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纷纷留言安慰裴宛初好好保重……

  “裴导是哭了吗?眼睛红红的,说话也有点哭腔……”

  裴宛初摸了摸眼角,其实他都不知道刚才是怎么样的,但是他不可能承认他哭过啊。

  “感冒发烧,嗓子有点难受。”

  电话响起,他接起来,是他母亲国内唯一的好友,远在西南某个小城的桂姨。

  “宛初啊,你上次找我定的桂花,我都处理好了,我按配六十斤酒的份量给你制的。你回来了吗?”

  “哦,好,麻烦桂姨了,还是之前的地址您有吗?”

  “有的,一会我就给你发个快递去,快的话,明天就到了,我给你分成了六包,一包十斤酒,你方便的。”

  裴宛初说了谢谢,挂了电话给桂姨转去了一笔钱,桂姨是母亲大学时的同窗,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寝室,关系极好。

  桂姨人如其名喜欢桂花,毕业后,去西南某个适合桂花种植的小城定居,找了一大片地只种桂花。

  小时候母亲带他去拜访过桂姨,他第一次知道了桂花居然有那么多品种,还能做那么多好吃的。

  桂花糕,桂花饼,桂花茶,还有他母亲喜欢的桂花酒。

  远在A国那些年,桂姨每年都会给母亲寄一大包桂花,母亲会取一部分泡酒,另外一部分做糕点,入菜,入药。

  那些年母亲的乡愁就靠桂花排解……

  桂姨说他要了六十斤的量,裴宛初脑子晕沉沉,家里就一个十斤的酒罐,另外五十斤用什么装?

  他这会完全想不起来,为什么当初他计划做六十斤酒?

  他只想到,家里罐子不够,于是爬上网找到了之前买酒罐的本地卖家,还好对方经营正常,他下了五个罐子,让对方明天送过来。

  冰箱里有小喇叭给他买的面包,他吃了一片拆开药按说明书吞了几粒。

  门铃响起,他打开门,外面站着提着饭盒的顾骁苏。

  “听说你病了,白导他们安排我过来看看,给你送点吃的。”

  刚才自告奋勇要来的顾骁苏,到了裴宛初面前就成了被安排的。

  裴宛初估计自己是没有力气做饭的,有人送饭堪称雪中送炭。

  “你吃了吗?”

  “我吃了,你病得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顾骁苏问。

  裴宛初摆摆手,“没事,也就是吃两三天药的事。”

  顾骁苏默不作声守着裴宛初吃完饭,收拾完垃圾,默不作声的走了,直到关门声响起,裴宛初才惊觉,小孩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

  他打开暖气,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对面的墙却怎么都睡不着。

  墙壁上贴着一副像素不佳的巨幅照片,他整套屋子里唯一的照片,他盯着照片,好像里面的景物都活了一样,最后他撑着身子抱着被子滚去了沙发。

  他昏睡了二十几个小时,门铃声叫醒了他。

  他起身,后背湿透,他裹着衣服打开门,外面站着保安领着的送货人,他把酒罐接进屋说了谢谢,走进了浴室……

  洗完澡,他摸着自己的额头,好像退烧了。

  他打开微博扫了眼,热搜前十里没有他,不过他挂在第十六,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懒得点进。

  热搜第一是天玟新剧,好像是陆知拍那部。他点进去看了眼,无非就是几张定妆照,下面几万条评论,他悄悄的退了出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留下了痕迹……

  最近肯定是不能出门了,他发信息让小喇叭给他送点吃的来,顺道帮他取下快递。

  下班后,小喇叭和顾骁苏一起来的,大包小包,水果,速冻食品,蔬菜给他买了不少,还有晚饭。

  小喇叭一边往冰箱里塞,一边告诉他:“老大说,你最近别出门了,安心在家养病。公司门口,你家门口都是狗仔。”

  “也是奇了怪了,什么人啊,咬着不放。”

  顾骁苏抿着嘴,言简意赅两个字:“情敌。”

  裴宛初一乐:“小朋友,想多了。这些年,我虽然没什么名气,也得罪了不少人,今年数得出来的就两大顶流。墙倒众人推,正常的。”

  他不太信自己够天玟花钱找人搞他,别说他跟闻意没确定关系,就算确定了,你们都广告天下订婚,结婚了,我一个失败者哪值得你给眼神?

