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对于白致来说简直太难了，几乎等同于要他直接承认自己是多重人格。
面对计欣欣无邪童真的注视，白致缄默不语，咬了一下下唇里面的肉肉，插在裤子手袋里的手紧了又紧，只不过面上看起来还是一片平和的样子。
“自然啦，就像你的小名是欣欣，哥哥的小名是宁宁一样。”计宁捞起小妹妹，跟白致打了声照顾，赶紧开溜。
白致关上门回到沙发上，回想计宁刚才的反应，有种对方是落荒而逃的错觉。
这怎么可能呢？即便真的要逃，逃避的也该是自己才对。
想到此，有个想法在脑海中冒了出来，快速生根发芽，很快，白致看清了那是什么——计宁知道自己有多重人格。
果子刚刚冒了个尖儿，白致随即否定了这个念头。
试想如果计宁真的知道自己有多重人格，还会一直把他当朋友吗？
连白浅和这个亲生爸爸都会嫌弃，又遑论一个朋友。
……
过去的一段时间，因为计宁进医院一事，两家几乎每天都会见面，在计程看来，除了从医院回家的第一天，侄子叫了邻居学霸来家吃饭之后，竟然一次都没再提起过。
“怎么不叫白致来吃饭了？”回M市前的头一天晚上，计程问计宁。
计宁正扒拉饭，听到叔叔的问题微微一怔，他眼眸微垂，随便扯了个理由：
“哦，叫过了，他有事。”
之前之所以叫白天才来吃饭，无非是担心那家伙在他身体不适没办法跟着的时候乱跑出去给白致惹麻烦，而今白致回来了，自然是不喜欢跟太多人接触的吧。
虽然他很想白致融入自己的家庭圈，但更尊重白致想要独处的想法。
吃过晚饭，计奶奶对着计宁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好好照顾自己，让他好好学习。
好不容易把老人家哄睡着了，计宁躺在床上，拿出手机赶紧联系盛北。
盛北：“啊？你真的来我们老家玩儿啊？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来吧来吧，地址我发给你。”
计宁：“谢啦，哥儿们。”
忙完了正事，计宁翻到跟白致的聊天界面上。
上一次的聊天，截止大年二十九上午的那个“好”字，后来二人时不时的见面，加之奶奶和叔叔一家在这里，细算下来，已经好几天都没发过消息了。
计宁转头看着床里面的围巾，抿了抿唇，打了两个字按下发送键。
此时的白致正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书。他坐在单人沙发上，没有计欣欣和计宁的“打扰”，日子过得简单自在，就是总觉得好像少了点儿什么，直到视线时不时扫过长沙发上面计宁经常坐着的地方，恍然间明白了。
只是这个想法刚刚闪过，就遭到了白致的否定：
他怎么会因为计宁不在客厅而觉得“孤单”呢？
不可能的，以前一个人的日子多了去了，也没见他觉得“孤单”过。
正胡思乱想着，“叮～”的一声，是手机微信消息的声音。
白致放下书本，拿起手机，看到是计宁发来的“晚安”两个字。
平时收到这种微信消息时，白致一般只会看一眼就放下手机的。今天却是打开了聊天界面，在输入栏打下“晚安”两个字，犹豫了一下又给删掉了。
这时，白致发现了聊天记录有些不对劲儿。
计宁是从很早以前就每天给他发消息的，虽然这几天过年没有发，也不至于只剩下一个“好”字。
白致：“？”
白致将界面退回主界面重新打开，聊天内容不变。
白致眉头紧蹙，一个念头突兀的冒了出来：
莫非是别的人格删除了聊天记录？
这种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很难再消除，基于白致只能找到这一种理由，除了无奈叹气，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只是，他不明白白天才或者白漂亮，为什么要删除计宁的聊天记录。
仔细查看了同其他人寥寥无几的聊天内容，似乎只有计宁这一个被删除了。
是发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不能让他看到的信息吗？
想到了什么，白致缓缓打出两个字，犹豫一番，发了出去。同时握紧了手机，目光紧紧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既期待些什么又有很害怕的感觉。
计宁原本差点儿睡着了，冷不丁的看到白致发来的“晚安”两个字，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别的人格出来了？白天才还是白漂亮？以他对学霸邻居的了解，是不可能回复他这种消息的。
计宁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摸黑出了家门，毫不犹豫的拍响了白致家门。
他都想好了，不管出来的是白天才还是白漂亮，对方去哪儿，他都得跟着。
不，奶奶还在家呢，那就不能让白天才或者白漂亮瞎跑出去了。
可是要怎么拦住他们呢？
还没想到解决办法，白致家的房门被打开了，一身宽松睡衣却尽显高大好身材的白致，站在门口，淡淡的看着他。
“白致？”计宁不太确定的问。
“有事？”白致视线落在计宁单薄的睡衣上，眉头微微柠起。原本放在宽大睡袍口袋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想要将计宁拉进家里的想法蠢蠢欲动。
对上白致疑惑却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计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一阵冷风吹来，冻得他浑身一哆嗦，吹醒了懵逼的少年。
