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知道剧情后我跑了>第35章 

  他们现在的关系就是迷雾中的风暴, 在危险来临之前最后的寂静,什么时候能迎来曙光,没有定数,饶是沈听肆他也没有办法给一个准确的数字, 他也在煎熬, 宋卿余也在煎熬, 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 却无法见面, 只是为了避免随时可能来临的危险。

  胸口的别针在逐渐发烫, 那灼热滚烫的温度透过厚厚的衣服传递到他的肌肤上,仿佛要将他心口烫出个大洞,发出冒热滚烫的雾气,氤氲缭绕在空中, 遮蔽了双眼, 看不真切。

  指尖紧绷得发白,沈听肆紧紧蹙着眉头,面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胸口的别针本来就是避免事情的发生, 如今发烫得紧, 说明已经有被察觉的因素, 一旦被发觉他的目的, 他做这么多准备全都白费了。

  心头的烦躁如同潮水般不断涌现,身上的压力让他踹不过气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把对宋卿余的思念埋在心底, 每天对着那张令他厌烦作呕的脸, 多少日子的午夜时分, 他坐在韩知怀的床边, 看着那纤细的咽喉,微微起伏的胸膛,他多少次想要把自己的手用力掐住韩知怀,看着那张脸变得紫红。

  但他不能这么做,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能这么做。

  可是,他到底要怎么办,他怕他坚持不下去了。

  沈听肆面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如墨般漆黑的眉眼,融汇在灯光交汇之处,看不清眸中的神色。

  沈听肆无数次在心中默念着宋卿余的名字。

  宋卿余、宋卿余、宋卿余——

  他是在沙漠中濒死挣扎的旅人,是搁浅在岸边的鲸鱼,是飘渺在风中居无定所的蒲公英,宋卿余这个名字如同沙漠中的绿洲,拍打在岸边的浪花,是紧紧拽住即将散去蒲公英的根,是在迷雾中呼喊他回来的声音,在黑夜迷路的途中,为他点明回去路途的那颗璀璨到极致的星星。

  无数次他一个人在黑暗之中挣扎,汲取力量的源泉都是宋卿余,所以他不敢想,如果宋卿余真的离开了他,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别人会称赞他们如何般配,一想到这种可能,他连呼吸都带着抽动。

  不可以,不可以。

  他的大脑在叫嚣,尖锐的刺痛顺着神经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胸口的别针已经有微微冒烟的痕迹,沈听肆现在离宋卿余居住的地方越来越近了,他从车窗里抬头看着那扇开着灯的小窗子,瘫在椅子上,仿佛散失了全部的力气,失去了前进的勇气。

  许久未见,胸中的雀跃和惴惴不安,在弥漫着,他就像是个初恋的毛头小子,要去见自己的初恋,那种踌躇满志,同时又忐忑不安,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竟有几种几分新奇的味道。

  脑海中一阵刺痛,沈听肆蹙着眉头捂着脑袋,靠在真皮椅上,眼睛紧闭,耳边响着几声电子音,伴随着‘嘀嘀——’的声音,但却听的不大真切。

  “沈,听肆——”这道声音格外的耳熟,很像宋卿余,但又不是宋卿余,宋卿余每次和他说话,软软的声音都带着撒娇上扬的尾音,而这个声音更加模糊。

  等他想要仔细去聆听的时候,那又不见了,仿佛只是个错觉。

  脑海中那道如针刺的感觉逐渐消失,一直紧蹙的眉头这才堪堪舒展开来,他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天,和那道发着暖黄的屋子,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那一直紧绷在心头的触感消失了,身体没由来的轻松,一直结于胸口的郁气顷刻间散去,云雾见天明。

  那道滋滋的电流声似有似无,似夏日的风雨,来的快,去得也快,若不是脑海中还有轻微的蔓延的疼痛感,他都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胸口逐渐冰冷的胸针又彰显了它的确存在过的痕迹。

  沈听肆不再考虑那么多、也不再考虑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可以相信,这个人沈听肆敢肯定自己是不认识的,但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熟悉感,还有那么一丝令他自己都诧异的感激,这些目前来说,都无从知晓来源了。

  那人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个人的出现也说明了剧情的可对抗性,可操作性,那么只是需要从韩知怀身上下手了。

  沈听肆不再犹豫,他这个车价值不菲,门卫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在这个江景园的业主、非富即贵,他当即开了门,目送车进去了,许久后他才恍然想到,这个车很眼熟,在近几个星期的深夜,每次都可以看到这个车开进来,后不过几个小时,又开了出去。

  或许是在这个房子里藏了什么宝贝吧,每天要亲自看一看才安心。门卫想到,果真有钱人的世界他还是不理解,宝贝随身携带才安心吧,再不济应该放保险柜里,放在房子里真的不怕遭贼吗?

  沈听肆当然不知道门卫所想,他心跳越发剧烈,静听之下,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往轻快矫健的步伐,沈听肆走成了同手同脚,要是被他大学教官看见了,铁定要教训他的。

  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走出来,但今天沈听肆觉得格外的漫长,内心焦急又不安,他一直乱想着如果宋卿余醒了,看见他的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呢?