  裴宛初在家又歇了两天,嗓子不痒了,烧也退了,天上挂着大太阳,秋高气爽,是个好天气。

  他把五个新罐子,搬上了天台,回来后还没上来过,他走的这段时间,小喇叭过来帮他浇水,楼上的植物都还活着。

  他忙着清洗罐子,打扫天台的卫生,每一盆植物都料理了一番。

  忙活了大半天,出了一身汗,坐在天台上点燃了一支烟。

  嗓子难受了几天,一根烟都没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能够一两个月不抽,最近两个月烟瘾却愈发大。

  夕阳西下,他举起罐子对天照了照,干得彻底,他又一个个搬下去,打开柜子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白酒,搭上桂花花瓣,冰糖。

  新的玻璃罐子装得满满当当,在橱柜上摆了一排。

  他打开本来那罐酒,用滤网把花瓣捞出来,放进去新的,再倒满酒,加上冰糖,所有花瓣安排得清清楚楚。

  折腾一通,背上的汗干了又湿透,他捻出药香继续点燃了两只。

  不过回来才几天,木匣子里的药香眼见着少,他叹了口气,这些母亲留下来的东西,终归是要用光了……

  他洗了个澡,裹着被子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明明没多大的运动量,躺下却很快睡着。

  睡梦中,他又回到了圣明格肯的花园里,她的母亲在小方桌上混合着黑色的粉末。

  他认得那些是什么,是几种草药混上植物晒干碾成的药粉,母亲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些粉末倒进像针筒一样的工具里,挤出来就是笔直的一根细条。

  他试了几次,挤出来的造型配上深褐色,惨不忍睹……

  “妈妈,这些有什么用。”

  “宝宝晚上睡不好觉,爱出汗,爱感冒,这个呀可以安神,可以让你睡得舒服点,爸爸以前也爱闻,宝宝从小闻到大的……”

  “妈妈,你怎么做这么多啊?”

  眼前的药香越来越多,从五厘米高到十厘米高,还在不断升高,一米,两米,三米……

  “因为妈妈就快走了,以后你不舒服,妈妈就不能陪着你了……”

  话音一落,高达数米的药香堆轰然倒塌。

  “妈,别走……”

  裴宛初伸着手一坐而起,他睁眼大口喘着气,一切都是梦……

  黑暗中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入手有点温热,他打开落地灯,摸出药盒,里面只剩一颗。

  吃完药,他摸过手机,凌晨三点过,他打开小喇叭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

  “明空了,帮我带盒好点的消炎退烧药过来。”

  小喇叭立刻问他:“是不是严重了。”

  “没有,有备无患,不着急,明天空了来,好好休息,晚安。”

  关掉落地灯,他正要躺下,深呼吸几口,药香好像熄了,他手伸过去书架想要揭开看看。

  闻意送他的熏香筒太高,他还没揭开却碰倒了放在旁边的东西。

  落地即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没有力气再去清理,把香筒原样放回去,拉过被子蒙住头,又睡了过去。

  小喇叭想着裴宛初说不急,接近中午才过来,顺道带上了午饭。

  他提着袋子摇摇晃晃,却在单元门口碰见了一个人,可能大家都不太想见的人。

  “闻总,您在这里做什么?”小喇叭虽然用的尊称,语气却实在没好到哪里去。

  “小初是生病了吗?我看蹲在附近的媒体说,他几天没出来过了,不放心过来看看。”闻意盯着小喇叭手里药房的口袋不转眼。

  “拜你所赐,搞得门都出不了。你不要来了,被媒体看见了又是乱写。”小喇叭以前有多喜欢闻意,现在就有多烦他,人模狗样不干人事。

  “你让我上去看看他,我不进去,我就在门口,只要他没事,我悄悄走,保证不让你为难……”

  小喇叭必然不同意,两个人站在门口僵持不下,手里的饭由热转凉,小喇叭先败下阵来。

  “说好,你只能躲在门外,不能让他瞧见你。他现在受不得任何刺激……”

  闻意斩钉截铁说绝对不让他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闻意躲在门边,小喇叭进屋后随手掩上了防盗门。

  “裴导,你还在睡吗?出来吃饭啦。”

  “我给你买饭了……”

  “裴导?裴导?”

  闻意皱着眉头,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小喇叭一把推开了门:“闻总,裴导叫不醒,身上很烫。”

  闻意拉开门往里走,映入眼帘的先是书架前,碎了一地的香水瓶,那是他送给裴宛初的那半瓶香水。

  他顾不得收拾,伸手一探,额头高温烫得很,他掀开被子,裴宛初穿着薄薄的睡衣。

  “不行,我们得上医院,你出去悄悄叫个出租开到单元门口,我把他抱下来我们送去医院。”

  小喇叭说好,一溜小跑出了门。

  闻意推门进了裴宛初的卧室,拉开衣柜,找了件厚外套。他一回身看到了墙壁上那副模糊的照片,虽然模糊,他还是通过院墙的花纹认出了,这是他去过的裴宛初圣明格肯家里的后院,和他看到的枯景不同,照片上鲜花盛开。

  他把裴宛初扶起来,给他套衣服,裴宛初紧闭着眼,嘴里含糊不清。

  “小初,你认识我吗?记得我吗?”

  “爸,妈,你们为什么要走,留下我一个人……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