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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边脱线的葵扇子在旁边轻轻的摇,周阿婆确定小孩睡着才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厅内黄色的灯泡用钉子钉在墙上,周阿公正在帮竹篓收口。

 

 

 

“还编啥,明天再编,电费不要钱啊。”周阿婆见老头还在编就说他。

 

 

 

“马上就好了,睡着了?”

 

 

 

“睡了,抱着个小熊,说是他妈妈买的,晚上给他拿衣服的时候,那装衣服的袋子里有份报纸卷了两万块钱在里面,应该是她留下来给这孩子的。”

 

 

 

周阿公听着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你把钱藏好,以后给小寒读书用。”

 

 

 

“我知道”,周阿婆拿个小马扎坐下,她有些担心:“老头,你说小寒这孩子不哭不闹的,这两天都乖乖的,收稻谷的时候还帮我牵袋子口,不会有事吧。”

 

 

 

周阿公没媳妇那么多心思,只觉得小孩子小,还不懂这些不好的事,

 

 

 

听他这么说,周阿婆的心稍稍安了不少。

 

 

 

“我今晚去和小寒睡,你早点关灯睡觉,一个灯泡那电表转得多快。”

 

 

 

“知道啦,睡吧你。”

 

 

 

一早,周阿公还没来得及去镇上卖竹篓、簸箕,因为苏寒发烧了,还烧得烫手,周阿公把装好在单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周阿婆抱着苏寒坐在车后面。

 

 

 

骑着二八大杆往距离村不算很远的小诊所去,小诊所开在一条大路边上。

 

 

 

周阿婆抱着苏寒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面前,语气急切:“赖就,我家小寒发烧了,你给看看。”

 

 

 

苏寒葡萄般大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他的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小巧的鼻子皱了皱。

 

 

 

凉凉的体温计塞进苏寒的腋窝下,苏寒乖乖的被周阿婆抱着,小胳膊夹紧体温计。

 

 

 

白嫩的小脸蛋,青年忍不住掐了掐他的小脸:“姨,这孩子可真俊还乖,和我小时候一样”,他这里来都是泥猴,少见这么好看的孩子。

 

 

 

“你也不害臊,你小时候脸都不洗,没人小孩一半干净”,来人手上端着一碗面条塞给了青年,叫他把面吃了。

 

 

 

接着细细打量着苏寒:“还真漂亮,像福娃娃,大姐你养得真好。”

 

 

 

来人正打算开启话匣子,深知自己母亲那聊天的功力,青年推搡着把人送出门:“行了,行了,妈,你快回去吧,我爸等你吃早饭呢,我要干活了。”

 

 

 

“臭小子”骂了一声,陌生大娘拿着碗回家去。

 

 

 

“哇,我不打针,不打针”,冲破天际的哀嚎声吸引了苏寒的注意力,一个比他大一点的孩子,正在诊所里面窜来窜去,后面一个拿着针筒的女医生在追他,人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他妈妈一把抓住,麻溜的扯下裤子,后面的女医生一扎一推一拔完事,然后骄傲的扬长而去,没逃过的小孩像只斗败的公鸡蔫了。

 

 

 

小孩趴在他妈的大腿上哭唧唧,一抬头就看见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比学校门口小卖部老板的女儿好看多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丢脸的行为全部都看见,他连忙扯起裤子盖住屁股蛋,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社死。

 

 

 

“39.8度,要打针挂水”青年拿起体温计对周阿婆说。

 

 

 

一时,女医生又拿了个针筒出来,以为又是一场追逐战,谁知道那个好看的孩子乖得不行,几十秒完事。

 

 

 

女医生满意极了,眼神与刚才乱窜的小屁孩交汇,在说:看见没,什么叫榜样,比你还小呢,丢脸不。

 

 

 

小孩又哇哇大哭起来,他不知道为啥就是感觉特别难受。

 

 

 

女医生:无声的语言艺术最为致命。

 

 

 

打完针,女医生又拿了挂水,给苏寒扎上针输液。

 

 

 

“小寒真厉害,打针都不怕,刚才那个比你大的哥哥都哭了,回去叫你阿公给你买糖吃。”

 

 

 

帘子隔开的对面,口中的大哥哥正在哀伤的望着天花板听着隔壁对他的评价,真是可怜,他病得更严重了。

 

 

 