  随着记忆中的路途,来到小别墅,沈一一已经给他开了一个门,门虚掩着,里头暖黄的小灯光打在青石子路上,寒风萧瑟,吹的门口的叶子哗哗作响,簌簌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落在了沈听肆静默的影子上。

  “爸爸。”沈一一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站在门后,从虚掩的门里头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站在门口的沈听肆。

  沈听肆一袭风衣,风尘仆仆,连围巾都乱了,被风吹乱的头发,飞溅到鞋子边缘的泥土,无不彰显了沈听肆来的急匆匆,那张俊秀的脸庞被风吹的僵硬,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发白的指尖紧握着,他看见了沈一一,在胸中的忐忑骤然间散去,他长舒了一口气,一直僵硬着的唇角,露出来一抹弧度。

  “诶。”他轻声应道,又怕风大,沈一一没听清,提高声音重复道:“爸爸在。”

  沈一一猛然拉开门的把手,似一阵风,蓦然扑到他的怀中,带起了原本落在青石子面上的落叶,刚下过雨,泥土还带着湿润的芳香,沈一一把头埋在沈听肆的大衣中,扑面而来的气息让他哭的不能自己。

  他太想念自己的爸爸了,他是个男子汉,有人告诉过他,世界上能哭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厕所,一个是爸爸的怀抱(注1),沈一一很早就和沈听肆约定好了,如果爸爸不在,他来保护爹地,可是在爹地倒下的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是那般的无力,他年纪太小,力气太小了,根本搬不起来爹地,只能无助的,呆楞的,惊恐的站在那里。

  记忆中一抹抹涂满鲜血的画面纷至沓来,他差点窒息。眼神涣散,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呼吸急促,望着自己小小的手掌,和倒在一旁的宋卿余,内心的惶恐溢满出来。

  他还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来挽回这个家,避免那个结局呢?

  “爸爸!”小孩哭的撕心裂肺,紧紧抓着沈听肆的衣领不肯松手,沈听肆把他抱起来才注意到小孩没穿鞋,跑的太急了,脚上全是泥巴,还滴到了他的裤腿上。

  “想你,”小孩边哭边含糊不清道:“想你。”

  沈听肆的心都揪了起来,他鼻头酸涩,心脏疼的抽搐,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无法陪在自己的老婆儿子身边,只能让孩子那小小的身躯替他承担这些。

  原本沈一一的童年,应该是快乐无忧无虑的,是有他和宋卿余的宠爱,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很努力了哦….”沈听肆亲亲小孩的头发,呢喃道:“你很努力了,做的很不错了….”

  “一一真的很努力了…..”小孩抽噎着,全是针孔的小手紧紧抱着沈听肆的衣领,外头寒风凛冽,他又穿的单薄,小小的身子使劲儿往沈听肆的怀里钻,想要汲取温度,“我真的….很努力了….”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什么时候回到一一和爹地的身边啊….”

  小孩闷闷的声音,如同一把把针直直戳进沈听肆的心间,戳的软烂,明明伤口不大,却很疼,深入骨髓的疼痛。

  “..快了,”沈听肆哽咽道,用力抱着小孩冰冷的身躯,掀开大衣,把小孩围住,“快了,再等等爸爸…”

  怀中的小孩却逐渐没了声音,沈听肆呼吸一窒,手有些颤抖,摸到小孩滚烫的额头和鼻息,悬着的心才逐渐落了地,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的裤子上全然是泥水,沈听肆像是感受不到似的,大步走向屋内,倒在沙发边上的身影更是让他心尖一颤。

  他到底是多无能啊,才能让自己的老婆孩子生病了都无人照料…宁愿瞒着也不告诉他…他还能坚持下去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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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卿余只感觉到头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内容他想不起来了,但是能肯定的是他不想从梦中醒来,想在梦中长眠,就此沉沦。

  睁开眼的瞬间,在鼻尖萦绕的是粥的香味,他身体干爽,连被单都重新换了个,是很好闻的轻柔的味道,暖暖的,与外头寒风刺骨的阴雨天成了明显的对比。

  他微微一愣,他只记得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眼是沙发、然后,好像是昏倒了?他是不是发烧了?

  宋卿余微微蹙眉,难道是一一?可是沈一一搬不动他,怎么可能还给他换衣服,换床单呢?

  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他眉心一跳,巨大的喜悦随着这个想法的可能涌现出来,但随后他就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怎么可能呢,现在…他应该在和韩知怀在一起吧….

  但心底还是有一丝渴盼,万一呢,万一呢?

