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潦草的把信息素课上的作业交上去之后，祁万提前下课回家想找爷爷聊聊天。
自从小时候大病一场之后，父母因为担心他，就经常去各种医院和研究所，祁万除了正儿八经的节假日，一般像这种周五早回家的都见不到父母。
不过幸好，小时候住院的时候，除了父母在身边，爷爷也在。如果是问贺衍的事，爷爷应该也知道点。
祁万想看看他曾经对贺衍是不是做过什么缺大德的事情，如果做过，那他祁万以后就对贺衍好一点，补偿一下曾经对贺衍幼小的心灵造成的伤害。
祁万没想到他火急火燎的回家，看到的就是老爷子在院子里打太极。七千这个大金毛原本在院子里草坪上懒洋洋的趴着，一嗅到祁万的气味就嗷的一声从草坪上立起狗头，无辜的大眼睛盯着小院门口，用鼻子在空气中来回嗅着反复确认。
在祁万刚踏进院子的下一秒，七千直接冲着祁万撒欢一样跑过去，在祁万脚边跳来跳去，金色的毛发隔着裤子在祁万的小腿上蹭来蹭去。
金色的光在祁万的头发上铺了一层，泛着浅浅的阳光余韵。祁万揽起外套下摆，屈膝蹲下，金毛乘势仰高了脖子，直接把两只前爪扒拉在祁万的膝盖上，大脑袋在祁万怀里蹭着，两只前爪不停地在祁万的膝盖上焦急的按来按去。
祁万伸手捧起七千的狗头揉了揉，七千也一点都不满足，直接得寸进尺绕着祁万小跑一圈，最后躺在祁万脚边，四脚朝天地蹬腿。似乎七千也有着自己的狗狗日历，知道今天祁万回来之后还会在家里呆上两天，所以格外的热情。
祁老爷子在院子里一遍打着太极，一边时不时地朝着祁万这边看两眼。有点羡慕，但不多。七千还是亲近他的小主人，老爷子早就看出来了。
祁万陪着大金毛在原地闹了一会儿，这才从站起身，朝着老爷子走过去，七千就紧紧地贴着祁万的腿走，热情过头的狗子在祁万走动的两腿之间来回穿梭，让祁万时不时就踉跄一下，几步走下来竟然走的有些滑稽。
还没走到老爷子身边的祁万，低着头对金毛抱怨：“七千！不是我说你啊，你也不是小时候，长得这么老大个的，一会儿我摔了老头子肯定还要笑话我！去去去，你走前面。”
七千见到祁万停下，便也停在祁万腿边，抬着头眼巴巴的看着祁万，也不会知道听懂了没，倒也不再贴着祁万走，开始老老实实的跟在祁万身后，甚至还懂事的留出半个狗步的距离。
老爷子看着这一人一狗滑稽的朝他走，吹着胡子“哼”了一声，不再去看。
祁万领着狗子走到老爷子身边，看老爷子故意扭向另一边的视线，怎么会不知道老爷子的小心思。祁万就没认识几个老头儿，校医院算一个，自己爷爷算一个，怎么还都是个老顽童。
爷爷和祁万，在七千面前比较七千和谁更亲近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每想到这里，祁万都忍不住感慨，他爷爷怎么就不明白呢，一次输是意外，两次输是巧合，这都输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每次都要比上一比。
“爷爷？”祁万朝着老爷子转移视线的方向探头，老爷子没搭理他。
“老爷子。”祁万干脆直接走到老爷子面前，对着老爷子打了个响指说道：“这太阳都要下西山了，你这打的哪门子太极？”
老爷子撇了祁万一眼，着重看了祁万脚下的狗子，看到七千已经窝在不远处，正睁着圆圆的狗狗眼好奇的看着这两个人。老爷子这才搭理自己孙子：“你懂什么，锻炼身体想什么时候锻炼就什么时候锻炼，太阳落上当然也可以，我要是愿意，我也可以晚上出来打太极。”
祁万在一旁听着没忍住打个寒颤。大晚上出来打太极，尤其是老爷子这种还要穿上一身整齐的太极服的，还是算了吧，想想月夜下院子里一个一身白衣的打太极老爷子，咦~还是怪渗人的。
老爷子完整的打完一套太极，才招呼着金毛一起回屋。而祁万，当然是负责监督七千老实回屋，不要在外面瞎刨地。
等老爷子仔仔细细收拾一通，重新换了衣服在茶室里坐下的时候，祁万和七千正在一旁因为一块懒人沙发争的不可开交。
“哎，七千你快下去，这可是我的专属座椅，我买回家都还没坐上几次呢，你怎么还跟着争！”祁万拽着沙发一角，一手将窝在沙发里赖着不走的七千往外推，“下去下去。”
“咳”老爷子在一旁坐下，看着这争得不可开交的一人一狗，无奈的说着：“你说你们俩，怎么连个沙发还能争起来？”
一听到这个，蹲在地上捍卫懒人沙发使用权的祁万“蹭”的抬头，看着祁老爷子狐疑问道：“上周我刚把这个沙发从家具城搬回家，七千怎么就卧在上面卧的这么熟练。”
“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爷爷你都把这个沙发拿出去给七千晒太阳用？”祁万突然就想到这个合理的解释，从一旁找出个小板凳，可怜的坐在老爷子对面问。
正在煮茶的老爷子突然哽住了一下，捏着茶盏的手指扣着茶盏摩挲，咳了两声之后迅速转移话题：“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一般不都是有选修小课吗？”
哼。祁万坐在老爷子对面，生气的哼了两下表示气愤。避而不答实际上就是答了。可恶，竟然真的拿他新买的懒人沙发给七千练习狗刨用！
祁万故意瞥着撇嘴，表示强烈不满，磨磨唧唧的说着：“今天是有事想要回来问你的。”