“哦……那个，那个……我……我梦游。”计宁转身快走回了自己家。
会因为他大半夜打扰而生气，且冷冷淡淡的，是白致没错了。
白致看着计宁走进房关上门，走廊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夜晚阴冷的风，再无其他。
关上房门重新回到单人沙发上，白致抬起手，看到掌心红红的一片，那是刚才担心情绪激动掐出来的。
估计计宁可能真的知道。
想想也是，过去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哪怕性格多变，也不至于兴趣爱好为人处世会变幻多端。想必计宁早就有所怀疑了吧。
可是……他为什么不问呢？
接下来的两天，白致一直待在家里等计宁上门来问，这个等待的过程是不太好受的，紧张、忐忑不安笼罩着内心。
生平第二次，白致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计宁的早安晚安每天定时定点的报道，但却没了早餐，也没有过来他家里。
白致很想主动去问问，这种念头憋在心里每天都挠的心痒痒。有好几次，他已经走到房门口，握着门把手却始终没有打开门走出去。
这日午后，白致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书，不知从何时起，卧室的书桌成了摆设。
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白致拿起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白致？你好，我是程宣。”
白致：“？”
“找你是关于计宁。”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快，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什么意思？”
程宣没说太多，说了一个地址就挂断了电话。
白致看着手机，满心疑虑。同时一种不太妙的感觉迎上心头。
紧接着，白致起身下楼，打了车出发去程宣给的地址。
路上，白致打了个电话给宋燎原，对方说还没有查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只是把过去几天查到的初步资料发了过来。
一个小时后，白致敲响了位于A市郊区一处静谧的别墅大门。
此处环境清幽，空气宜人，坐落在层层曼陀围绕的别墅，幽深中透着精致大气、富贵淡雅。
大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正是那天在包厢里，白致醒来后看见的那个程宣。
白致走进别墅，入目是奢华的大厅，价值不菲的水晶吊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在阴雨绵绵的白日，使得整个大厅亮堂无比。
“计宁不在这里。”程宣看到白致环顾四周，微微一笑，领着白致来到客厅，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整个上半身往后仰着，双臂伸展开搭在沙发背上。
听到这话，白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他没再开口，等着面前别墅的主人说明今天弄这一出意欲何为。
“坐嘛。”程宣丝毫没有富二代盛气凌人的架子：
“今天约你过来……”
程宣暂停了一下，伸手示意白致好好观赏他的大别墅，好一会儿才继续道：
“怎么样？这别墅是我爸给我买的。现在我在国外念书，几年后毕业，会接管我爸的公司。那么……你呢？”
白致：“？”
所以，眼前这人给他打电话让他跑这一趟，就是专门为了……炫耀？
“白致，相信你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这么好的条件，计宁选择我，很正常。”程宣勾唇，打了个响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大叔，手中拿着一些资料，毕恭毕敬的放在程宣跟前的茶几上。
白致有些凌乱，他不明白程宣的意思，但……真的不明白吗？
“多重人格？”程宣笑了一下，拿着那堆资料，语气意味不明。
白致脑子一下子就炸了，大脑空白一片，他盯着程宣，见对方的嘴一张一合，很多字传入耳中：
“既然有这种问题，就不要学人家谈恋爱嘛。不然你让计宁跟谁谈呢？是你这个主人格？还是那天傻乎乎要撞墙的别的人格？”
白致拳头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
程宣抑制不住的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播出了一个号码之后，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白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程宣拿出一摞钱放在茶几上：
“这是五万块，跟计宁说清楚，说你不喜欢他，说你不会跟他在一起。”
白致站在原地，良久才慢慢消化程宣说的内容。
“所以……你没能力自己追上计宁，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