输完液拿完药周阿公又骑着他的二八杠载着苏寒和周阿婆回家。

 

 

 

早上还没来得及喂食的鸡,围在院子外面想穿过竹篱笆进去找吃的,飞跳能力优秀的大公鸡已经越过篱笆正在啄食着昨天晾晒收在屋子下的稻谷,袋子已经被它啄开了一个小口。

 

 

 

“哎呀,你这死鸡还真是会吃”周阿婆拿起扫把打它,公鸡聪明地先一步跳了出来,打了两声鸣去村里其他地方找吃的。

 

 

 

“我去弄饭给小寒吃,你把稻谷倒出来晒,小寒你先坐着,阿婆做饭,吃完饭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苏寒坐在屋檐的小马扎上,厨房里是洗青菜的阿婆,外面是阿公。

 

 

 

不知为何就是想哭,想着眼泪也就流了出来,哭声让周大福稻谷还没来得及倒完,就赶忙跑到苏寒身边,周阿婆也从厨房出来,骂道:“这是怎么了,周大福你是不是欺负小寒了,快不哭不哭。”

 

 

 

“我没有。”他是无辜的。

 

 

 

“小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跟阿婆说,还是你阿公欺负你了告诉阿婆,阿婆修理他。”

 

 

 

“阿——阿婆”苏寒打着哭嗝:“你们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妈妈都不要我,我是个坏孩子。”

 

 

 

许多香听着心疼极了。

 

 

 

“她不要,阿婆要,我们小寒多好,是她眼瞎了,不管她。”

 

 

 

“还有阿公,阿公也要。”周大福连忙发言。

 

 

 

哭了小半天,苏寒才哭完,周阿婆用湿毛巾给他擦擦脸,“好咯,不哭咯,再哭就成小花猫了,咱们吃饭,多吃饭才好得快。”

 

 

 

大哭一顿的苏寒终于知道自己丢脸,白嫩的小手捂住小脸。

 

 

 

饭后,周阿公拿出药一看:“这药怎么跟猪吃的一样那么大颗,怎么吞得下去。”

 

 

 

周阿婆斜了他一眼:“周大福,不会说话就别说,你才是猪,我孙子才不是,去拿个大勺子弄成粉冲水。”

 

 

 

药片隔着纸被碾碎成粉倒勺子里,再往勺子里加点水混合,顿时散发着让人避之不及的气味。苏寒皱着眉头喝下,葡萄眼都眯得看不见,好苦!!!

 

 

 

下一秒苦巴巴的嘴里被塞了半块花生糖,接着手里也被塞了几颗。

 

 

 

“阿公给买糖吃。”

 

 

 

“蟹蟹阿公”,嘴里塞着糖吐字不清,小孩子软乎乎的,周阿公心都化了:“乖,喜欢吃阿公再给你买,你乖乖和阿婆在家,阿公要去竹林砍点竹子。”

 

 

 

“嗯”

 

 

 

吃药吃饭睡觉这样的生活过了两天,苏寒好透了,周家两老的心也放下。

 

 

 

清晨,清风村的小溪边上,清风村的妇女或者是大点的女孩们就开始在溪边的青石板上洗衣服,来的早得就能占个好位置,来的晚的嘛就只能在溪边的草地上囫囵搓搓或者是等人走。

 

 

 

周阿婆提着个桶过来的时候,溪边的好位置都有人了,她打算去草地上洗洗,平时与她相熟的妇人招呼了她一声,给她让出了小块青石板的位置。

 

 

 

“你今天咋这么晚呢?”

 

 

 

周阿婆:“在家熬粥,就晚了点。”

 

 

 

从桶里拿出苏寒的小衣服来洗,衣服上可爱的图案和漂亮的颜色格外显眼,小白色的短袖上那只趴着的大白狗可爱极了,刚嫁到村子里的新媳妇瞧着:“多香婶,这是谁的小衣服,好漂亮,镇上都没看见有得卖。”

 

 

 

“是我们家小寒的衣服,应该是在外面买的。”这衣服都是周美云带回来的,许多香也不知道在哪里买。

 

 

 

只有三个人的衣服洗得很快,周阿婆心里还惦记着在家的苏寒,老头去集市上卖簸箕,只剩小寒一个人在家,把衣服冲干净皂水,她就往家里走。

 

 

 

刚刚给她让位置的桂婶也一道。

 

 

 

