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我和周飞羽各自有一段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只是我的那段过于美好,而他的那一段过于哀伤。
基于这样的反差,我想我们可能要守护着彼此的秘密,不会和对方分享了。
吃完了饭,我去便利店拎了一箱子啤酒回到酒店和周飞羽接着喝。
——说实在的,他难得有这么不端着的时候,我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装逼的气质,他整个人也都显得顺眼了更多。
曾经何时,我也是为他的精英气场折服过,但这种敬仰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呢?
大概是接触后发现他也是个人,还不是个好人时候吧。
所以说,距离感是个非常宝贵的东西。
“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和小罗。”我捏着易拉罐,和他坦白,“如果不是我,应该一切都不一样。”
“实话实说,确实。”他一点也不否认我的推测,我心里一沉,但他又开口,“但绝不会比现在好。”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我,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说呢……我觉得眼下我们算是退到了最好的关系。在你出现之前,我和他已经困惑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抿了一口酒,“我们已经不能给对方提供情绪价值,但却还因为别的因素捆绑在一起。在公司,我们是合作伙伴,是同事,这在一开始的阶段的确是很大的优势,但工作到底是理性的,和感情关系完全相反。我那时候和他谈过很多次,但我们都不知道接下去要往哪里走,是不是还要维持现状。我必须要承认,Andrew比我要辛苦。我那时候认为自己可以寄情工作,可以从中得到更多成就感,对感情的需求比他淡一些,而他不一样,他其实需要非常非常多的爱,但是我很难……很难满足他。当我们的意见越来越多发生分歧的时候,我们要花更多时间去安抚对方的感情的时候,他很大度地把大部分权利移交给了我,但我没办法给他更多情感上的补偿。”
相处这么久,很多事已经能摊开来说。
“所以你同意开放关系。”我说。
周飞羽道:“我认为这是对他的补偿。”
“可你觉得他真正开心了吗?”我问他。
“好像并没有。”周飞羽耸肩,“我想我真的没有谈恋爱的天赋。”
我无奈摇头:“但还是我害得你们分手。”
周飞羽却笑了:“不分手不代表着更好,小悦,我以为你不会被外部表象绑架。好不好,你不应该听一听当事人自己的意见吗?”
“我是不会啊,可我总觉得自己做了坏事。”我低头闷了手上这罐啤酒,把空罐子隔空投进垃圾桶里。
周飞羽嘲笑我:“怎么?你还想评道德模范不成?你不如这么想——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你我都是棋子,顺其自然就好了。”
“我真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有一天从你嘴里说出来了。你身为创业者的奋斗精神呢嗯,周总?”不知道是不是天冷影响了我的酒量,这一听啤酒下肚,我居然有点晕。我倒在靠枕上,反击他。
“嘲笑我。还周总,总什么?”他也顺着我的动作躺到我旁边。
“总是很烦人。”我随口说。
“我发现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周飞羽欺身压上来,“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个性格?”
“好重……我喘不上来气了!”我故弄玄虚地哀嚎。
“重什么重,我比他们俩都轻!”周飞羽不乐意了,还故意松开支撑在床上的手彻底趴在我身上。
我反应迟钝地笑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们俩都多重?难不成你被压过?”
我看着他脸色一凛,笑得差点岔气。
“我就觉得……你跟Wyn……不对劲哈哈哈哈哈哈……”
“你个傻子……”周飞羽脸色变了又变,“家里难道没秤吗?!”
我明明就是胡说八道,但他却在认真解释。
我笑得更大声了。
他气得挠我痒。
“说真的,哥。”我笑够了,擦了把眼泪,又不怕死地追问,“你觉得Wyn怎么样?从你一个天生gay的角度来看,有吸引力不?”
“崔馨悦,我看你脑子是有点毛病。”他似乎被我的问题吓到了,很快就反应过来气呼呼地起身给了我屁股一巴掌,“你这一天天的……编排我们是吧?!”
