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望理直气壮的解奶奶和解爷爷, 又望望解父,本来坚信不疑的信念摇晃。
片刻,她坚定道:“我要看。”
解奶奶住在疗养院, 重要的资料都放到那里, 解奶奶回去拿。
本来解父想去的, 但解父死劫未解,解鸣谦阻止了他。
年轻女孩坐在另一边,视线在解父和解爷爷身上游离, 似乎在找两人联手做戏的证明。
解爷爷现在不想看那年轻姑娘半眼,一看她满身恨意, 以及是被解鸣谦抓过来的,就知道他家的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到了年老, 才知道自己一辈子清白名声,被人毁成这样。
‘始乱之, 终弃之’不说, 还重男轻女。
哎哟,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重男轻女, 要生个儿子才娶?
他这一辈子只有解奶奶这个女人,他受不了这委屈。
解鸣谦坐在床头, 好奇地问解爷爷,“爷爷,周湘春是谁啊?”
解爷爷气道:“一个不好形容的女同志,听不懂人话, 只听得见自己想听的话, 脑子有点问题。”
“你胡说, 我奶奶是世上最漂亮最懂礼的人,你才脑子有问题。”
解爷爷哼笑,“她脑子没问题,会将肚子里的孩子栽赃给我?还让你过来找我报仇?”
“你去我那村里打听打听,凡年纪上了七十岁的老人,谁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刘二狗的?而刘二狗,被她送到橘子里,吃了枪子没了?”
解爷爷真觉得冤,她要是脑子没问题,会跟孩子撒这种显而易见的谎?
“还有,当年她离村,可不是我逼的,而是村里人见她可怜,给了她一个回城名额,让她能回城里。”
年轻女孩心底慌得厉害,解爷爷说得底气十足,根本不怕她去打听,是说假话的可能性很小。但她不敢信。
她要是信了,那她的牺牲算什么?
她过去的仇恨又往哪寄托?
她奶奶她妈妈的苦难,又该怪罪于谁?
她抿唇,满脸倔强。
解鸣谦瞧了年轻女孩一眼,望向解爷爷,继续问:“那她奶奶,怎么会幻想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您的?”
“还能因为什么,瞧上你爷爷了呗。”解奶奶推门走了进来,将结婚证递给解父。
她坐在解爷爷身边,解释道:“周湘春家里成分不行,又干不了活,就盯上你爷爷了。你曾爷爷在村子里有威望,你爷爷年轻时又长得帅气,很招小姑娘喜欢的。”
解奶奶瞪了解爷爷一眼。
解爷爷觉得冤枉,他又不喜欢那些女同志,他只喜欢他媳妇。
他伸手去拉解奶奶的手,解奶奶没有挣脱,继续道:“你爷爷不喜欢周湘春,一直避着她走的,但是周湘春被城里男人宠坏了吧,以为自己长得好,谁都会喜欢她,你爷爷也不例外。”
“你爷爷避着她走,是害羞,是不好意思,你爷爷拒绝她,是在吸引她的注意,你爷爷不理他,是在欲拒还迎。”
“总之,在她眼里,你爷爷爱她爱得不可自拔。”
因为见识过这样的人,解奶奶看电视剧里那些不可理喻的女二,都为女主头疼。
当初,她和解爷爷结婚后,周湘春还在缠着解爷爷,一开始周湘春盯上解爷爷或许是为了逃脱劳作,为了改变自身成分,后来便成了执念。
要不是后来发生了刘二狗那事,她家和周湘春怕是还有得缠。
解鸣谦愕然。
这样的人,他以为只存在小说。
解奶奶瞧了年轻女孩一眼,压低声音,“其实,我觉得周湘春,精神方面有点问题。”
可惜那个年代,对精神疾病不是很了解,不知道偏执型人格障碍也是一种精神病。
年轻女孩看完了结婚证和解父的身份证,不愿相信,也只能相信。
过往所有心念全然崩塌,她坐在原地,怔怔发呆。
若解爷爷不是罪魁祸首,那她妈妈的苦难,又是来自哪里?
那她为奶奶为妈妈复仇而做出的努力,是不是显得那么可笑?
她自以为是在主持正义,但她所知道的‘真相’,全是假的呢?正义又在哪里?
她不死心地问:“若我妈妈真的不是你的孩子,那你为什么,一直给我奶奶寄钱?为什么给我妈妈的抚养费?”
