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很少打给你。”陈相岁迟疑片刻，“打扰到你了吗？是不是准备睡下了？”
陈相岁之前收到程宜年的照片之后，特地上网搜索如何恰到好处地夸奖女朋友的外表，结果得出来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页面拉到最底端的时候，他注意到最底下的一条推送：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男友？
他没忍住好奇心点进去看，首先第一条就是加深联络，维系感情。想来他作为Age和年糕聊天实在算不上多，也有他在线下也能跟程宜年聊得不错的原因在，所以总是很容易忽略这一点。
既然认了这个身份，那就要负起责任来。陈相岁这么想着，打出了这一通电话——哪怕只能说句晚安也好。
“没关系，我现在有空，还没打算睡。”程宜年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哥哥呢，这么晚还不睡吗？”
“我想到打电话就直接打了，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不过应该不会太早，明天早上没有课。”
程宜年的视线落在窗外，尽管夜已经深了，楼下也有不少年轻人在外面吹风聊天，篮球场里还有人运动。“那我可以跟哥哥多聊一会。都十一点多了，楼下还很热闹呢。”
“你现在在哪里？”陈相岁没忍住问。他知道程宜年家在外地，却几乎每个周末都不在宿舍。
程宜年迟疑片刻，据实说了自己的情况：“因为平时直播在宿舍不太方便，所以特地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周末的时候一般都在这边。”
他接着补充道：“好像很多人都不喜欢早睡呢，篮球场甚至还有人在打球。上次听哥哥说练习篮球赛，有练习到这么晚吗？”
“没有，不至于这么辛苦。”
“那就好。虽然我很乐意跟哥哥说话，但是哥哥还是早点睡比较好。”程宜年偶尔会熬夜直播，因此作息偶尔会乱调。但就他平时在宿舍的观察，陈相岁不论睡还是起都总是比所有人都早，他只见过对方几次晚睡。
“没关系。”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陈相岁已经忍不住要打哈欠了，他勉强忍住，一边跟程宜年说话，一边继续看方才那条吸引他注意力的推送：要经常对你的女朋友表达爱意，说你喜欢她或是爱她。
陈相岁沉思片刻，作为相谈甚欢的朋友，他还是对程宜年很有好感的，喜欢这种话完全能够说得出来，只是他觉得自己把握不好时机。
等谈话进行到最后的时候，陈相岁认为这个时刻还算不错，于是在程宜年对他说晚安之后回了一句：“晚安，喜欢你。”
这句话就像直接炸进了程宜年的耳朵里，滚烫的碎片从耳廓开始扩散，仿佛全身的温度都在一瞬间上升。相比起打字发消息，这样的话从陈相岁嘴里亲口说出来更加让他羞赧。
哪怕这句话只是属于年糕。
“我也喜欢你，哥哥。”
程宜年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一直都很喜欢你。”
……
虽然没有课，陈相岁还是像往常起得一样早。他估计程宜年今天早上会回宿舍，特地给程宜年留言，问对方大概几点到，没多久就收到回复，说自己起晚了，大概十点左右到宿舍，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于是等程宜年回到自己床位的时候，发现自己桌子上多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还配了一杯温热的豆浆。
他回过头，恰好发现陈相岁正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做作业。“相岁，是你给我买的吗？”
“嗯。”陈相岁听言，视线落到程宜年身上，“一会再收拾东西，先趁热吃吧。”
程宜年点了点头，将桌上的食物都尽数放入口中，方才在路上的饥饿感一扫而光。他将脚上的运动鞋脱下来，正要换拖鞋的时候，这才想起自己的拖鞋开裂得不能穿了，还没有买新。
他只好暂且光着脚踩在宿舍的瓷砖地板上，刚触碰到地面，寒意直接包裹上来，他没忍住皱了皱眉，但依然继续自己手上的事。
陈相岁刚从电脑前站起身，很快就注意到了他这里：“怎么不穿鞋？”
“拖鞋坏了，忘记去买新的了。”程宜年淡淡答道，他正打算将行李箱推到宿舍角落，却被陈相岁直接拦住。对方直接夺过他的行李箱放在一旁，接着他被直接握着腰拎了起来，最后被放在椅子上：“脚都冻红了。”
陈相岁的视线在他那双白润却被冻得微微发红的脚上停留片刻，很快别过目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取了一张小毯子盖在程宜年脚上：“这样暖和一点。行李箱我一会帮你放好，还有什么要做的吗？帮你收拾好我就去超市帮你买新鞋。”
“你帮我太多了，我有点……”
陈相岁皱了皱眉，事到如今程宜年怎么还说这种话，他想。他们在现实也算得上是一年多的朋友，还以为经过之前的各种事对方已经和自己熟稔起来，结果却还是这么一副生疏的样子。“宜年，我觉得我帮你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他还算得上是男朋友——尽管现实中的程宜年并不理解这一点。
“怎样你才能依赖我？”陈相岁对上程宜年的视线，你在网上想我陪你直播的时候你总会告诉我，明明只是你素未谋面的网友，他想。
程宜年不得不望向对方的眼睛，他迟疑片刻开口：“……那你赶紧放好行李箱，去给我买新鞋啊。”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直男。程宜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陈相岁冁然一笑：“好，你等我。”
