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我比老板还怕公司破产>第54章 病发和尘埃落定

  楼梯间, 时屿紧抓着贺铮的手,男人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但随着一声应答,他涣散的瞳孔又重新有了焦点。

 

  “没事。”他笑着返握住时屿的手。

 

  该问的已经问完, 时屿一分钟都不想再让贺铮面对仇人, 他对温景道, “温哥, 带上他,我们走。”

 

  温景撕住秦文滨的后脖领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扯着人先一步下楼。

 

  时屿和贺铮跟在他们后面。

 

  到了楼下, 秦文滨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温景, 问道, “可以接吗?”

 

  温景朝他抬抬下巴,“接吧。”

 

  秦文滨便接通了电话。

 

  “老板让我来接你, 我到了,赶紧下来。”

 

  秦文滨闻言不由一愣, 接着他猛地扭头看向温景,沉声道, “你们耍我!”

 

  话音刚落,后腰猝不及防被人踹了一记窝心脚。

 

  时屿冷着脸一步一步走到滚下楼梯趴在地上起不来的秦文滨身边。

 

  “耍你怎么了?”

 

  他又用力踢了一脚,秦文滨一米八的个子直接在地上滑出去一米, 嘴里不禁咳出一口血来。

 

  时屿依旧不解气, 比起这轻飘飘的两脚。他更想直接宰了秦文滨这种出卖上司, 谋财害命的人渣。

 

  在他还要继续对秦文滨下手时, 贺铮拦住了他,垂眼看着秦文滨道, “不想去自首,我现在可以放了你。”

 

  秦文滨脸顿时变得扭曲。

 

  他出卖了贺家两兄弟,去到外面哪还有活路?

 

  温景冷笑着重新拎起他,“我看你还是乖乖向警察叔叔去坦白和贺老二老三一起造的孽吧。”

 

  有了秦文滨这个最关键人物的投案自首,当年的贺文泰在溪源乡意外身亡一案终于重新开启追诉调查。

 

  知道大势已去的贺明泰和贺广泰拉着行李原本想跑,却在当夜被贺铮的人强行拦在了大门口。

 

  过了两天,他们被传唤到公安局接受问话。

 

  紧接着二十年前案发时留在溪源县养殖场的四人中仅剩的,化名为刘德勇的秦伟诚主动找上贺铮。

 

  时屿和贺铮才得知刘佳敏已经自杀身亡。

 

  “我是厂子里的饲养技术员,那晚正好是我值班,凌晨两点我出来去料房找东西时,听到厕所有人在呼救。”

 

  刘德勇跪在贺铮面前,顶着一夜之间白了大半的头发,神思恍惚地说,“我原本打算去看看,但看门的老李和秦文滨拦住了我,他们给了我二十万......”

 

  “对不起,”刘德勇的头在地板上磕出哐哐声响,嘴里语无伦次地向贺铮道歉,“对不起,我不想害人的,我没想见死不救,我当时很需要那笔钱,是我鬼迷心窍......”

 

  刘德勇没什么大本事,生性木讷加上家里情况不好,一直娶不到媳妇,有了那二十万他就能盖新房娶到喜欢的姑娘。

 

  可是后来他才明白,要是救了贺氏二把手,所能得到的报酬又何止二十万。

 

  但已经太迟了,他成了那些人的共犯。

 

  现在想来,或许是当初做了亏心事的报应,他的第一个孩子是双向患者,如今已经化作了一捧骨灰,而第二个孩子患了血癌,现在急需骨髓移植。

 

  “贺先生,”刘德勇膝盖往前蹭了两步,晒得焦黄的脸上满是走投无路的绝望,他试图去够贺铮的裤腿,时屿冷着脸挡开了他的手。

 

  骨节粗大的双手徒劳地抓握住一团空气,刘德勇乞求道,“求求您再帮我们家一次,救救我的孩子,我马上去公安局自首,我可以作证揭发秦文滨等人,只求您再救一次我的孩子!”