解爷爷摆摆手,“那可不是我寄的,是刘二狗的爸妈不会寄,托我寄的。后来刘二狗爸妈都过世,我就没寄了。”
年轻女孩心更沉了下去,对上了。
她奶奶说,解见学一开始还寄生活费,后来不寄了,一定是那女人在做祟,还说解见学心底是有她的。
年轻女孩痛苦抓头,若她奶奶全在撒谎,若她这些年全都恨错了人……
过了片刻,她抬头,坚定道:“我要回村问问那些老人。”
“可以。”解鸣谦起身,“我带你去。”
解爷爷不抬头,不想见到这个姑娘。
这姑娘害他昏迷,害他儿子两次死里逃生,要不是他大孙子本事大,他们解家被她害得家破人亡,他哪能起好感?
他对周湘春,更是咬牙切齿,当年祸害他不够,离开了也不停休,死后更给他招来这么个灾祸,他上辈子到底怎么着他了,这辈子要受她这么摧残?
解父收起身份证,开口问,“鸣谦,她会受到什么惩罚?”
要是没惩罚,他们一家活该?
解鸣谦道:“杀人未遂,量刑看判决。”
解父放心了。
玄术师也一样受到法律制裁,不会有特权。
年轻女孩听到解鸣谦的话,呼吸一窒。
之前还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干就干了,能送解见学下去陪奶奶和妈妈,也算全了她们情谊一场。
现在知道自己杀错了人,还将自己送进橘子,她又被自己蠢哭。
她再次痛苦挠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解父瞅了年轻姑娘一眼,又道:“既然她被抓了,我为什么还不能出去?”
“她只是个小啰啰。”解鸣谦望着解父,满脸无奈。
修为最菜,估计还想等着看他爷爷的葬礼,留在做坏事现场,所以被他抓住,还有个觊觎曾爷爷手里鲁班书的术士,以及那个说动草蛊婆的人。
要鲁班书的术士,只在镇物上动了手脚试探,说明他并不想要解家人性命,但解父的死劫实打实的,这后边,估计还有两拨人。
解父听出解鸣谦话里含义,不禁道:“咱解家,到底都得罪了谁哟。”
解鸣谦暗道,他也想知道。
*
年轻姑娘这些天在村里,也认识村里不少的人,她知道谁家有老人,都住在那里。
一下车,年轻姑娘就冲下车,熟门熟路地前往其中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里,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
年轻姑娘打了声招呼,问老太认不认识周湘春。
老太回忆片刻,摇摇头,时间太久,记不太清了。
解鸣谦道:“就是以前经常缠着解见学,结婚了也不放弃的那个。”
“噢噢噢噢。”有这个前缀在,老太记起来了,“是她啊,怎么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年轻姑娘咬牙,还是问出声。
“刘二狗的。”老太不假思索地开口,“刘二狗喜欢那个知-青,就想着欺负了她,好让她嫁给自己,那知青,也是个可怜的。”
年轻姑娘又连问了几家,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刘二狗欺负知-青,知-青以流-氓罪告到公安局,吃了枪子。
因为这事,欺负年轻知-青的事都少了很多。
再问那知-青离开的原因,和解爷爷说得没差,都说是给了个回城指标送回城了。
一个人这么说,还有可能是撒谎,但所有人这么说,撒谎的可能性很低。
年轻姑娘抓着头,呆呆地望着前方,没有焦距。
解鸣谦摸出手机,给山语打个电话,不多会儿,有两个一小年轻跑过来。
解鸣谦一指年轻姑娘,道:“以厌胜之术杀人未遂,送去特警局。”
“是,前辈。”两个特警给年轻姑娘带上特质镣铐,送她上车。
解鸣谦双手插裤兜,回到解家祖宅,见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正围着一起,好似在看什么东西,他走进去,问:“在看什么?”
这群人瞧见解鸣谦,散开位置,回道:“前辈,在看《鲁班书》。”
他们围着的,是一个灶。
不过灶已经破开,里边清洗得干干净净,不影响观看。
山语凑到解鸣谦身边,夸道:“师叔祖,你家曾爷爷真的好巧思。”
一般人想着,鲁班书不是用木盒装着埋在地底,就是藏在墙里,谁能想得,是刻在灶内呢。
灶内黑乎乎的,全是炭灰,谁会多瞧一眼?
“拓印完了?”
“拓印完了。”山语从旁边人手里拿了一份,递给解鸣谦。
解鸣谦接了收起,问:“还有多余的吗?”