我“嗷”地大叫一声,企图虚张声势,没想到他似乎上了瘾,又打了两巴掌。
我试图反抗,最后却和他滚在了一起,衣衫凌乱。
“可以吗?”周飞羽问我。
“裤子都脱了你问我?!”我瞪他。
他亲吻我的额头,把自己送了进来。
我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感受被撑开填满的满足感。
也算是……为这趟漫无目的的旅行,画上一个就句号吧。
和周飞羽出门是我经历过的最省心的旅行。
如果是罗安,他一向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甩手掌柜做得理所应当,而怀恩,则是生活需求很低的人。
而我对物质的要求要比他稍微高那么一点。
所以在这一点上,也和周飞羽十分投契。
有时候我的确会嫌他吹毛求疵,但不得不承认,有他在,我完全不用操心。
就比如,这趟旅行,我只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而他则为三天的旅行装了一大箱行李。等到了酒店看到他瘫了一水池的护肤品,宛如商店货架时,我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他甚至带了两款不同的润滑剂任我挑选。
“冰感热感都带了?”我在床上嘲笑他,“怎么,野心这么大吗?”
周飞羽穿着浴袍欺身上来。
“平时人多,没精力好好体验。”他啄我的脸,“值此良辰美景……”
我带着被酒精麻痹了的意识迟钝地笑起来:“说得跟咱俩在偷情似的。”
“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周飞羽颇有些苦闷地推倒我,解开我的浴袍系带,“你知道的,有时候group work确实是令人不快。”
我在他手掌下舒展身体:“Group work?要这么说的话,我看你们合作挺愉快的呀,也没有人从头到尾不出现,或者什么都不做,又或者帮倒忙什么的……”
“因为这不是完成任务,而是分蛋糕。”他咬住我一侧的乳头,吸吮啃咬,我敏感地挺起身体,“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我被他弄得太舒服,以至于忍不住抬腿环住他的腰,无意识地蹭他。
以前不觉得,后来才体会到,肌肤相亲的感觉能给心灵带来多大的熨帖。
“那你今天就多吃一点吧,好歹能管一阵子,回去吃不到可别哭。”我这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是在有意勾引他,“就是怕你会吃腻。”
咦?我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熟练了?
“吃不够,怎么会够呢?”周飞羽在我身上留下一串印记,一路向下,终于舔到了下腹部。
我舒爽得直哼哼,腰也忍不住摆来摆去。
但他却坐起了身,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我回过神问他。
“长出来了点小毛茬。”他说。
我瞬间明白了:“扎到你了?”
“嗯……”他摸了摸下巴,“有点。”
我也不知道被他戳中了哪个点,笑倒在床上。
“我再帮你刮一下?”周飞羽无奈地起身,然而我还是笑得直不起腰,等去卫生间拿了工具回来,我还在笑。
“有这么好笑吗?”他受不了地拍我屁股。
我努力遏制住笑意,等他帮我清理,但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
“好了。”
一切就绪,我终于可以和他分享刚刚想起来的笑料。
“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成语,叫’光阴似箭’?”
周飞羽莫名其妙:“当然。我上过小学。”
“不,不是你知道的那个意思。”我捂着肚子笑,“是另一个意思。”
周飞羽一头雾水地看着我。
“就是……哎呀你自己想吧。”我朝他张开腿,“非常生动形象。”
但我并没打算告诉他。
都是过了好一阵,他才在一阵冲刺中突然顿住动作。
“我好像明白你在说什么了。”
我立刻疯狂大笑:“你居然还在想?”
他在我的笑声中重新挺动腰肢:“你可真是……一天到晚的……”
“怎么啦?嫌弃我?那算了,分手吧,不爱了。”我故意逗他。
“休想。”他却和我贴得更紧,“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在他怀抱里安心地闭上眼感受。
啊,这该死的恼人的爱情。
扑哧。
“别笑了小悦。”我听见周飞羽抱怨,“你震得像个手机。”
325.
