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里。
帅气的吸血鬼骑士一只手背在身后, 另一只手牵起女主角的手，口中念道：“Yes，my lady.”
而后, 俯身, 低头，绅士地在女主角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女主角脸颊上晕起淡淡的红色, 优雅地向吸血鬼颔首。
这一幕浪漫又温情，能让人少女心爆棚。
却惹得李倾舟将抱枕往平板上一扔, 阴阳怪气地哼上一声：“lady个鬼，有本事你亲啊！”
李倾舟很郁闷。
她已经郁闷好几天了。
重山在她手背上的一吻, 严重伤害了少女的自尊心。
虽然她本来就不喜欢重山真的亲吻她。
但是！
她不喜欢，跟重山主动拒绝，是两码事！
而后一种, 绝对不能忍。
他甚至连贴面礼都没有，就直接亲她的手背。
这算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是嫌弃她？
从小到大被李元和娇宠着长大的李倾舟,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嫌弃。
还是被她特别讨厌的男人嫌弃。
这太伤人了。
一连好几天, 她都情绪低落。
更让她心里不舒服的是，手背吻过后，重山一连在公司加了好几天班，都没回家。
这是她从司机小何口中得知的。
小何来石亭绿给重山拿换洗的衣服, 正好被她撞见了。
这下李倾舟就生气了。
每天晚上, 重山照旧会给她打一个睡前电话。
她憋着一口气，每次等重山说完话，她都不吭声, 直接就把电话挂掉。
即便这样，重山的电话依然每天晚上都来。
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到点了就来。
自己跟自己生了几天闷气之后, 她又觉得索然无味。
重山个死直男，说不定什么都不知道，还觉得自己每天都有睡前电话，表现得非常好呢。
跟他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不就是还没喜欢上自己么？
那就继续啊。
总有一天石头会发芽，铁树会开花。
她还就不信了，她还能搞不定他？
这么一想，她忽然就舒服多了。
这天晚上，重山睡前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李倾舟主动问他：“你加班到什么时候啊？第五条既然你都完成了，那现在是不是应该教你第六条了？”
她已经给了个台阶下，重山要是有眼力价，就该见好就收。
电话那头，重山毫不犹豫地说道：“这几天还有点事情，估计要出差一趟。”
李倾舟：“……”
又是出差。
她没好气道：“真出差还是假出差？”
电话那头一下子就没声音了。
李倾舟不由得奇怪，她就随口一问，怎么还能把对面的人问愣住呢？
这不就是说——
他是假出差，结果被她拆穿了。
“……”
电话那头干咳一声，急忙补救道：“我这周末就回家。”
李倾舟：“……”
好吧。本来她还想假装生气，质问他一番。
既然他态度这么好，周末就回家，那她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李倾舟现在的学习已经不需要重山操心，她自己就积极得很。
周六在家写了一天卷子，重山没回来。
她撇撇嘴，也没放在心上。
周日这天，天气阴沉沉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缘故，一早起床，李倾舟心情就不太好。
而且今天是五号，她的例假快要来了。
白天写作业的时候还好，下午来了例假，她躺在床上，疼得整个人头上直冒冷汗。
重山还没有回来。
等到五点多的时候，依旧没有看到重山的身影。
李倾舟心里空落落的。
今天是四月五号，清明节。
窗外正下着细雨。
是个扫墓的日子。
只是她很少扫墓。
父母去世的时候，她还不记事。
听说她很小的时候，爷爷去扫墓会带上她，只是一从墓地回来她就发烧啼哭，一直不见好。
后来找了大师来看，说是命里太弱，不能去阴气重的地方，免得被小鬼缠上。
再后来，爷爷就不带她去了。
今天，爷爷一定扫墓去了。
而扫墓的，还有一个人——
重山。
从小她就听爷爷说过，重山很可怜，不要欺负人家。
李倾舟才不听这话，爷爷老是拿重山做例子，说他怎么怎么优秀，成绩又好，人又懂事，脾气也好……
总之跟他一比较，她就哪哪都不行。
这她就不乐意了。
可是慢慢长大了，好像重山也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了。
他也是个没有爸爸妈妈的人，确实很可怜。
像她一样。
今天是清明节，他是不是也扫墓去了？
李倾舟犹豫了下，拨通了他的电话。
*
清明时节雨纷纷，说来一点没错。
重山已经许多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他出国前。
在国外的五年时间，他一次都没回来过，仿佛已经遗忘了这个地方。
实际上怎么可能忘得了？
这里面埋葬的是他的父母。
