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程宜年回到临霜市，家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母亲一如既往地公司和家来回跑，而他成绩堪忧的妹妹依然玩心很重。他这次回来特地检查了程宜沅的功课，居然看上去还写得不错：“抄答案的？”
“你才抄答案的，”程宜沅白了他一眼，从试题册里翻出夹着的答案，“要是有哪一道题一模一样，我就把你供起来当神拜。”
程宜年仔细地对照着其中一道偏为复杂的题目看了答案，发现虽然结果都是对的，但用的方法和写的步骤确实不尽相同。“真是自己写的？”
“你这人怎么疑心这么重啊，对自己的妹妹一点信任都没有。”程宜沅不满地吐了一下舌头。
程宜年骤然感慨，想着自己最挂心的妹妹也终于学着长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那就好，这阵子都好好学。给你买这么多习题也是希望你能有多一点参考资料，不用有太大压力，没必要都写。家里的事哥最担心你，之前还总是想你考不上高中要怎么办。”
“哥……”听到这些话，程宜沅居然没忍住哽了一下，立马就垂下头一副乖小孩认错的样子，“其实……不是我做的。”
程宜年怔了一瞬，本来他应该发脾气，但看到程宜沅这副样子他又闹不起来：“那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要检查，让相岁哥哥教我的。我真的认真听他说了，有些不是很懂就直接跟着写……”程宜沅拉了拉程宜年的袖子，“哥哥别生气，我真的会好好学的，我发誓我一定能考上高中。”
“你说的。”程宜年没忍住叹了口气，他拿这个小孩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程宜沅立马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接着飞快地跑到走廊，一眨眼就没了影，“那难得暑假，我先打游戏啦——”
程宜年：“……”
果然还是他熟悉的那个程宜沅。
……
程宜年回到卧室，坐下就开始剪视频，中场休息的时候给陈相岁发消息：【我准备好了，你打过来吧。】
陈相岁：【嗯。】
刚才两个人在线上聊天，程宜年一边剪一边偶尔回一句，提起自己在忙可能打字很慢，陈相岁就提议视频通话。
陈相岁：【想看看你平时都怎么忙。剪视频要很久吗？】
程宜年：【还好，可以一边剪一边聊。】
很快程宜年的手机就收到了来自陈相岁的视频通话邀请，他快速调整好手机角度后接通，观察屏幕里陈相岁的背景，对方显然在自己的卧室：“今天没事要忙？”
“周末，没什么事。”陈相岁看着程宜年细长的手指在来回控制键盘和鼠标，“就是现在在想你。”
“才半天。”程宜年失笑。
“我控制不了。”
程宜年跟屏幕里的陈相岁说了半天腻腻歪歪的话，这才找到空隙插了别的话题：“之前我妹找你教她做题？”
“嗯，她很好学，经常问，还说不想让哥哥知道她不会。”陈相岁说起程宜沅可谓是赞赏有加，“她很懂事，不想你担心。”
程宜年回忆起自己刚刚检查程宜沅作业的情景，只能说确实懂事，但懂得不多。
“她告诉你的吗？”陈相岁问。
“嗯，她就是小孩子心性，静不下心来学。”说起妹妹程宜年没忍住一阵头疼，“刚还和我承认说有些题是直接抄你的，就为了应付我检查。”
“小孩子还是慢慢教。”
“离中考不远了。”程宜年不由自主停下了自己手里剪辑的工作，“她怎么找你，也不让我教。”
他就有一种感觉，家里人都对陈相岁有莫名的好感。
“没关系，不麻烦，初中的题难度不高。”
程宜年也不好推辞男朋友的好意，轻轻嗯了一声：“那宜沅的事就拜托你了，陈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程宜年顶着个男友身份叫陈相岁老师，总是很容易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太正经的东西。
他又鬼使神差般地念了一声：“……老师？”
“不用这么叫我，不敢当。”
见陈相岁完全意会不到他的意思，程宜年出于好奇问了一句：“你不觉得我这么叫你怪怪的？”
“怪吗？我教你妹妹做题，你会这么叫我很正常。”
“那……我这么叫你，你没感觉？”程宜年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思索片刻还是继续话题，换了种问法。
见陈相岁摇头，程宜年蓦地勾起了点好奇心：“你之前在宿舍都看的什么小电影？”
