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暮新歌的副歌，跟polar正在准备的这首歌的副歌，一模一样。
或者，大概可以说，就是陆今南的最初版demo，连二次加工痕迹都不明显。
喻清已经连夜和音乐老师联系了，明早七点在公司会议室见面。
公寓的客厅里亮着白炽灯，四个人沙发上，谁都没有说话，四周陷入沉寂。
“怎么会这样啊！”安元肉眼可见的心急如焚：“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在音乐创作中，偶尔会和其它作品有相似性。但是这种完全相同的片段撞车的情况，绝对不是巧合。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韩暮也有这段demo，并且先一步把他用到作品里了。
陆今南的胳膊撑在膝盖上，两只手相握在身前，微微俯身低着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会不会是音乐制作方泄露了？”安元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可能性了。
“大概率不会。”苏许程回答：“音乐老师和制作方，都是公司熟人，而且已经合作一首专辑了。”
“不会！”对此，蓝加然回复得肯定：“韩暮用的这一版，是陆哥给音乐老师的最初版。当时老师还说那个鼓点有些问题，要改。”
“如果制作人真的想给韩暮好处，那也一定是泄露完善过后的版本，不会给他有瑕疵的那一版。”
他分析着，看向一旁的人：“最有可能，是他离队前已经知道这个demo。”
以polar现在的热度来说，这样有口碑的音乐制作方，不会干这种勾当得罪他们又砸招牌的事情。
“老大…”安元小声试探着：“你…确定在创作过程中，韩暮没听过你写的东西？”
陆今南手指紧紧相扣着，用力得指尖有些发白：“没有。”
“这段音乐，是我在今年二月写的，没跟任何人说过，也没在公司或者公寓任何场合公放过。”他回答着。
今年二月，也就是十个月之前。当时韩暮还没跟公司撕破脸皮，依然以polar准出道队员和大家一起练习着。
陆今南写出这段音乐后，觉得没头没尾，而且配器也不是很完善。
所以即便是非常喜欢，也并没有放给任何人听，只是打算之后有机会了，再继续创作。
连苏许程和安元都不知道的事情，韩暮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蓝加然听着，用手指抵在唇边，脑子里快速转动思考着。
如果仅仅是听过一遍，或者说是听过几遍，根本不可能复原出一模一样的音乐片段来。
就像现在让他们把《肆》的副歌伴奏制作出来，虽然可能大致相同，但也一定也有偏差。
这个连最细微的鼓点、高出的半个音都一模一样的片段，一定是韩暮直接拿到了陆今南最初版音源。
蓝加然轻眨了眼睛，忽然直起身来：“你制作音乐用的什么设备？公司的还是个人的？”
如果是公司的，那就是谁都能接触，韩暮完全有可能得到。
“我的个人电脑。”陆今南回答：“软件是Cubase。”
“那韩暮有没有机会接触你的设备？”蓝加然继续追问。
因为目前看来，这不是听过demo之后的抄袭或者模仿，而是直接盗取音源。
陆今南的电脑一直都是个人保存，不会摆在公共场合里。
“没…”他平静回答，可刚吐出一个字，却猛然抬起头，想起什么来似的，眼神里略带错愕地思考着。
半晌，他像是被冷水浇过一样，恍然道：“他用过我的电脑。”
这件事情，原本微乎其微，已经被陆今南遗忘了的。
今年二月，就在这音乐片段刚刚制作完成后。
某一天，韩暮忽然拿着电脑来找他，说笔记本电脑的usb接口不工作了，可不可以帮忙看看。
陆今南是计算机系软件工程专业的，对于电脑相当熟悉，觉得是个顺手的事情，就答应了。
因为那个时候，大家还没看出韩暮是个双面人，所以还是在和平相处着。
他调了各种内部参数，也更换了连接的数据线和硬盘，都无济于事。
USB接口连接主板，大概是主板出了故障。
作为软件工程专业的学生，并不精通硬件维修。所以，陆今南建议到专业维修店去查看。
韩暮道谢后又拿出一个U盘，请求借用一下电脑。说是需要打包发送一些过往的设计作品和材料给学校，申请一个奖项。
他是设计专业的学生，今年正好毕业。毕业即出道，颜值学历双高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人设，拿一个奖项也是镀金。
对此，同样从大学走过来的陆今南十分理解，于是就把自己的电脑解锁递了过去。
韩暮插上U盘之后，又登录了微信，打算给联系人传输文件。
别人操作的时候，一直盯着也不是很礼貌，陆今南就转身干别的事情了。
韩暮还回电脑的时候，桌面没有任何异常。U盘已经弹出，微信也已经退出，处理得非常好。
也就五分钟的时间，满打满算借用了五分钟电脑。这五分钟甚至已经在陆今南的记忆里消失了。