父母车祸去世那年，他才十一岁。
一夕之间，仿佛整个天都塌了。
当家里的亲戚带着他从乡下赶往城里时，一切都已收拾妥当。
听说那是一场极为惨烈的车祸，他的父母当场死亡，车上的人也没救回来。
最后判定，肇事者全责。
可他的父母永远回不来了。
站立在一块小小的坟墓前，重山不言不语。
他带了一小束雏菊，放在坟头上。
这里是乡下地方，依然保留着土葬的习俗。
堆起的土包上经过十多年的漫长时光，早已杂草丛生，甚至开起了不知名的野花。
重山没有拔去那些杂草，相反，他觉得这蓬勃的野草，比起他带来的雏菊，更有生命力。
十六年眨眼间就过去了，父母的相貌早已在他的记忆中模糊。
十六年，他开始了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几乎快要忘记，当年，他就是从这个偏僻的地方走出去的。
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渐渐地有变大的趋势。
司机小何从车里拿了一把黑色的油布伞，朝他走来。
重山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需要。
冰凉的雨丝打在身上，他心里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天大地大，只有他孤身一人。
故乡不再是他的，李家也不是他的。
就连他居住的石亭绿，也只是暂时栖身的场所。
那里的人，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扬言要赶走他。
有那么一瞬间，重山全身笼罩在孤寂中，轻薄的雨丝如晨雾，隔绝出一片萧瑟。
在这冰冷的孤独中，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重山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犹豫着要不要接。
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应付李倾舟。
电话响了将近一分钟，自动挂断了。
几秒钟后，又重新响起。
“喂？”重山无奈，只能接了起来，“我待会儿就回去。”
“哦。”
令他诧异的是，李倾舟并没有催促他回去，而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那里下雨了吗？”
重山望着连绵的雨丝：“嗯，小雨。”
“那你带伞了吗？”
“……带了。”重山朝小何招了招手。
电话那头又没了声音。
但是李倾舟并没有挂断，重山只好安静地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忽然觉得，他也不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过了一会儿，李倾舟又说道：“今天还挺冷的。你那边冷不冷？”
重山一怔。
雨水打在身上、脸上，带来初春的寒意，凉飕飕的。
确实有些冷。
可他说：“还好。”
“哦。”李倾舟说，“我这还挺冷的。你早点回来吧，我要你给我热牛奶、掖被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这就算我教你的第六条！早点回来啊！”
她又叮嘱了两遍早点回来，才挂断电话。
重山站在一片荒芜的坟地上，胸中涌起一股暖流。
回到石亭绿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进门的时候，重山就看到主卧的门开着，温暖的灯光肆无忌惮地倾洒出来。
他先去厨房，倒了一杯纯牛奶在被子里，用微波炉加热，而后端到李倾舟房间里。
她忽然说天冷，又说要喝热牛奶，估计是例假来了，身上不舒服。
李倾舟正靠坐在床头看书，背后枕着两个抱枕。看到重山进来的时候，脸上明显一喜。
他靠近的时候，身上带着一丝凉意，头发上也有湿漉漉的痕迹。
看来他真的在外面都留了挺久，她没猜错。
“呶，你要的牛奶。”重山将牛奶杯递过去，顺势弯下腰，把被角给她掖了掖。
第六条如此简单，是他没有想到的。
看来李倾舟不打算再刁难他了。
喝完牛奶，重山想了想，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多喝点热水。”
他没有提那两个字，但是李倾舟应该会明白。
李倾舟确实明白了。
她愣了一下，才接过热水，小口地喝着。
心里却有点复杂。
这个嘛……女生经期多喝热水，重山到底从哪学的？
该不会网上百度来的吧？
怀着复杂的心情，李倾舟一连喝了几口热水。
重山放松了心情，起身准备出去。
“等一下。”李倾舟喊住他，张开手臂，一手还举着牛奶杯，仰起头冲他笑，“第七条我也一并教你吧。来例假的时候，不能光喝热水，还要抱抱她。”
重山：“……”
这是——
把狗骗回来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