奇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双手抱胸一个劲地搓自己的胳膊,“得亏这是白天,要是晚上,别说5千,5万我都不来。”
三人疯狂点头。
秦屿叼着烟,一点点烟灰落在地板上,骤然一道声音响起,面前突然闪现出来一个人,吓得李津又是一阵土拨鼠尖叫。
“先生,这里不能抽烟,请尊重逝者。”来人一身黑色西装,胸口戴了一朵白花,看起来庄重肃穆。
秦屿哦了一声,在墙上把烟灭了,继续叼着那根烟。
“那我们能连无线吗?”
“先生!这里是火葬场!”
“全拼还是缩写?”
秦屿真诚地问了一下。
男人抿着唇,良久后才回答:“缩写,后面还有8个8。”
秦屿点着头,看着自己手机上连好的无线,满格信号,网速还挺快!于是他把手机应用商店里提示更新的全更新了一遍,顺便下载了一个游戏。
男人看着秦屿脚边的吉他包,“你们就是ATM乐队吧?我们家先生等你们很久了,请跟我来。”
秦屿跟着男人的脚步,耳中的哭声越发接近,他不自觉打量了一下这个鬼地方,纸花、金元宝、花圈靠墙摆着,越走越觉得这是一条通往地府的路。
吊唁厅内,哭声阵阵,秦屿看到了一个穿西装大腹便便的秃头男人,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出来,看到秦屿的时候终于停住脚步。
“你就是秦屿?”
男人擦了擦鼻涕。
秦屿点点头,“我们是ATM乐队。”
男人又低头痛哭起来,“我妈特别喜欢你。”
“我妈今年70多了,临终前一直在循环播放你们的音乐节演出,所以我希望邀请你们再送她最后一程,就还唱那几首就行了。”
张奇幻试探性地问道:“那我们是在这儿……唱?”
这是不是有点不尊重逝者?
毕竟曲风有点嗨。
男人悲痛地点了点头。
“唱好了,我再给你们加5千块钱。”
那就是一万了。
“行,唱!”
秦屿拎着家伙,站在吊唁厅前方一块稍微大的空地上,地板瓷砖擦得反光,背后则是超大号花圈,还有老太太的遗像,笑容满面。
对面则是全员黑西装胸口白花,从他们站上去的那一刻就不哭了,各个满脸泪痕,面露悲痛,气氛死一样的宁静。
旁边还有老太太的金木棺材停着,老太太还躺在里面,盖着白布,一动不动。
李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朝棺材看了一眼,再看着吊唁厅的诡异氛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秦哥,咱真这么唱啊?”
张奇幻插上吉他的电,试了一下音,苦着一张脸,“我还是头一次在火葬场蹦迪,希望佛祖不要扣我功德。”
秦屿站好,拍了下麦克风,发出几阵闷声,幽幽道:“唱给天地鬼神。”
陈奇缩了缩脖子,还是觉得一阵冷风灌了进去,盛夏之时,怎么火葬场这么冷?
“万一把鬼唱嗨了呢?”
秦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别把老太太唱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