可现在回忆起来，分明可以记得，他的cubase工程文件夹，就在电脑桌面上，一眼就能看见。
韩暮拷贝走了那个初版的工程文件，用到了他的新歌里。
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陆今南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恶意揣测，给人扣上罪名。可现在，确实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因为韩暮新歌里的片段，就是当时保存的那一版，连不合适的鼓点都一模一样。
凌晨十二点的公寓里，从未如此压抑过。
陆今南相握的手微微分开，指节舒展时能见明显得力道，似是下一刻就要猛击什么东西。
可是他没有，只是又忍耐地用力握紧了拳头，把骨节绷得发白。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他垂下头去，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沮丧。
“不是你的错…”“老大！”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无论是不是韩暮拷贝走了文件，现在polar的新歌，都不可能再发出来。
发出来就是相似度百分之百地撞车，韩暮这首歌又在前，polar会被扣上抄袭或者是照搬的帽子。
即便是说明情况，也只能是陆今南本人非常主观的叙述文字。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可以证明10个月前，韩暮拷贝过文件。
况且，如果真的正面硬刚，韩暮大概率会反咬一口，说是在polar期间，他的作品被偷走了。
纵观来看，这首歌发出来之后，只会是铺天盖地的争议、纠缠不休的版权争夺，以及被韩暮拖住脚步，只剩下公关和不停地澄清。
陆今南深吸一口气，气息有些颤抖，他懊恼又不甘。
无论真实情况究竟是什么，polar的新歌，都因为他这一段音源前功尽弃。
“对不起。”他又道歉，然后面色沉重地起身，沉默地往自己房间而去。
“今南…”“陆…”
他想静一静，想思考一下怎么补救，也想暂时离开队友的视线。
公寓客厅里的灯开了一夜，一直有人在沙发上。
即使知道明天7点要开会，下午还有一个打歌舞台的录制，可没人睡得着。
蓝加然几次想敲响陆今南的门，可是又怕惊扰情绪低落的人，只得作罢。
……
第二天七点，参会人员准时出现在了耀光的会议室。
陆今南戴了个帽檐很低的帽子，阴影完全遮到他的脸上，遮挡了一夜未睡的疲惫。
音乐老师分析了两段音乐，确定是一模一样的，就是照搬。
喻清当场就宣布停止了这首歌的制作进程。
就和昨天他们四个想的一样，这首歌再发布出来，除了争议就是纠缠，又没有证据证明韩暮盗曲。
来回扯皮和大量舆论，会耗费polar大量的精力和元气。
这首歌于团队利益和发展已经弊大于利，完全没有必要了。
这次，只能承认是被韩暮背刺一刀，却暂时没什么还手之力。
从始至终，陆今南一个字都没有说，直到结束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看着大家：“对不起，归根结底，还是我那段音乐的问题。”
如果当初不提议用那段音乐，明天就应该进棚录制了。他总是认为，这场风波由他而起的。
喻清见过大风大浪，现在从容地关了电脑，认真地看过来：“那当初韩暮打了你一拳，把自己的手打折了，你要赔他医药费嘛？”
简单一问，陆今南恍然抬起头来。
“后续如何安排，我们会再研究，最迟后天给你们一个办法。你们有什么想法，也可以随时和我联系。”喻清说着起身：“走吧，去录节目。”
蓝加然一直跟在陆今南身边，尽量跟人同频动作，试图默不作声地陪伴来缓解情绪。
他难过伤心的时候，可以抱着陆今南哭一场，然后诉说着自己的过往，然后就没那么难受了。
可这两件事，陆今南显然都不会做。一个会把所有事情藏进心里，然后默不作声的人。
……
今天的化妆室里很安静，没了过往的欢闹，气氛略微沉重。
录制的打歌节目是一个纯舞台，不带观众。不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再给四个人压力。
因为节目组安排的是“热曲”板块，所以四个人的歌曲选择了《肆》，算是给节目压场的内容。
四个人妆发完成，站上舞台的时候，陆今南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外人眼里，他可能是那个高冷的狼系队长，但是蓝加然知道，他是心事重重。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1/2
别走，还有一章！
今天上新书千字榜，所以更新晚了点～
cubase：一款音乐制作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