  他下了床,因为高烧刚退,还是有天旋地转的感觉,差点倒在了地上,他深吸一口气,等到思绪稳定后,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顺着楼梯下了楼,每走一步,他的心就猛跳一分,越来越清晰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他站在厨房的门口,呆呆的看着在灶台前穿着粉色小熊围裙的背影,他像是着魔了般,不舍得眨眼睛,生怕眨了眼睛,这道身影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他一步一步,从小步变成了快步,最后站在那道背影身后,鼻尖萦绕的是他梦中心心念念的气息,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环抱那个身躯,把自己的头埋在肩头,他能明显地感受到那道身躯的僵硬。

  一股巨大的欣喜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空气中有莫名的湿意,沈听肆转过身来,宋卿余泛红的眼直勾勾盯着他看,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的鬓角,像是要把这个人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跟随着,一辈子久久不能忘记。

  他的睫毛颤了颤,下一秒,那深色仿佛有暗流涌动的瞳仁对上了宋卿余的,他的唇眷恋地落了下来,舌尖探了进来,绵绵麻麻的感觉侵袭着他的每一个感官。

  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着,那一切想说的话语尽数被淹没在这场狂风暴雨里的吻里面,他们贪婪着汲取着对方的温度,用力的探索着每一个角落,仿佛要溺死深邃的海洋中。

  他们在无声诉说着对着对方心中的爱意,充斥在整个屋子,缠绵绻意,不想分开,也不能分开。

  宋卿余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想抱沈听肆紧些,再紧些。

  “嗯?”耳边带着满足的慵懒,沈听肆餍足的抱着他,时不时亲亲他的鬓角,“粥吃了吗?”

  沈听肆把手放在宋卿余的额头上,又拿了体温计测量,确定去退烧之后才松了口气,拱着他的鼻尖,亲昵至极。

  “嗯,吃了。”刚醒来的时候吃那碗粥,他才有了那么荒唐的念头,沈听肆的一切,他都可以品尝出来,这是不是别人做出来的,他都能知道。

  他们默契的都没有提到这段时间的新闻,见沈听肆没有解释的意思,宋卿余还是不可避免的失望,他想这段时间,沈听肆也是这么温柔对待韩知怀的吗?

  是不是因为腻了,还是看他可怜,来宠幸他一回呢,是不是觉得只要他给一点甜头,就会觉得自己摆着尾巴舔着脸上前感恩戴德呢……

  他何时变成这么没有安全感了,变得这么……卑微了。

  偷情,搞得他才是外面见不得人的那个。

  更加可悲的是,他居然觉得这样子很幸福,只要沈听肆来看他,愿意给他一点点温暖,只要像这样,来亲亲他,在生病的时候来照顾他。

  他就觉得很幸福,先前自己的烦闷,在看见沈听肆的那瞬间,烟消云散,他多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不要在往前走了,他不知道沈听肆下回是什么时候来了,这种等待的滋味,他不想在,不想在……

  如此想着,泪水在宋卿余的眼眶里打转,他与沈听肆交叠,缠绵在沙发上,他把头靠在沈听肆的肩膀上,无声的用嘴型说着:“是不是只有我生病了,你才能来看我呢。”

  “你要怎么样,才能留下不走呢?”

  沈听肆自然是看不到,他只是闭着眼睛,轻嗅着宋卿余乌发间的香气,闻两下亲一下,满目的餍足,像是偷了腥的猫。

  “还觉得难受吗?”沈听肆调整了个姿势,宋卿余顺势整个身躯躺在他的怀中,头靠在沈听肆的胸膛,听着那胸口处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他在心底默默数着,闻言摇了摇头。

  “…一一呢?”在又一次在心跳声数到双重数的时候,他才抬眸,恰好碰到了沈听肆的下巴,羽睫轻轻颤了颤,似小刷子,沈听肆微微眯起眼来,有些痒。

  “他前面发了烧,打了电话,给他吃了药,退烧了,还在睡觉呢。”

  沈听肆微微垂下眸子,看着怀中人似洋娃娃般精致的侧脸,只要看一眼,他满心的欢喜要溢满出来,胸中的悸动无处可去,空气中都充满了甜甜的味道,他整颗心像是在蜜糖里浸泡过一样,只要看宋卿余一眼,他整个人甜的不行。

  只要看宋卿余一眼,整日的忧愁都可以散去,胸中的结郁有了化解的药,迷雾弥漫的森林被拨云见日,看得清全貌。

  只要看宋卿余一眼,即使满身伤痕累累,饥肠辘辘,在那一瞬间,都会奇迹般的治愈。

  他们的感情在永恒的生命长流中,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留住某个细节,他们甚至也不能感受到他们的生命如何在狂奔,在生命中出了很多的意外,就在宋卿余以为他们可以一起永远的走下去的时候,出现了剧情,告诉了他这些都是假的。

  但此刻他躺在沈听肆的怀中,听着那旋律的心跳弦音,他们相拥,汲取着对方的气息,唇舌相交,好似怎么亲也亲不够,这是真实的,这里的触感,耳边时间的滴答声,告诉他,这些是真实的。

  宋卿余眼尾泛红,眸中含泪,格外勾人,似荒野雪原上悄然绽放的梅花,月华的光晕打落在他的身上,孑然独立于夜色,盛色盼着光辉。

  “来抱我。”

  宋卿余嫣然一笑,如昙花一现的惊艳,深深牵动了沈听肆的神经,沈听肆只觉得脑中一直被理智牵扯的神经骤然断裂,他覆了上去。

  去品尝这一朵独属于他的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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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动漫《clann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