 

  与秦文滨见面之后,贺铮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寻找老爷子当年从对方手上拿走的证据,而他找来帮忙的秦弈早就查出了秦伟诚改名换姓后的身份。

 

  但他暂时没有动刘德勇,警方迟早会去找他。

 

  然而刘德勇却自己找上门了。

 

  贺铮坐在沙发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中年男人,良久,他开口道,“那个自杀群,是你还是刘佳敏拉我进去的?”

 

  “不是敏敏,和她没关系,”刘德勇摇了摇头,“是我,当时我发现敏敏加了那个群后,我就用小号也申请加了进去,每天看看她都跟人在聊什么。”

 

  “后来发现她加的竟然是个自杀群,我有次跟秦亦扬借钱,就提了一嘴这个事,然后他们就让我把你拉进去。”

 

  那时候贺铮正在治疗之中,状态很不稳定,秦明泰等人便想利用群里的各种消极思想再次摧毁贺铮。

 

  他们还弄了几个小号,隐晦地专门发表一些跟贺铮经历相似的言论,诱导他自杀。

 

  可令刘德勇没想到的是,贺铮会帮他的女儿,彼时刘佳敏的病已经快拖垮他们家,而贺铮是那场及时雨。

 

  时屿闻言有些扼不住心中翻起的恨意,没认识贺铮以前,他的世界单纯到只有明亮的白色。

 

  他在一个非常温馨有爱的环境中长大,遇到的人,见到的事大多也都干净纯粹简单。

 

  在他的生命里出现像娄扬那个程度的坏人,就已经坏到顶了。

 

  认识贺铮之后,看着他周围这些满是恩将仇报、背叛算计、居心不良的人们,他才知道人能有多歹毒,多卑劣!

 

  看着以头抢地的刘德勇,有一瞬,时屿不无恶毒的想:真是活该!

 

  活该你做的孽都报应到了孩子的身上。

 

  正当他从脑子里挖着最能伤人的话想给刘德勇心上捅一刀的时候,下巴却被人挠了挠。

 

  “想什么呢?”

 

  贺铮的笑在耳边响起,“这表情,给你一把刀你能出去砍人。”

 

  时屿眼睛轮了半圈,看向神情淡然,似乎没受什么影响的男人,他想问,“你不恨吗?”

 

  可怎么能不恨?

 

  时屿没问出口,贺铮却已经知道身边的青年在替自己难受什么,他笑了笑,安抚地扣住时屿的掌心把他的手拉上来放自己腿上。

 

  “刘佳敏怎么死的?”他没先和时屿说话,而是问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的中年男人。

 

  提起女儿,刘德勇枯槁的神色更加苍老,他嗓音嘶哑道,“怪我。”

 

  自从刘佳敏患上双向后,刘德勇两口子一直疲于照顾她,他们没打算要第二个孩子。

 

  但去年防护措施没做好,他们意外有了小孩,得到检查结果后,两口子就有些不忍心打掉他。

 

  他们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原本再要一个孩子没什么问题,坏就坏在,因为女儿是双向患者,刘德勇怕她伤到怀孕的妻子,总是不让女儿接近妻子并且防着她。

 

  他的做法,正常的孩子都会被伤害到,何况像刘佳敏这样情绪本来就敏感的病人。

 

  上次刘佳敏约贺铮见面,她本就已经压抑到撑不下去,好不容易经过治疗,恢复了一些,开始期盼着与弟弟见面的日子。

 

  可弟弟出生后,刘德勇更加防备她的做法把刘佳敏送上了绝路。

 

  刘德勇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很后悔那晚责备了女儿,然而如今悲剧已经酿成,什么也改变不了。

 

  房间里贺铮和时屿听完都没说话,时屿性格里带着点恶其余胥的性子,知道刘德勇的所作所为后,他对这家人喜欢不起来。

 

  但当下听到刘佳敏的遭遇他却还是红了眼眶,他想起那个小女生在秋千上给他炫耀弟弟的样子。

 

  “你知道她有多喜欢弟弟吗?”时屿站起身来,瞪着刘德勇哑声开口。

 

  刘德勇嘴唇开合几次却说不出话来。

 

  知道了刘佳敏的死因,贺铮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正好警察也找上了门,在被带走时,刘德勇还在喊,“贺先生,求你救救敏敏的弟弟,求你了!”