老爷子从架子上取了个精致的小茶盏，正准备把玩，就听到祁万接着说：“爷爷，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住院那段时间的事情？”
“噔愣愣”的一声，精致的雕花茶盏掉落桌子上，咕噜噜的朝着茶桌边沿滚去。祁万伸手，“嗒”的把雕花茶盏扣在桌面上，止住了差点滚落茶桌的悲剧。
这茶盏也是老爷子前不久在他人那儿淘到的，爱不释手了好多天。
祁万也知道和这个掉落的茶盏一样，老爷子的心里配液室不太平。
相比老爷子，祁万表现的倒是更淡定些，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将茶盏稳稳的放回桌面。
随着茶盏和桌面间“咔哒”的一声，祁万才又抬起头，先对老爷子扬起来一个天真的笑意，扣着茶盏的手依旧是骨节分明、纹丝不动，像是宽慰一般开口：“没事儿的，爷爷。”“其实我现在对于那段记忆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会疼也不会害怕了。”
老爷子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有眉心皱起的沟壑清楚地传递着他并不想要说什么。
祁万小时候住院的经历，是祁家上上下下都不愿意主动提及的事情，那段时间对于祁家人，尤其是对于祁万可以说是折磨痛苦，没有任何的细节值得回忆。
老爷子似乎有些生气，极少见的对祁万摆了脸色：“你问这个做什么。”一边说着，老爷子一边从座位上起身，马上就要走。
七千似乎感应到这位老alpha在空气中释放的哀痛信息素，从懒人沙发上跳下来，呜咽的低声叫着。七千沿着祁老爷子的腿边走着，试图阻拦这个准备离开的老alpha。
祁万也没想到和爷爷之间的气氛就这么极具割裂，爷爷突然就生这么大的气，急忙的位置上起身，一手按在茶桌上，隔着茶桌拽住了祁老爷子的衣角：“爷爷，别走！”
“爷爷，我不是可以去找罪受，去回忆什么痛苦的经历，揭开咱们家的伤疤。我只是……”祁万也有一点说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儿，明明之前那么多次唐家那个老是跟在他后面的小屁孩唐格问了又问，祁万一点回忆的念头都没有，现在却突然想知道当年的一丝半缕。
祁老爷子知道，祁万又怎么可能不是那一段回忆意味着什么，那些偶尔会出现在他梦里的尖叫和疼痛，扎进身体里的各种药剂，高热和昏迷，七千趴在床边呜咽的叫声还有祁万自己抓烂的床板。
好疼
好疼
好疼啊……
“嗒”的，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坠落在桌面上，掉进了盛满水的白瓷小碗，一旁绕着祁老爷子呜咽挽留的七千突然折回来跑到祁万腿边，来来回回的用身体蹭着祁万的小腿安慰他。
祁万伸手摸到脸上的泪痕，脸上却没有一点的悲伤，祁万看着手指尖上的湿痕，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有些难过。
祁老爷子到底是不忍心看祁万这样子，心疼的在茶桌边坐下：“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还会掉眼泪，别想了，也没什么好回忆的。”
祁万抹了抹脸上来历不明的泪痕，看老爷子坐下了，就像再从老爷子嘴里套出点东西：“这眼泪是他自己流的，和我可没关系。”
祁老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祁万两眼：“身体流眼泪，那就是在抗拒。”老爷子冲着祁万摆摆手，“想什么呢，不要再想了，去玩你自己的去。”
祁万只好一把抓住老爷子的胳膊：“哎呀，别呀，爷爷要是觉得有些回忆我想起来可能会痛苦，那爷爷可以挑一些不痛苦的讲啊。这样子我回忆起来，还能想点好的。”
祁万腾出手摸了摸旁边一直担心他的七千，对老爷子说：“我现在记得的片段都是很痛苦的，如果爷爷讲一点好玩的，可能以后我想起来就只能想到好玩的事情，也不会做噩梦惊醒了。”
七千安安静静的趴在祁万脚边，用尾巴围着祁万的脚脖子，抬着湿漉漉的狗狗眼看着讨价还价的爷孙俩人。
祁老爷子没想到今天的祁万简直是个倔驴，说了不要想不要想，怎么还偏偏一定要想当时的事情！简直是气死他了。可是祁万后来说的，祁老爷子一听又觉得也有道理。
他不知道祁万还记得多少，但是如果一定要想起来，那祁万无疑是最痛苦的，因为当时无论他们在卧室外面有多担心，最后都只是祁万在卧室里面承受一切。
“怎么突然要想起来，你想听什么？我看看我记不记得。”在和小孙子的对峙中，老爷子最后还是退让了，但是他有些好奇，祁万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些事。毕竟之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砸东西的是祁万，现在主动提起来想要回忆的也是祁万。
