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坐在吧台旁的周飞羽眼睁睁地看着我把鸡蛋打进了垃圾桶里。
“小悦,你别忙了,帮我泡点麦片就行。”他打断我的动作。
我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蛋壳也扔进垃圾桶,转身去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瓶泡好的隔夜麦片。
烤好的面包片跳起,没了煎鸡蛋,他们只好从三明治降级变成了烤吐司。
作为补偿,我切了两片香蕉,摆在涂了榛子酱的面包片上,摆在盘子里,推到他面前。
他看了看吐司又看了看我,应该是我状态实在是糟糕,他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狐疑地看着他。
“过来我看看,你脸上有东西。”他倾身靠向我。
隔着吧台,我被他正经的语气镇住了,连忙把脸凑过去:“不能吧?我洗脸了啊。”
他干燥的指腹摁在我眼下,表情严肃:“我还以为你化妆了——这么黑的眼圈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翻了个白眼,打开他的手。
周飞羽笑出了声。
“昨晚没睡好吧?”他说,“看你累得脸都垮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累。”我呵斥他,“还不是家务活太多。”
我们很默契地全都规避了最主要的因素。
“好吧,怪我,是我拖累你了。”他拎起咖啡杯动作优雅地喝了一口,“今天给你放假一天,吃完早饭你再去睡一觉,中午我叫人送饭。”
“哟哟哟,使不得。”我阴阳怪气,“周总还日理万机呢我哪好意思歇呀!再说了您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
“我憋着。”
“啧,你这是在向我炫耀你的肾功能吗?”我哼了一声。
没想到周飞羽居然大言不惭:“我的肾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
我吃了个瘪,愣了两秒,随即反击:“行,我看您是恢复得差不多了,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他一脸莫名,“难道不是真相?”
我一边和他打嘴炮一边在做罗安的那份早餐,正说到一半,他就赤裸着上半身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了。
想到昨晚不欢而散的告别场景,我连忙把头扭到一边装作忙着颠锅的样子。
“早啊。”
我的余光看到他俯身和周飞羽贴面来了个早安吻。
我连忙把头偏得更厉害了一点。
“好香。”他一点也没留意到我回避的态度,亲完了周飞羽,他又绕过吧台来抱我。
还好我反应得快,脚步往侧面一滑装作拿盘子的样子避开了他的双臂。
罗安扑了个空。
他倒是不生气,干脆撑着大理石台面歪着身体打量我。
我被他灼人的视线逼得不敢抬头。
“崔?”他叫我,忽然切换了种语言,“你脸上有点东西。”
我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抬头看他。
——一段时间不见,他的口音已经少了很多,说话也更流利了。
好厉害的语言天赋。
不过,这俩人,要不要把一件事情重读两遍啊?
该说他们特别默契还是观察力特别敏锐还是特别无聊呢?
“我知道,是黑眼圈是不是?”我抢答。
“不是,是……”罗安故意凑到我耳边,但声音并不小,“有点可爱。”
“你……”
我被他这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过时土味情话酸了一个激灵。
“你有这时间学点别的不行吗?学什么土味情话?”我不满地骂完他又顺便骂周飞羽,“你堂堂一个CEO天天在教你老婆什么破烂玩意儿?有点文化品位和道德修养没有?”
周飞羽被我骂得摸不着头脑:“这事可真和我没关系……顺便,什么叫土味情话?”
267.
Kevin按时来上班。
罗安按时去上班。
周飞羽按时在家上班。
他们各忙各的,我头实在太昏,就回房先休息了。
躺在床上,想起刚刚罗安的举动,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宽慰。
我原以为昨晚之后我们的关系会很僵,因为我不是个擅长给人台阶的人。
甚至有时候别人给了我台阶, 我也不肯下。我妈以前骂过我,说我犟起来像头驴。
我也不想当驴,但就是胸中会有那么一股子气,觉得低了头我就丧失了做人的原则。
但遇到罗安这种,我就没什么办法。
我就是吃软不吃硬。
他走的时候,还拖着我的手说他今晚要早点下班回家。
我理解错了,点头说我会早点做饭。
罗安摇头晃脑地和我说:“我有笔好几亿的生意,想和你谈谈。”
我没听懂,询问地看向周飞羽。
他显然也没听懂,以疑惑的表情回复我。
罗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们两个人:“你们两个的中文水平也太差了吧?”