“没有,只拓了一份。”
“那就好。”解鸣谦又问,“你师父呢?什么时候过来?”
“我师父还在研究那头水牛。”
解鸣谦“嗯?”了一声,问:“你师父查到线索了?”
那头水牛有什么好看的?
山语说:“将化命为力咒用在水牛身上的手法,有点熟悉。”
解鸣谦不解:“不是地师级别的咒师,都能做到?”
山语道:“惯用手法不同,有的是以心脏为载体,有的是以脾脏为载体,有的是以肾脏为载体,有的是以脑子为载体,不同的载体,死亡时破裂的位置不同。”
解鸣谦沉默。
他是随机给个载体。
原来还有人会固定的?
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嘛?
“那让你师父慢慢看。”解鸣谦本来打算让山语陪他去祖坟看看,现在改变了主意。
鲁班弟子的目的就是这《鲁班书》,若是山语离开了,那人很有可能会出手。
他点了点坤道,“愈欣。”
“诶,师曾叔祖,您喊我。”坤道自从喊了第一句后,自暴自弃,现在喊得很亲昵。
“你随我去祖坟一趟。”
“好。”愈欣没有拒绝,跟着长辈办事,能学到不少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山语这时偏头,“去祖坟?”
解鸣谦点头。
凭那厌胜娃娃,并不能造成他爷爷昏迷,他爸死劫连连,祖坟那边应该也有问题。
“我跟着去。”
“她去就够了。”解鸣谦拒绝。
他正准备往外走,忽然想起,他父母原本房子还没看,他对坤道道,“你等等。”
他先去曾爷爷房里,没了被污的镇物,也没了厌胜娃娃,此时房里干干净净,他又去他爷奶以前的房间。
或许是儿子儿媳房间,当父亲的不好进去,这间房摆设就乱乱的,没有那种浑然天成感,还有一些摆设,犯了忌讳。
能瞧出前边房子是他爸爸的房间,里边堆了不少小孩子木头玩具,这些玩具有些尖锐部分对着床。
解鸣谦将这些玩具拨了拨,调整一下,又继续看里边卧室,转了一圈后,没找到不对的地方,又走出来,前往祖坟。
解家祖坟距离村子有一段距离,走路要半个小时,不过开车只要几分钟,到了山脚下,解鸣谦带着坤道沿着小路上山。
坟墓有两层,一层在山顶,一层在山顶下边一点的平地,相差一米的样子,形成一张宽阔的起伏不平的纸,纸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土馒头。
解鸣谦摊开解父画的地图,寻到曾爷爷的坟墓。
他定定得瞧了坟墓片刻,一边摸出手机拨号,一边问坤道,“看出了什么?”
坤道靠近,用鼻子嗅了嗅,围着坟墓走了一圈,迟疑道:“玉带明堂,风水很好?”
解鸣谦瞧了她一眼,“再走一圈,细细看。”
说完,电话接通,解鸣谦没理会坤道,离得远一点,“喂,爸,我想挖曾爷爷的墓,告知一声。”
解父:“!!!”
他飞快得瞅了解爷爷一眼,躲躲闪闪走到角落,压低声音,“你这不孝子,你这是打扰你曾爷爷安宁啊,一定要这样?”
“一定。”解鸣谦道,“还请爸请人过来。”
“行,等着。”
打完电话,解鸣谦回到墓边,静静地瞧了片刻墓碑,问坤道:“有看出什么?”
坤道犹豫片刻,道:“是不是草木枯死?”
“猜的?”解鸣谦望向她。
坤道不好笑笑,道,“我看这地上长的野草,没有别的地方繁盛。”
“嗯。”解鸣谦点头,“这些野草,别看还是郁郁葱葱,但其实生气已经耗尽,只是维持着样子。”
“你再看看,哪儿适合迁葬。”解鸣谦继续教学。
坤道在墓间穿梭,寻了一处,“师曾叔祖,这里。”
解鸣谦瞧了一眼,道:“尚可。”
他给坤道解释此地的优点与缺点,说着说着,手机震动。
他低头一看,闭了嘴,走到一边,接起电话,“铭礼。”
程铭礼问:“鸣谦,吃了午饭吗?”
“没有,你呢?”
“我吃了。”程铭礼瞧了瞧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怎么还没吃午饭?”