超市就在宿舍楼下，陈相岁这一趟没去多久，不一会儿就带了一双新的黑色拖鞋回到程宜年跟前。
程宜年正打算穿上，陈相岁却隔着毯子轻轻握住他的脚：“你的脚还冷着，有什么要做的我帮你。”
“去一趟洗手间。”程宜年没忍住翘起嘴角，左脸上的酒窝显眼。
陈相岁也没忍住轻笑几声，一边帮忙收起毯子，一边似乎是正要替程宜年穿上鞋：“毯子拿好，一会再盖着。”
程宜年连忙挣脱陈相岁握在自己脚腕上的手，无奈道：“这个不行，我自己来。”
……
程宜年进了洗手间，陈相岁则在座位上确认课表，下午有一节税法课。他提前十五分钟起床，恰好可以和程宜年悠闲地走去教学楼。
他想起推送上写的要经常给女朋友一些小惊喜，于是路上他一如既往将程宜年的手握着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接着开口问了一句：“你喜欢花吗？”
陈相岁知道女孩子会喜欢花，但是他对程宜年的爱好没什么把握。
“怎么突然这么问？”程宜年怔了一下，“我自己不会特意去养花，不过如果是别人送的话，我应该会挺喜欢的。”
陈相岁迟疑片刻，觉得自己直接这么问，加上之后送花的巧合可能会露出马脚，于是接着给自己打了打掩护：“我只是……要送给别人。我想着如果你对花了解的话，我可以多请教你几句。你喜欢的话，我下次也可以送给你。”
“……倒也不用。”程宜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送给你的……女朋友吗？”
陈相岁做出了肯定的回答，程宜年嘴唇翕动几下才出声：“我不太懂花，可能给不了你有用的建议。”
程宜年这句回答是出于私心说的，他想保留陈相岁的这一份惊喜。
陈相岁说没关系，自己会再多想一想。上课前两分钟两个人踏进教室，在中排的位置坐下。
课间十分钟的时候陈相岁给年糕发了一条消息，以免被无意中瞥见屏幕，他特地用课本遮挡了一下：【明天下午方便吗？有东西想送给你。】
程宜年的手机振动一下，见是Age发过来的消息，他连忙把手机夹在课本里面遮遮掩掩：【谢谢哥哥～不过不是快递吗，我方不方便都没关系】
回完这句他下意识看了陈相岁那边一眼，就连课间发几条消息也要顺带看课本，真的是很认真学习了。
陈相岁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视线没忍住落到程宜年那头，回消息也要用教科书挡住，看上去很注重隐私。【这次的必须马上交到你手上。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地址吗？我在app上下单。】
【OWO……我现在在学校，直接填到浔西财经学院南校区门口就好啦】程宜年认真地查了查导航，发现财院离浔大最近的校区就是南校区，但尽管如此也有相当的一段距离。
因此陈相岁看到这条回复的时候，没忍住蹙了蹙眉。
【好。】陈相岁简短地回复了一句，等课堂结束的时候，他和程宜年并排走去食堂，半路的时候开口问了一句：“宜年，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具体什么时候？明天下午我应该要出门一趟。”
果然程宜年是打算特地绕远去收他的花，陈相岁这么想着，接着抛出自己刚才上课时已经措辞好的邀请：“我想去找一个在财院南校区的朋友，你可以陪我吗？可能吃完午饭出发。”
程宜年惊得差点一口气哽在气管里，这个位置和自己刚才提供的地址惊人地巧合，他有理由怀疑陈相岁给他准备的另一份惊喜是突然而至的见面。“我应该去不了了，可能时间上会来不及。”
“我开车送你，很快的。”陈相岁不由得疑惑，为什么程宜年的反应这么大，只是一个地点巧合应该不至于让对方把自己的行程和Age联系起来。他还以为难得顺路，程宜年应该会很高兴地答应才对。
陈相岁不由得怔了一下：“不会来不及的。今天早上在宿舍的事不作数了吗？”
“……”程宜年拿这样的陈相岁毫无办法，“那我陪你。”
舆——细——
只能再想对策了，程宜年想。
直到回宿舍的时候，程宜年才收到来自Age新发来的消息，对方说东西下午一点左右会送到，程宜年算了一下，大概就是午饭之后开车到学院门口的时间。他沉思片刻，暗示了一句：【不会是哥哥亲自送过来吧T^T我还没做好准备跟哥哥见面呢呜呜】
陈相岁：【没有的事。我在app上下单了，我没空过来。】
他和陈相岁明天下午都没课，为了照顾自己的感受陈相岁特地撒谎说自己没空，他心里不由得微动一下。
……
于是第二天午饭之后，程宜年安心地坐在陈相岁的副驾驶座上，也许陈相岁真的碰巧有朋友在财院，他想。
陈相岁开车又快又稳，到达的时间比导航上预计的时间短。刚下车陈相岁向程宜年打了个招呼就进了财院校门，后者则独自等在学校门口。
程宜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到一点钟了。今天天气正好，一点阳光落在人的面庞上，显得这冬日不至于寒得彻骨。
他特地给了自己只用来上网的校园卡的号码，这样陈相岁不至于从手机号上认出他。骑手来的时间比预想中的早，还没等对面打电话，程宜年就先上前去报了自己的尾号。“您好，这是您的鲜花。”
程宜年收到的是一大束红玫瑰，尽管并不是什么罕见的花类，又或许每对恋人之间都有过送红玫瑰的桥段，但他还是将那束花紧紧埋在怀里，就像在用力拥抱他可望不可及的偏爱。
他的视线里只有眼前那片滚烫的红色，以至于从来不知道身后有一道正在望着他的视线。
陈相岁走进校门之后，就只是趁程宜年不注意偷偷躲在一旁的参天大树之后。他看着那束玫瑰被交到程宜年手上，以及对方那副仿佛如获至宝的样子，蓦然弯了一下嘴角，尽管这一个笑里含着某种难以解释的杂质。
如果这样的Age能让程宜年开心的话，也没什么不好。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