被他这样侮辱,身为语文老师独子的我自然是不服。
我掏出手机查了一下,看懂了释义,扔给周飞羽:“你老婆性骚扰我!你快管管他!”
周飞羽扫了一眼屏幕,立刻朝正在门口换鞋准备上班的罗安吼道:“Andrew,把你手机上的那个吵死人的APP删掉!”
罗安大笑着夺门而出。
“See you later guys!”
留下我和周飞羽面面相觑。
“看来一门外语并不能封印他。”我对他说,“他还是那个他。”
周飞羽用手里的叉子狠狠地戳了片香蕉放进嘴里,盯着门口冷笑一声。
268.
我一觉睡到中午。
起来的时候发现Kevin已经煮好了意面。
我不客气地吃了一碗,礼貌性地赞美他的手艺:“红酱很好吃。”
“呃……是冰箱里随便拿的。”他倒是诚实,“我就只是煮了个面。”
我飞快地吃完了一顿饭,给他们切了果盘做下午茶,又回到卧室里看了部电影。
我以前没发现自己对科幻题材这么感兴趣的,但在亲身经历的无法解释的事情多起来了之后,我渐渐开始试图在科幻故事中寻找真实理论的依托。
实话实说,我甚至看了很多关于原子物理的理论文献。
但这种选题因为太多玄幻,我猜想全世界在此领域有所建树的科学家一定都没有评职称的苦恼。
换句话说,指望发平行宇宙的论文能在学术界获得一席之地,怕是妄想。
这部影片就如同传说中的一样,又长又枯燥,饶是我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看到一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一天又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约定的三天限期一下就过去了三分之一。
罗安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回来得很早。
我没什么胃口,就给他们两个做了顿简餐,自己则啃着苹果看着他俩吃饭。
其实,人有时候就是贪心不足,在未知未来的时候,总想着去探索突破,仿佛除了结果,一切都不重要。
就像下午的那部电影里讲的那样。
而当人知道了结局的时候,感受过程就开始变得得无比重要,好像平淡中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珍惜。
就好像我一样。
“今晚早点睡。”晚上按摩的时候,周飞羽有意无意地叮嘱我,“很多事,过去就过去了,别太往心里去。”
“哦。”我答应。
虽然我很想问他,如果真的在一段感情里投入了真情实感,该怎么做到’别太往心里去’,但我怕他再啰嗦起来。
周飞羽现在话比以前多多了,整个人絮絮叨叨的,身上时常闪着慈祥的光。
我每天会如同医生叮嘱的那样给他做个马杀鸡,以减缓肌肉萎缩的速度,也有利于之后的复健。一般时间我用筋膜枪,一般时间我用手。
按摩的手法,我还是和怀恩学的。
一开始跟他健身的时候,因为他的运动强度太大,我不完全跟上,第二天已然生不如死。
好在他深谙运动恢复理论,帮了我很多。
周飞羽在我身下闷哼连连。
我骑跨在他腰间,调整手上筋膜枪的强度:“力度可以吗?”
“可……以……”他被震出了颤音。
我偷偷笑起来。
本来是岁月静好的一幕,可偏偏洗好澡的罗安要来捣乱。
在我弄完了周飞羽的背面刚把他翻到正面的时候,他从后面扑上来差点把我压倒在周飞羽身上。
惊慌之余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身体撑住他没砸到周飞羽身上。
“你干什么?”我质问他,“疯了吗?”
“你都没给我做过按摩。”罗安抱着我的腰不由分说地往一边拖,“我不管我也要。”
“你的腿又没断,自己弄去!”我踹了他一脚。
他抱着被踹到的小腿哀嚎一声:“断了断了!现在断了!”
神经病。
我不理他,正要重新开始工作,就被他拉住了一只手:“崔,你看看嘛,你看我一眼,我真的受伤了,好疼。”
他拧着眉,看起来真的很痛苦的样子。
我将信将疑:“哪里?”
难道我真的伤到他了?
他拉着我的手,缓缓地贴上了他的下腹。
“这里……”他看着我,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想你想得发疼——啊!!!”
他捂着裆滚下了床。
我放下手里开到最高档的筋膜枪。
“现在还疼不疼了?”我嗤笑一声,“疼就是筋脉不通,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按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