 

  随着他被带走,时屿微冷的目光收回,“哥,刘德勇会被判吗?”他问贺铮。

 

  “会,”贺铮解释道,“如果只是见死不救不会,但那晚他收了钱,性质就不一样了,是共犯。”

 

  时屿点点头,他并不可怜刘德勇,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律法就是如此公平。

 

  自此除了已死去的疯子父子,当年谋杀贺文泰的主犯和从犯均已到案,但因为缺少相关证据,贺明泰和贺广泰拒不认罪。

 

  贺铮的住处,众人汇合在一起,秦弈看向他,“你爷爷会不会把那些证据毁了?”

 

  “不知道,”贺铮已经找了好几天一无所获。

 

  温景不由暗骂了一声,眉眼间尽是烦躁,“努力这么久,总不能折在这儿。”

 

  贺铮却不急,他正在让人着手仔细调查二十年前两个叔叔洗钱的事,就算老爷子之后暗中重新做了假账帮他们掩盖了过去,那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不信查不到。

 

  再说警方也不是吃干饭的,只要从贺明泰和贺广泰身上找到一点漏洞,他们必会趁此追击。

 

  “就算这样,”温景啧了一声,“但看他们现在还能逍遥就让人很不爽!”

 

  正当众人说话时,一份文件被快递送到了贺铮面前。

 

  贺铮看了眼名字,寄信人是老爷子当年最得力的助手。

 

  他打开看了看,把文件袋直接丢桌子上,“证据来了。”

 

  里面贺家老二老三谋杀大哥,还有洗钱的资料一个不落。

 

  时屿精神一震,双眼放光道,“终于可以摁死贺明泰和贺广泰了。”

 

  当天秦弈就把证据交到了警察手里,而等一切尘埃落定,贺铮却病倒了。

 

  最开始是失眠,呕吐等躯体化反应,之后他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明明睁着眼,时屿叫他却很难给出回应。

 

  时屿已经能和发病的贺铮平静相处,老爷子包庇了凶手二十年这个打击太大了,他知道贺铮会有这么一遭。

 

  贺铮呕吐吃不下东西,他就搬了小饭桌,故意在他旁边吃饭,刺激他的味蕾。

 

  贺铮不说话,他自己叭叭叭叭地给他讲每天的所见所闻,刷到个好玩的抖音短视频,时屿都要拿给贺铮看。

 

  贺铮看向窗户,时屿就拽拽他俩腕间的链子,警告他,“你别想死啊,你死了我不就要守寡了。”

 

  他还请来了徐彤每天对贺铮进行心理疏导。

 

  ......

 

  然而当时间慢慢走过一周,贺铮状态依旧后,时屿开始慌了。

 

  他坐在床上抱起短短几天就消瘦到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贺铮,脸贴过去蹭了蹭男人的面颊,小声道,“哥,你这次病发的时间有些长啊,怎么还不好呢?”

 

  后一天,时屿开口时有了鼻音,“是大夫换的药不管用了吗,徐医生跟你聊天你也听不进去,我是不是得考虑送你去医院接受物理治疗了?”

 

  再后来,时屿又有了笑容,他趴在贺铮耳边逗他,“哥,你振作一点,再躺下去要丢掉你系草的称号了啊。”

 

  却在说完话转头时,豆大的泪珠砸在了床单上。

 

  泪滴砸出了声响,而这巨大的声响或许是同时砸进了贺铮几乎丧生求生意志,变得木僵的心里,躺在床上已经好几天都没动过的男人终于迟缓地抬起手,替时屿揩去了脸颊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