“学着跟你做的那时候，看的内容很普通，就只是做。”
“……那其他时候呢？”说起这个话题程宜年多多少少有点害臊，但奈何压不过那股感兴趣的劲。
“没看。”陈相岁逮着空隙往自己话语里塞了点困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程宜年想方设法用了自己能说出口的措辞：“就是……不是有些片会有那种师生的设定吗？”
“是吗？”陈相岁看上去像是在回忆，“我只在文章里见到过。”
“什么文章？”程宜年脑子里偷偷冒了小问号。
“无意中刷到的，是同人文，写你和我的。”
程宜年：“……”
其实陈相岁还没跟他在一起之前就提过自己看同人文的事，他也不意外。设定这块他本人也看过各种花里胡哨的，只能说网友的创作能力真的很强。
“要看吗，我刚找到。”陈相岁把视线从镜头移到了掌心里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电脑里没有下载软件，他图方便就直接用别的设备查看，没等程宜年回答就分享到了和对方的聊天界面里。
程宜年点开阅读，首先就是要拉到最底下和把屏幕倒过来的温馨提示，不用点开他也能知道大概是什么内容。视线挪到最后一行，描写还是挺有感觉的，看得程宜年耳朵红得好像要滴血。
在男朋友知道的情况下看颜色文章，程宜年感觉有点微妙。
“你……”程宜年顿了半天问出一句，“感觉怎么样？”
“说文章吗？我觉得把你描写得很可爱。后面这段的反应很像真实的你。”为了让程宜年知道自己在说哪里，他还顺带把欣赏的那几句读了一遍，那些敏感词汇被他毫无感情地念出来，但到了程宜年耳朵里，这些僵硬的声音就像是什么蛊惑他的药似的，催得他那张脸越来越烫，血管里像有什么别的在涌。
“进……的时候……那里变得……他的脸上……”
“……别念了。”程宜年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发烫的脸，“你念这些就没感觉吗？”
“我是有感觉才念的。”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程宜年努力忽视自己底下的状况：“就是感觉写得好？”
“不是。”陈相岁的语气蓦地沉下来，“我特别想你，突然特别想。”
“不是想跟我……那个？”程宜年观察到陈相岁微红的耳朵。
“都想。年年宝贝，能让我看看你吗？”
程宜年知道那个“看”是什么意思，一瞬间忸怩起来。虽然他和陈相岁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此刻对着一块冷冰冰的屏幕，他还是感到很难为情。
“……只能一点。”程宜年说着把手放在拉链旁边。
……
程宜年深刻感受到自己特别像擦那个边的主播。
差点忘了，他这不算边，是亮得明明白白了。
完事之后陈相岁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开始和他说起闲话。程宜年手上还在擦拭，嘴上却说着正正经经的日常话题，这让他怀疑自己就是在清理落到手上的普通茶水渍。
“年年，我下次想当你的老师。”
程宜年手上动作一顿，话题转弯太快让他有点猝不及防：“你现在变态想法越来越多了。”
“可这是你刚教我的。”
程宜年：“……”
无法反驳，哑口无言。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程宜年随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宝贝。”陈相岁蓦然用一种像是要把他层层包裹的眼神看他，“我以前从来不会想这些。”
程宜年仿佛知道陈相岁要说什么。对方眼里的他像是一针药水，在过去的某一个时刻毫无预兆地打进陈相岁的身体里，流经所有血管，被吸收之后开始生效，催发出从来没有过的热，烫出那些细细碎碎不曾见过天日的念想，聚在一起变得难以忽视。
“喜欢你像是喜欢一个新世界。”陈相岁说完迟疑一下，“这样说会很奇怪吗？”
“不会，我很喜欢。”
程宜年觉得自己有点疯，他居然有直接亲吻屏幕里陈相岁的冲动。
对他而言陈相岁也像是一个新世界，以前他从来不知道笨蛋直男可以笨到这个地步。
……但有时候也不是很笨。
“你还会来临霜市见我吗？”刚刚还说陈相岁刚离半天就开始想，结果现在他自己居然也有点情难自控。
“嗯，会来见你。”
陈相岁略微伸了伸手，那个动作就像是下一秒要伸进屏幕里触摸对面人的发丝一般。
“会见你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