见她们走了,溪边那些妇女的话题中心就转到了周阿婆身上。

 

 

 

“听说周美云前几天回来,带了个孩子丢下就又跑了。”

 

 

 

“是真的,我干活路过见到了那孩子应该和莲英小儿子差不多大,四五岁左右吧。”

 

 

 

“那还挺小啊,那周美云可真做得出来,把孩子丢回来给老两口养。”

 

 

 

“可不是,没良心,养大了她还得帮她养孩子。”

 

 

 

“我看啊就是没有血缘关系,养不熟”

 

 

 

“……”

 

 

 

路上,周阿婆和桂婶正往村里走,她们两是一起嫁到村里来的娘家也是一条村,相熟感情也好,说起话来也直接。

 

 

 

桂婶:“你们养那孩子,牡丹没意见?”

 

 

 

“肯定有,没办法的事。”

 

 

 

“也是,别说那孩子长得还真是俊,跟电视里的孩子似的,白净白净的。”

 

 

 

“呵呵呵呵,是我小外孙。”周阿婆骄傲了。

 

 

 

“知道,知道,是你小外孙,本来就老了,还笑那皱纹都数不清了。”

 

 

 

周阿婆回到的时候,见她可爱的小外孙正蹲在院子里隔着篱笆和篱笆外的公鸡吵架,说是吵架也不对,只是单方面的公鸡在叫,苏寒就着看它叫,像是在问:你能叫多大声,我来听听。

 

 

 

公鸡:那你听好了。

 

 

 

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周阿婆笑笑,哭出来之后就好。。

 

 

 

苏寒看见回来的阿婆,瞬间就把公鸡抛弃,跑到许多香身边:“阿婆。”

 

 

 

“诶,小寒在干什么呢。”

 

 

 

“大公鸡”,苏寒指了指还没跑的公鸡:“和它玩。”

 

 

 

“咯咯!!!”大公鸡猛叫两声:没有,它才没和小屁孩玩!!

 

 

 

木头扎起来的简易晾衣杆放置在院子的一个小角落,周阿婆每晾好一件,回过头拿另一件,小小的白团子就在边上仰着头看她。

 

 

 

“到我们小寒的衣服了,这只白色的大狗真好看呢。”

 

 

 

“是萨摩狗狗。”

 

 

 

“原来它叫萨摩啊,我们村里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狗,你这小衣服这大衣架可挂不了等一下撑坏了,得叫你阿公买点小孩子的衣架回来,现在就先搭着晒,这太阳啥都干。”

 

 

 

“嗯”苏寒脆生生应道。

 

 

 

周大福是下午从集市回来的,农村人一般喜欢早上逛街,下午人少也没啥生意,把没卖出去的簸箕、竹篓之类卸下。

 

 

 

赶紧在水盆里洗把手,接着周阿公献宝似的从竹篓里拎出个红袋子神神秘秘地对苏寒说:“小寒,你猜阿公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猜啥猜,卖两个破竹篓还能买人参回来”,周阿婆正缝补着周阿公的衣服,整天在竹林里跑,不是这里破就是那里破,还不忘数落他一顿。

 

 

 

“不搭理你阿婆,我们小寒吃好吃的。”

 

 

 

红色塑料袋里还有一层白色塑料袋,里面是两个麻球。

 

 

 

周阿公:“我看村里的小孩好像都爱吃这个 ,就买了两个,豆沙馅的,刚炸出来,还新鲜,小寒吃过没。”

 

 

 

苏寒摇摇头:“没吃过。”

 

 

 

“那快吃,看喜不喜欢,喜欢阿公下次去集市再买。”

 

 

 

小手被塞了个麻球,剩下个的许多香打算放进饭桌上盖着,被周阿公拦了下来:“天气热,东西容易坏,把它吃了,小寒吃不了那么多。”

 

 

 

“你吃,我不爱吃这个”周阿婆塞给周阿公。

 

 

 

“甜的,你爱吃,快吃了。”

 

 

 

在两个人推搡期间,苏寒举起自己手里还没有咬过的麻球:“阿婆、阿公我们一起吃。”

 

 

 

周阿婆:我懂事的小外孙,明天见着阿桂要跟她说。

 

 

 

周阿公:小外孙真乖,要跟那群家伙好好炫耀。

 

 

 

最后,苏寒那个完全被无视掉,另一个分成了两半,老两口一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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