短暂的假期一闪即逝,结束了称得上疯狂的一年,我已经坦然接受了生活的现状。
——试问谁能忍住不再跨年钟声响起时给身边的爱人们一个拥抱呢,祝福彼此新年顺利呢?又有谁不是在拥抱过后重新拿起手机继续旧的一年里同室异梦的常规操作呢?
所以说,人类真的没救了。
就在我带着负罪感玩手机的时候,罗安把我拉到了一个角落里,神神秘秘地问我:“崔崔,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
去年的这个时候……
我怎么可能忘记。
那晚上可真是拓展了我身为人类的生理极限,极大地拓宽了我的人生视野。
我警惕地问他:“你想干嘛?”
“想。”他大言不惭地答,“庆祝我们的周年。”
我愣了一秒,才意识到他在“想”什么。
转身再跑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呼救,穿着拖鞋的我已经被他像个捕猎者一样叼回了卧室。
“救命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呐——呜呜呜——”我垂死挣扎,引来了余下两位。
“你们这是……”
“庆祝我和崔崔的一周年。”罗安挑衅地看着两人,“想要加入?后面排队。”
周飞羽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突变:“元旦?原来你们……”
唉……
原来他还不知道。
我还以为罗安早就告诉他了呢。
“是呀,当时崔崔可是第一次。”罗安莫名炫耀了起来,“别提多美味了。喝了些酒,还很主动呢。”
我试图用枕头闷死自己,但还是被他们挖了出来,用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绳子捆了起来。
像只可怜的待宰羊羔,面对着我承受不起的来自多人的怒火。
……我还是觉得罗安恨我。
眼睛看不见,我仍然能感受到落在我身上的几道视线。
火辣辣的。
身体赤裸着暴露在空气中,唯一的遮挡就是几道绳子。我想合拢腿,收拢手臂,但四肢却被人用花哨的手法困住,活动范围十分有限。
——我不知道罗安何时具备了这项技能,也许他原本就会,毕竟他是情场老手,但也许这是他野外生存时的必要技能。
我胡思乱想着。
我知道自己很安全,知道面前的都是最亲近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感觉到羞耻。
这是本能。
况且,我身上周飞羽留下的印子还没完全褪去,看起来一定很糟糕。
“我本来想放过你的,崔崔。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罗安捻过我的乳头,我忍不住闷哼一声,等我意识到不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在我身上涂了太过的润滑剂。
这本来是在插入时起到润滑作用的液体,冰冰凉凉地铺了我一身,数不清几双手在我身上游走。
我又羞耻又忍不住因为舒服而感到兴奋。
“才一年的时间,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罗安问我。
“不知道,该问你们才是吧。”我喘着粗气,提腰抬臀,去迎合落在皮肤上的手掌。
我听罗安说:“但也许这只是你的本性。”
忍不住回击他:“说得好像你不喜欢做爱似的。你们谁要是不喜欢,那现在你们在干什么?”
或许他说得没错。
我确实是变了。
变得诚实勇敢直接多了。
但我感觉不坏。
身上被淋透,这感觉其实不太舒服,可我却性质高昂地想要被人填满,可除了自我感觉良好的我,剩下三个人好像在次序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说好的我第一个的!”罗安嚷嚷得很大声。
“谁和你说好了。”周飞羽呛他,“Wyn,今天你先。”
“你什么意思,Danny?报复我?”罗安大喊。
“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找了你多久吧?”周飞羽听起来气得不轻,“你告诉我你父亲身体不舒服,结果你却躲起来欺负小悦?”
