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好意思。”程宜年思前想后，只能说出这个理由。陈相岁倒是一副蛮不理解的表情：“这是这么难为情的称呼吗？医院碰见的那两个人也这么叫。”
“他们说不定是亲兄弟，这样很正常吧。”
“那我们这样不正常吗？”陈相岁像只天真的小动物，单手托着脑袋问，“我们很熟悉，也是关系很好的兄弟。”
“那不一样……”
“我打球的朋友平时也会互相叫哥，这有什么不一样吗？”陈相岁似乎是真的求知若渴，两只眼睛愣愣地看着程宜年。
程宜年不禁深呼吸一口气：“我跟你，和他们之间不一样。”
陈相岁似乎若有所思，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他在处理程宜年话语中的信息，半晌才说出自己的理解：“我还算是你的半个男朋友？”
“……不是因为这个。”
“我们在交往的时候你也这么称呼我。”陈相岁再次陷入认真的逻辑推理，“所以我还是没办法理解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不好意思，或许还是因为我比你小吗？”
程宜年实在无法理解陈相岁这种什么事都要刨根问底的脾性，为了摆脱这个话题，他找了个借口下楼：“我去买点饮料，你想喝什么？”
“没想好。”陈相岁说完站起身，“我跟你一起。”
……
程宜年的出租房楼下就是一个小型超市，他跟陈相岁很快选购好各自的饮料，接着对方说有点事，要到一边去打个电话。“我就在这等你。”程宜年道。
还没等程宜年多站一会，他的耳朵就无意中捕捉到了一些异样的喧闹声。超市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阴暗小口，通往一条昏暗的巷子。
他确定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于是他悄悄靠近那个入口，视线抛落进去，居然是两个男生在霸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
程宜年下意识厉声呵斥，两个男生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来没忍住捧腹大笑：“哪里来的小姑娘？还学人家强出头呢。”
听到这种话，程宜年没忍住攥紧拳头，直接抬手击在其中一个男生的脸上。对面疼得嘶了一声，面上是仿佛即将爆发的怒容：“妈的，给你点颜色瞧瞧。”
程宜年没躲开几招，很快就占了下风。眼看两个男生就要把他推倒在地，突然一个凭空出现的拳头就直接先后将两人击退。
还没等对方放出什么狠话，程宜年就见陈相岁几乎要同时掰断两个人的手指：“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
男生们的表情痛苦得扭曲，见陈相岁松手，他们匆匆逃离了小巷。得救的女孩朝他们道谢后离开，巷子里只剩下程宜年和陈相岁两个人。
“你做得很好了，但是我会担心的。”陈相岁把程宜年搂在自己怀里，接着紧张兮兮地开始检查对方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程宜年低下头，发现除了毛衣不知道怎么被勾破了一角以外，别的一切正常。
他看着眼前的陈相岁，恍如回到大一时和对方初次见面，尽管现在在阴暗的小巷子里，却仿佛总有一束遮不住的光线落在眼前人身上。
陈相岁摸过程宜年破烂的毛衣衣角：“我带你去买新衣服。”
“不用这么……”
“这是兄弟的礼物，不能拒绝，你答应过我的。”
……
陈相岁的车停在程宜年出租房所在小区的停车场，他开到购物广场门口，带着程宜年到了一家他平日里经常去的服装店。他陪着程宜年在男装区逛了好几圈，对方总是拿不定主意，还是陈相岁最后替他做出了选择。
程宜年进了试衣间换上陈相岁给他挑的一身，从平时的着装就可以看出来，陈相岁的衣品还算不错。他推开试衣间的门：“合适吗？”
陈相岁就像在欣赏自己亲手打扮的洋娃娃，将程宜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很帅。”
程宜年还是第一次听陈相岁用帅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你以前不这么夸我的。”
“但是你穿这身就给我这种感觉。你这张脸很完美，穿什么像什么，感觉不论是用可爱还是帅来夸你都很合适。”陈相岁说话的语气很平常，他并没有特地在讨好对方，只是单纯地在陈述自己的感受。
程宜年讪讪地侧过脸去：“没有人是完美的。”
“可我就想这么说。”陈相岁淡淡地开口，在他眼里仿佛是理所当然平常不过的发言，“你配得上这个词。”