七千这个金毛真的是通灵性，感觉到小主人和老爷子之间氛围缓和，从趴着的姿势站起来，虽然没有直接跳到懒人沙发上继续狗刨，但也开始巴巴的朝着懒人沙发望了又望，最后七千还是觉得出席一下小主人谈判的重要场合，继续窝在祁万腿边，用尾巴卷着祁万的脚踝，狗头枕在祁万鞋面上。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有点……奇怪，”祁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贺衍，“也很特别。”
明明已经见过那么多次，可是这一次，祁万在爷爷面前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贺衍，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么几个词。
祁万踌躇着开口：“我们两个在小时候见过，就是我住院的那一段时间”，他看着老爷子，拧紧了眉头，面色发愁的闭上眼：“最重要的是，我好像答应他什么事情，但是我给忘了。”祁万说完这句话，就撒开老爷子胳膊，泄气一般靠在身后的懒人沙发上发愁。
“感觉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每次见到他，又感觉可能真的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祁万靠在沙发上，抬手捏着眉心：“尤其是他有时候看着我，虽然他不说，但是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厚重的情绪，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到。”
祁老爷子看着祁万躺在那儿纠结，落在祁万身上的目光也开始带了点探究。祁万从懒人沙发上侧躺着，一脸苦恼的伸出手放在七千的脑壳上，正准备□□狗头的时候，祁老爷子突然开口：“你说的是个小alpha吗？”
“嗯？”祁万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直，这都能猜到！一开口却是下意识的反驳：“什么小alpha，人家不小。”
祁万下意识地出口维护贺衍，说完之后自己也愣了下，视线飘忽地开始找补：“长的比我还要高上一点呢。”
祁老爷子将煮开的沸水沏入茶盏，胡子下的嘴角轻轻勾了下，抬眼去看祁万，看的祁万有点想躲，像是被人给看穿了，朝暮之年的老人总是有种岁月沉淀的沉稳，连带着轻易扫过来的视线都看的让人坐立难安。
“你说的是那个小alpha啊？”祁老爷子简简单单的语气，却莫名让祁万听出一些旖旎来，想承认是个alpha，又有些觉得不是祁老爷子说的那种alpha。
祁老爷子看着祁万脸上出现的一阵阵迷茫和纠结，哪里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看来还差点火候，不是他想的那种alpha。
“怎么了？”祁老爷子弯着眉毛笑起来，“是在想我怎么猜到是个alpha的？”
祁万在老爷子面前简直就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偏开头，去逗一旁的七千，躲避着老爷子的问题。祁老爷子单单是看祁万的表情就能将祁万的心思看个透彻。不用祁万说什么，祁老爷子就自问自答起来：“我们这种老头子看气质都看的很准的。”
其实分化过的人，看别人总是能看出点什么的，就像当初祁老爷子第一次在病房外面看到那个小男孩，那个老是偷偷扒拉在祁万病房们的小男孩。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句话是一点都没有骗人，当时的那个小男孩简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性格，能看出来以后会分化成一个alpha，而且会是个偏执的、相当有地盘意识的alpha。尽管当时是调皮了一点，但是骨子里的执拗确实从小就透出来的。
在那个小男孩执拗的从医院追出来的时候，祁老爷子就预料到，如果在长大后的某一天里，他们会突然再见面也没什么惊讶的。
因为那个小alpha一定会找到祁万。
因为分开的时候，那个小男孩趴在门边向祁万告别，但是祁家太悲痛了，一心照顾住院的祁万，就连接祁万出院的时候，祁家的气氛都是沉重的，所以明明一堆大人在场，却很少有人注意那个对着祁万招手的小男孩。
他盯着祁万说：“离别也没关系，因为我总会找到你。”说的又珍重又郑重。
可是祁老爷子大概猜不到贺衍现在的想法，他的确会和老爷子想的那样一定会找到他。但贺衍想要的绝对不会是仅仅如此，他不仅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他，挖出他，而且还想标记他、独占他。
祁老爷子看着祁万这一副期待的样子，就从脑海中回忆着当初那个小alpha的样子，把回忆中的两个小孩儿相处的画面讲给祁万听。
“我不知道他来找过你几次。但我有几次碰到的他的时候，他的手里总是抓着小玫瑰花、是那种折纸玫瑰，他会经常坐在你的病房门口，就贴着门很乖巧的坐着，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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