“我哪里欺负他了?是崔崔主动的!不信你问崔崔!”罗安委屈极了。
“省省吧,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话。你这样问,小悦怎么会好意思说实话。”
他们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吵了起来。
我被晾到了一边,体温都快落回正常范围了。
“Hello?教授?Wyn?你在吗?”我隔空呼唤,“别劝架了,让他俩吵。你来帮帮我行不。”
好在怀恩永远靠得住。
“来了。”
粗长温暖的硬物挺进我身体,和我契合在一处。
我们接了个缠绵的吻,我忍不住开心起来,转头朝向仍然喋喋不休的两人的方向:“你俩要不出去吵算了。分出个输赢再回来?”
326.
虽然休息了几天,但仍然避免不了假期综合症的困扰。
被折腾了一晚上的我浑浑噩噩地拉开卷闸门,开启新一年的生意。
良好的精神面貌可能是不行了,但是五彩斑斓的新年促销海报还是要挂出去的。
开了店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么多的节假日是有它们真实存在的必要的。这样可以保证商家除了惯常的周末之外,每个月至少有一个好借口来吸引客流,提高销售额。
我把临走时采购的土特产送给了Luke,便开始和旧的一年一样,在店里忙碌起来。
“你和Danny哥玩得怎么样?”Luke问我。
“挺好的。”我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
“那边好玩不?”Luke又问。
“还不错。”我又打了个哈欠。
“那你们去看那个景点了吗?”
“没有。”
“没有?”他看起来似乎不太理解,“那么有名的地方你们居然不去?那你们去哪里了?”
——如果我说我们大部分时间实在酒店里躺着,他可能不信。
“等你有女朋友了你就知道了。”我卖了个关子,“旅游呢,也不一定就非要去景点。”
然而Luke已经开始玩起了发散思维猜想:“不是,这和女朋友有什么关系……难道Danny出门也要化妆?!”
“……”
和小孩子真是聊不到一块去。
我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原本的肮脏话题,连忙止住自己污染年轻人的潜意识:“但是那边吃的确实不错,我吃到了一家非常非常好吃的海鲜,下次带你去。”
今天周飞羽没在,罗安早上神神秘秘地说要把他借走一用,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也没问他要“用”多久,不过看这意思,可能今天他都不回来了。
果不其然,等到了晚上他也没来。我们照例打了烊,做完了收尾工作,锁上店门,我和Luke往地铁站走。
外面还是冷嗖嗖的,一年多了,我还是不适应N城的气候,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春秋又太过短暂。
“是我的错觉吗,今晚上怎么这么黑啊。”我和Luke走在街上,只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啊,因为今天没月亮吧。”他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自然就暗了。”
也是。
“说得非常有道理。常言说得好啊,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我双手揣在口袋里保暖,“等等……我手机呢?”
临近地铁站,我发现自己把手机落在了店里。
——看来新的一年,我还是那个丢三落四的我。
“我回去取一趟,你先回家吧。”天不早了,我不好意思再占用Luke的时间。
他还想跟我一起返回,被我说服了。
“这趟车你赶不上的话,下一趟回家就要十点钟了,你快去吧,就这几步路,没事的。”
他只好作罢,叮嘱我:“你小心点。”
“没问题,放心吧。”我摆摆手,同他在地铁站口道了别。
没想到,许是农历新年还没到,我旧年霉运没走完,就在我返回店里取到了手机,再次折返地铁站的时候,却在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被人堵在了暗处。
“别出声,钱交出来。”
两个身材不甚高大的哥们一左一右堵住我,手都揣在帽衫的口袋里,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你们自己拿。”
我把身上的包丢了出去。
里面东西很少,现金也不多,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
早听说N城最大的特色就是随处发生的暴力活动,之前上班时还有同事被陌生人当街打断一条腿,只是没想到居然也被我遇到了。
不过我不是很担心,因为这里不算偏僻,他们应该拿了钱就会走。
我这么想着,但仍然警惕地看着他们肆无忌惮地掏我的包,翻看我的钱包,从里面扯出所有的现金,同时张望四周,寻求逃跑的机会和路线,以备他们突然发疯。
——还好刚刚让Luke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