程宜年越听越羞赧，之前在网上的时候Age的词汇还很贫乏，也不知怎的自己换了一种穿搭方式就蓦然开窍，而且还是像之前那样一副只是在做演讲报告的样子。
“怎么了，看你样子有点奇怪，是不喜欢吗？”陈相岁捕捉到他腼腆的姿态，连忙开口问。
还真的是不懂自己在说什么，程宜年在心里暗暗对着陈相岁抱怨。
还没等程宜年从刚才的余温中退出来，陈相岁就抬手指了指另一头的女装区：“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程宜年顿时感觉脑袋被车撞了。
他只好跟着陈相岁在他毫不感兴趣的裙装区挑选半晌，对方见他似乎游移不定，正打算试着给他推荐几件，程宜年连忙摆手拒绝：“我觉得都不太适合我。”
“是吗？可是我觉得这件很可爱，像你的风格。”陈相岁拿起架上一条白色蕾丝边的冬裙，在程宜年身上比了比，“要不要试一试？”
“……”也得是幸好店里没什么人，要不然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实在是太扎眼了。程宜年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打算放弃和陈相岁纠缠：“不用试了，应该合适，就这件吧。”
“还是试一下稳妥一点。”
“……再不回去饭菜不能吃了。”
……
程宜年的话题转移得很成功，从店里出来之后陈相岁开车回到出租房楼下，饭菜基本上都已经冷了，陈相岁重新翻炒片刻，桌面上又再次变得热气腾腾。
“宜年。”陈相岁的饭碗被吃空，他放下筷子，蓦地将视线投在程宜年身上，“真的不可以叫吗？”
“……”程宜年差点被米饭噎死，陈相岁居然还在对这件事念念不忘，他将嘴里的最后一口米饭咽下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对这个这么执着。”
“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称呼我的。”陈相岁就像个被无辜责罚了的幼崽。
见程宜年似乎无动于衷，陈相岁接着开口：“当作是我今天救了你，还买了衣服的奖励，可以吗？”
程宜年和陈相岁的视线相接，他察觉到对方的眸子里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像是一个渴望被谁认同的小孩，在以这样纯粹的目的提出这种请求。他诧异于在这样一个情绪感知偏弱的人眼睛里找到波动。
他无奈地干巴巴扯了扯嘴角，陈相岁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很像在朝他撒娇，他想。
程宜年一副拿自己家捣蛋小朋友没办法的模样，讪讪地将那个称呼念了出口：“……哥哥。”
陈相岁在座位上愣了一下，越过窄小的餐桌握住程宜年细瘦的手腕：“很好听，比变声器里听到的好听。我可以再听一次吗？”
说完还打开手机里的录音功能：“想录下来。”
“……别得寸进尺了。”程宜年心不在焉地继续扒拉着米饭，仿佛那个小小的饭碗能藏住他那张羞赧的脸。
“我只是想把你身上可爱的东西保存下来，这样可以随时回顾。”陈相岁认真地开口，还一边给程宜年展示自己密密麻麻的相册，“你的照片我都保存好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很变态。”
……
周一一大早程宜年就坐上陈相岁的副驾驶回学校，他把陈相岁买给他的衣服都带上，大包小包收拾了不少物件。
路上程宜年一边和陈相岁聊闲话，一边随手刷着朋友圈，发现陈相岁不知道什么时候给饭桌上的菜肴拍了一张照片，角度和光线一如既往地糟糕，自己的一只手入了镜，顶上没有配字。
路彦在下面评论：【看着好香，馋死我了。你跟谁偷偷出门了，小心我来蹭吃】
陈相岁回复：【给宜年做的，你不能吃。】
路彦：【啧啧啧，锁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锁住男人的胃，你这小心机我看穿了。宜年早晚要被你套牢，我们这些个弟弟马上就没有竞争力了。】
陈相岁：【这样真的可以吗？】
虽然程宜年确实很爱吃陈相岁做的菜，味道不比外面餐馆做得差，但是怎么也不能让路彦把不科学的观念输送给感情界的小朋友陈相岁：【路彦就喜欢胡说八道，别听他的】
“去哪了啊你们？还一起回来，去约会了？”两个人刚到宿舍门口，就见路彦坐在旁边，见陈相岁手上全是东西，便自觉地帮忙拿了几样下来，其中一袋就是陈相岁给程宜年买的新裙子。
路彦一下就注意到里面的蝴蝶结，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这是买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