解鸣谦道:“等会就吃。”
他瞧了坤道一眼,她也没吃东西。
还有其他特警。
忙的时候要找线索,确实顾不上。
“我让人给你送过去?”程铭礼问。
解鸣谦失笑,“等你送过来,我早吃了。”
南城到这里,并不算近。
程铭礼闻言,觉得也是,“晚上回来,我给你做一顿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你会什么,我吃什么。”解鸣谦不觉得程铭礼什么都会做。
要是会做,之前怎么一直吃外卖?
程铭礼有些不好意思,被看穿了啊。
“那我做的,你喜欢吃吗?”
“喜欢,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味道。”解鸣谦哄道。
程铭礼开心起来,决定要多学几道菜,让鸣谦有菜可点,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妈,和钰涵还听话么?”
“还算听话,你二表哥喊钰涵出去玩,也没有出去。”
解鸣谦闻言,放心了。
只要家人没受伤害,他在外边再怎么奔劳,也不觉得累。
两人随意聊着天,过了十几分钟,解鸣谦瞧见有队伍扛着锄头等工具过来,他心生遗憾,和程铭礼道别。
程铭礼乖巧应了声好。
解鸣谦收好手机,前迎了上去,确定这行人是解父请来的帮工后,解鸣谦走到坟墓边,先念安魂咒,又念动土咒,指着墓外边的东南角,对帮工道:“来一个人,挖这。”
一人走了过来,就着解鸣谦脚踩的地方,一锄头挖了下去。
刚挖完,帮工心下一个咯噔,锄头挖到东西了。
干这一行,最忌讳这个。
因为这说明牵扯到了什么脏事。
他瞧了解鸣谦一眼,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土挖开,露出下边的小木人。
小木人男体,赤-裸,背对着坟墓跪状,头顶有一道锄头锄出的口子,此时口子正不缓不慢渗出暗红色汁水,极为诡异。
那个帮工瞧了一眼,吓得连连后退。
坤道探头一瞧,,骂道:“代墓主跪,鲁班门的玩意儿,好缺德。”
墓主无罪,代墓主跪,是在折辱墓主。
不着半缕,辱上加辱。
不仅如此,还会耗损墓主后代的气运。
墓主裸跪,心怀鬼魅,如此之主,岂非折阴毁德?
解鸣谦又点点第二个地方,让人继续挖。
那帮工见解鸣谦这般淡定,压下心底惊惧,继续挖。
依旧挖出个向外裸跪的小木人,因为帮工这次有了经验,没有挖伤小木人,小木人没有流出暗红色汁水,瞧着没那么可怖。
解鸣谦继续点名位置,让人挖,一共挖出八个这样的小木人。
“什么仇什么怨?”坤道跟在解鸣谦身后,骂骂咧咧。
解鸣谦瞧了她一眼,问:“知道为什么是这八个位置吗?”
坤道闭嘴。
帮工问:“这些木人怎么处理?”
他们不敢碰。
解鸣谦对坤道道:“愈欣,麻烦你将它们拿出来,放到一边,驱煞咒,莫忘了,要是担心,用符箓隔着。”
“是,师曾叔祖。”
坤道去拿小木人,解鸣谦又指挥他们开挖坟上的土。
帮工刚挖开一锄土,一股腥臭的气味从土里传出来,再一细看,有鲜血从土里渗透流出。
帮工瞧了解鸣谦一眼,暗暗同情。
自家老祖宗的墓,被人害成这个样子,难怪他要起坟。
“继续。”解鸣谦淡定地开口。
帮工继续挖下去,挖出一条黄鼠狼尸体,又继续挖下去,挖出一条肥老鼠尸体,再往下挖,挖出一条锦蛇。
虽说有蛇鼠一窝的说法,但于墓地来说,蛇鼠却是吉祥物,更有黄鼠狼是灵物,一黄鼠狼死,所有家族的黄鼠狼都会记仇。
现在一条黄鼠狼埋在解鸣谦家的先人坟上,帮工望着解鸣谦更为怜悯。
这些尸体都施了咒,味道又腥又臭,帮工没忍住,纷纷带上了口罩,倒是解鸣谦好似没有闻到这味道般,面无半点异色。
他瞥见坤道将八个小木人捡好,对坤道道:“愈欣,麻烦你看着点他们,我处理下这些。”
解鸣谦点点小木人,以及黄鼠狼尸体。
坤道满口答应,“师曾叔祖去吧,我会看着的。”
解鸣谦摸出一次性手套,拎着老鼠、蛇、黄鼠狼的尾巴来到一处平地放好,之后又去拿跪地小木人。
这时,山语的师父,三和道长走了过来。
三和道长才六十多岁,头发却已经斑白,但面色很是红润,鹤发童颜即是如此。他身材不算高,才一米六,瘦瘦的,背挺得笔直,站着时候,两腿迈开,犹如圆规,遥遥瞧去,还当是个小孩子。
他拿着饭盒走上山,先给坤道一盒,又将另一盒递给解鸣谦,他蹲在解鸣谦身边,“师叔啊,您来南城,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身为晚辈,在您来南城第一时间没有拜访,又是失礼又是惶恐。是我做得有哪不对,让您来南城一个多月,联合我那没出息的徒弟一起瞒着我?”
