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倾舟几乎以壁虎爬行的姿势趴在墙上。
酒吧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重山坐在卡座里，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挡住。
她只能用力举高手臂，仰着脖子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里，身形高大挺拔的重山，变成了一幅小小的画面，还没有她手掌心大。
不知道是金钱的作用，还是被重山的脸迷惑了，两位美女非常卖力，脸上始终挂着甜甜的笑容，一左一右往重山身上挤。
李倾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唯一让她不满意的是，重山的脸色很臭。
在石亭绿住了一个多月了，李倾舟自认对重山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个人仿佛石头做的，脸上长的不是肉，而是碳酸钙，几乎看不到他有什么表情。
唯一的表情就是——
面无表情。
现在，他的表情比面无表情还面无表情——
几乎把“冷若冰箱”四个字写在脑门上。
只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李倾舟都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
这样的视频拿出去，根本起不到“证明重山是色中饿鬼”的作用，反而证实了是她在找重山的茬。
要是让爷爷看到了，肯定又会臭骂她一顿。
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重山依旧端坐在卡座里，纹丝不动，如同冰雕。
他受得了，李倾舟的胳膊可受不了。
最终，她屈服了，垂头丧气地跟着重山上了SUV。
这回出来重山没带司机，亲自给李倾舟当驾驶员。
李倾舟大喇喇地坐在副驾后面的领导专座，透过前排两个座位中间的缝隙打量重山。
她还从来没有好好注意过重山。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是每一次碰面，似乎都充斥着火药味。
不是在呛声，就是在争执，仅有的短暂“甜蜜时光”，也因为宋嘉然的转学而破产。
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重山。
坐在她的位置，只能看到重山一半的侧脸，和半边后脑勺。
重山的下颚线不像网红一个模子雕出来的线条，而是有着紧致的弧度。
鬓角打理的非常干净，乌黑的短发利落又清爽。
今天跟往常一样，他上身依旧是白色的短袖衬衫，可能因为先前在家里的缘故，领带没打，领口解开了一粒扣子。
衬衫的袖口边缘有轻微的褶皱，大概是刚才被那两个美女挤出来的。
顺着袖口往下，是他搭在方向盘上的小臂。
小臂肌肉紧绷，线条流畅，随着视线的迁移不断收窄，最终在腕骨处拢聚出漂亮的弧度。
单从外表看，他是个非常果断强势、雷厉风行的人。
重山强势吗？
应该是的吧，李倾舟想，毕竟自从他回国，就对她一门心思防早恋。
可是很久以前，久到重山没有出国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他的脸是鲜活的，是明亮的。
可是六年没见，她对他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明明小时候的很多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有关于重山的，却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剪影。
以至于再见，她甚至不愿意去回想。
SUV进了石亭绿的地下车库，重山先下车，转身走到副驾后方，拉开车门，同时伸出了一只手。
李倾舟：“？？？”
用得着这么绅士？
她蒙了几秒钟，大脑在反应过来之前，手指已经优雅地搭在了重山掌心。
重山两眼闪过一丝茫然，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李倾舟：“？”
重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的手机。”
李倾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社死现场啊！！！
重山这个王八蛋，就是故意要看她出糗！
李倾舟臊得脸上直发烫，可此时此刻，不能怂！
她抓住重山的手掌，硬是从容淡定地下了车，双肩书包往他怀里一丢，手机倒是牢牢放在自己口袋里：“要我手机干嘛？”
重山：“刚才拍的视频，删掉吧。”
李倾舟：“！！！”
靠，他怎么知道我偷拍了？
李倾舟头一扭，往电梯的方向走：“什么视频啊？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反正打死不能承认。
重山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刚才那两位女士都告诉我了。”
李倾舟：“……”
叛徒！都是叛徒！
她可是花了整整四千块，怎么能这么不讲职业道德？
脚步就是一顿，转过身上上下下打量重山：“哦~原来你不是不喜欢美女，你是知道我在偷拍你，故意装作不感兴趣。没想到你心机这么深！”
那可是两个大美女，连她都觉得好看。
重山怎么可能不喜欢？
他就是装！
重山依旧一本正经：“我确实对她们不感兴趣，不信你可以再试试。”
*
“他怎么可能对两个大美女不感兴趣？明明那天他都那个了……”
李倾舟虽然年纪小，又还没谈过恋爱，但是她身边有姜可可这个特殊存在，也算是阅小漫画无数。
那些该懂不该懂的，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重山那天晚上的反应，一看就老不正经。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呀？”姜可可从物理课本中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自言自语快一个大课间的人。
李倾舟毫不避讳，把重山的事说了一通，问她怎么看。
姜可可也很蒙圈，不知道究竟什么情况：“可能就不喜欢那种类型的呗，哎呀我作业还没写完，你卷子借我抄抄。”
李倾舟大方地递上试卷，依旧靠在椅子上冥思苦想。
酒吧里那两个美女又高又瘦，紧身裙配大浓妆，非常妖艳。
重山居然不喜欢。
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清纯可爱的？
目光一转，旁边的玻璃窗上映出她的脸。
巴掌大的脸蛋上，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瞳仁又黑又亮，脸颊两侧还有一丢丢婴儿肥。
她又低头看着自己简单的校服，乖巧的小白鞋……
突然有了惊人的发现！
清纯可爱——
这、这说的不就是她嘛！
而且那天，重山也是在她面前才有的反应。
李倾舟惊呆了，既觉得不可思议，又感觉非常刺激。
“可可，”她神神秘秘地凑到姜可可耳边，压抑不住声音中的颤抖，“我、我觉得重山喜欢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