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那么认真。
荧幕的蓝光映入他眼中,照亮他眼底星光般的赤忱,深邃温柔的眸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这样缠绵悱恻的目光。
让人怎么能不心动?
顾鸢的目光还落在放着电影的荧幕上,心神却不在电影上了。
她好像无动于衷。
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池郁眸光微黯,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靠近她,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温顺又乖软,全身心的依赖。
夜深人静的时候。
客厅中只有音响的声音,荧幕中播放着他的电影,少年依偎着她,靠在她肩上,背影唯美又温馨。
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鸢终于伸手,没有推开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平缓,“你以前的作品都很优秀……”
“姐姐喜欢吗?”
池郁睁开眼,轻声问她。
晦暗的光线掩藏了眼底的情绪。
荧幕上播放着,他饰演过的一部犯罪片,画面中的他一身狠戾的杀气,拿着染血的刀,划破一个人的喉咙。
鲜血溅红了他洁白的衬衣。
他面无表情,杀人如麻。
像是个天生的死神。
这样的他,她会喜欢吗?
顾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注意他话语中的一语双关,目光凝视着荧幕中的她,神色平淡。
“你演得很好。”
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丝,声音平静,“看着你在电影中的眼神,好似你真的是个亡命之徒……”
“姐姐过誉了。”
他笑着说,抿唇一笑间,尽是少年的干净阳光,像是一张白纸,没有染上丝毫电影中那人的狠戾残忍。
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顾鸢忽而侧首看着他。
她眼中的情绪看不真切,声音轻柔又深沉,“你演得太像了,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少年顿住没有说话。
她的指尖从他的后颈滑过,挑起他的下颚,含笑问,“真令人惊叹,你这么年轻,竟然能将那种恶贯满盈的罪犯,饰演得那么入骨……”
他好似没听出她话中深意。
他只用澄澈的目光看着她,笑若白纸般干净纯粹,“谢谢姐姐夸奖,合作过的导演也说我很有演戏天赋。”
“是吗?”
顾鸢笑了,端详着他毫无破绽的面容,在他耳边低语,“池影帝演的真好,在我面前都无懈可击……”
她从未真正放下警惕。
她从未真正相信过他。
可她还会因他动容。
少年听到她的话,眼中的光黯淡下来,声音有些发涩,“姐姐的意思是说,我只是虚情假意,在演戏吗?”
他的目光好似有些受伤。
“不然呢?”
顾鸢移开目光,不想去看他可怜的眼神,“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你装出这副情深不寿的样子给谁看?”
她除了金钱权势。
给不了他其他东西。
池郁想说什么,却看到她眼中挥之不去的警戒,像是在他和她之间,筑起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壁垒。
他感到了阵阵哀伤。
他只觉得心尖止不住抽痛。
受过伤的人,才会全副武装。
他将眼底的受伤深藏,只用极温柔的目光看着她,轻轻地拥住了满身防备的她,哪怕她下一瞬扼住了他的咽喉。
“姐姐,没关系的。”
他轻声说,声音好听又温柔,“姐姐不用强迫自己相信我,多少怀疑和试探我都可以接受的……”
顾鸢怔了怔,松开了手。
她任由少年拥着她,用他的温柔,温暖她筑起的冰墙。
他柔声在她耳边说,“就让我一直待在姐姐身边,陪你等你,就算一辈子都没有结果,也没关系的……”
“可以吗?姐姐。”
少年的姿态放的极低。
没有给人丝毫的逼迫感。
道不清的耐心与温柔。
告白不是索取关系,而是表明心迹,他不想他的心意给她压力。
顾鸢心中的警戒渐渐软化。
她任由他抱着,抬手轻抚他的发,目光落在荧幕上,声音冷淡。
“随你。”
池郁笑了,知道她同意了。
那个温软的少年又回来了。
他黏人得拥着她,在她耳边撒娇,像个小孩子一样。
“姐姐你最好了。”
顾鸢的心动了一下,她哪里好了?分明是他太容易满足。
少年将脸埋在她怀里。
像是全身心依赖她的奶狗。
顾鸢越看越是心软。
察觉到自己思绪的变化,顾鸢抚摸他发丝的手微顿,眸色霎时晦暗。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好似落入了一个圈套,从初遇的那个小巷开始,就像是一个用温柔步步为营的局。
顶尖的猎手。
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场。
“不愧是影帝,”
顾鸢看着他,突然笑了,“演技无懈可击,揣摩人心的手段一流。”
他总是在她产生怀疑的时候,以退为进消弭她的警戒,甚至心生怜惜。
偏生她不觉得排斥。
荧幕中放映着另一个他。
怀中的他却那么温软无害。
真真假假,分不清。
池郁听到她的话,睁开眼看着她,迷失在她温柔的笑意中。
他听到,她语气暧昧地开口,“宝贝,欲擒故纵是个屡试不爽的好计谋,你最好能把狐狸尾巴藏一辈子,千万不要让我抓住了……”
“姐姐怎么想都行。”
少年用无辜的目光看着她,将心中所有深沉复杂的情绪都掩藏。
她看着他,笑得玩味。
谁是猎手还未可知。
荧幕上的电影到了尾声,画面上的片尾字幕缓缓滚动着,舒缓的音乐飘荡在客厅中,淡淡的光照在人身上。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像是寻常百姓中,坐在一起看电视的夫妻,倦了便一起回房睡觉。
池郁陪在她身边。
顾鸢睡得很沉很安稳。
她都不知道,自己清醒时的万般防备,都在入睡时消失无踪。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他身边入睡时,是怎样的毫无防备。
她都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有多信任他……
池郁借着月光凝视着她。
他就这样静静地守着她,多希望一辈子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去。
静默相伴,到岁月尽头。
他便觉得此生足矣了。
夜深了,他捻起她一缕发,温柔地亲吻,眸光比月光温柔,“姐姐,你说我演技高超,说我揣摩人心,说我欲擒故纵,说我步步为营……”
“可都只对你呀……”
除了她,谁配让恶之湾的无冕之王,小心翼翼,谨慎至此?
他只是害怕失去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