“我要是有哪得罪师叔了,师叔只管说,师侄身为后辈,聆听师叔教诲是礼数……”
解鸣谦:“……”
我就是怕你这张嘴啊。
他连忙脱了手套,接过饭盒,转移话题道:“那头水牛,你瞧出了什么?”
三和道长哀怨得瞅了解鸣谦一眼,摸了摸刻意留的山羊须,道:“那手法,让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师叔还记得自己被拐时的事吗?”
“我好像,是保姆带我在小区玩的时候,被人抱走的。”
“对。当时有疯子在小区内杀人,将一家三口杀了个干干净净。”三和道长点头,“那个疯子死后解剖,就是心脏猝死。”
“你的意思是,对那个疯子动手的,和对这黄牛动手的,是同一个人?”解鸣谦抬头,“我被拐,也不是意外?”
“嗯,不是意外。”三和道长开口,“师叔祖,也就是你师父曾说过,当初他捡到你,在你身上发现了术法痕迹。”
解鸣谦摸摸自己额头,“什么术?”
“牵魂咒。”三和道长道,“控制您的,随着您一步步长大,最终会成为幕后之人的傀儡。师叔祖猜,当年那人将你丢到那里,应该是意外,若是没有意外,他应该是要将你随身带着的。”
“我是被发高烧,被人贩子推下车的。”
“这应该是出了差错,让您和那人分开,之后您被师叔祖捡回去,让那人计划落空。”三和道长摸摸胡须,“当时他就开始筹谋《鲁班书》了。”
“照你这么说的,他失去了我,怎么不操纵我弟弟?”
“师叔祖抹出您身上牵魂咒时,顺手击伤了幕后之人,这些年他一直养伤去了吧,估计最近才养好。”三和道长说得轻描淡写,解鸣谦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师父果然强悍。
“当初那疯子的事,和我说说。”解鸣谦问,“他为什么要操控那疯子杀了那一家三口?”
“估计是恰逢其会,那疯子母亲忽然生了重病,他平时大手大脚享受惯了,没钱给母亲治病,就挪移公司资金。这事被发现了,公司开除了他,他没找到新的工作,母亲断了治疗资金,没过多久逝世,他就恨上了公司老总,觉得要不是公司老总开除他,他母亲也不会死。为了让公司老总也体会失亲痛苦,他持刀进入小区,杀了他儿子儿媳和孙子。”
幕后之人知道这件事,为了造成更大的混乱,给他施了化命为力咒。
解鸣谦凝眉,“果然是个疯子。”
明明是自己的错,却一个劲怪别人。
三和道长点点头。
但他想说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个咒师,如此漠视人命,一直游离在外,太过危险,如果能抓到,还是尽量抓到吧。”
解鸣谦点头。
他将小木人和动物尸体放到一起,从怀里摸出朱砂盒子,手往里抓了一把,洒在小木人和动物尸体上,口中念念有词。
朱砂砸在小木人和动物尸体上,粒粒仿若熊熊大火在上燃烧,顿时小木人身上泛起火红色的光,木头表面,开始焦黑,好似被正在被火燎烧。
暗红色汁水,蒸腾成水蒸气,散发着轻轻幽香,细细一闻,散着玫瑰花的香味。
解鸣谦玩变玫瑰魔术时,各类品种的玫瑰花闻多了,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再看动物尸体,它不同于小木人那般反应大,一触碰到朱砂,没有火光燃烧,而是尸体上冒出阵阵黑烟,散发出腥臭味道,待黑烟和腥臭味道散去,尸体形状未变,只是煞气消除得干干净净。
解鸣谦微微挑眉。
仙柳村。
还是那个晒太阳的草蛊婆,她好似被躺椅烫到般,忽然从如猴般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拄着狐狸拐,破口大骂:“哪个乖孙子暗算你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