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的手悬在半空中, 没有再动了。
小猫斜睨着他：（-ˇ?ˇ-）
程洛见状，只得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OvO
裴予则依旧是冷淡如旧的神色。
程洛：“……”
好吧，虽说裴予平常也是这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表情, 但是此时他从这同样的神色里看出了点别的, 很显然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其实，它不是针对你。”程洛试图打个圆场，“猫是很善变的，它这是突然又认生了。”
话刚说完，小猫扭着屁股背对着裴予, 又往程洛膝盖上亲昵地蹭了蹭。
裴予看着程洛抬眉。
程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裴老师不招小猫咪喜欢！是不是因为看起来太高冷了！】
【洛洛试图打圆场失败哈哈哈】
【裴冰块你麻烦大了, 小猫咪不喜欢你，不会猫猫也不喜欢你吧，那可咋整啊】
【小猫可真会给猫猫拆台, 同类何必为难同类哈哈哈】
程洛手里挠着小猫的耳朵根, 不死心地继续挽尊：“是真得, 我跟他不算生人, 其实我之前就跟它认识。”
裴予不语。
程洛：“你信吗。”
裴予淡淡道：“信。”
“啊？”程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怔，反倒觉得话茬接不下去了，“你……”
这话他自己都没法相信啊！
“最主要的是，不论我信或者不信都不重要。”裴予站起身来, 向后退了一步, “你想养它，无需我同意。”
程洛舔了一下上唇。
噢，原来是因为小心思已经被戳穿了。
他确实希望裴予能喜欢这只小猫, 这样的话才能让它不用在这个冬天流浪。
“不是我想养, 我……”程洛想了想又改口, “不是我不想养，是我不能养，节目结束后，我没法把它带回我家。”
裴予看着他，若有所思，并没有立即追问为什么。
程洛低着头，手指继续挠着小猫的耳朵根，小猫舒服地尾巴尖都在抖，呼噜呼噜个不停。
“不是我不想带你回家。”程洛小声地对它解释。
他没继续说下去，忽地扯扯嘴角笑了笑。
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有一个能安身立命的去处。
“先带它治伤吧。”裴予忽然道，“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程洛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裴予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来的路上我记得看到过一家宠物医院。”
程洛有些讶异，因为没想到裴予也发现到了这只小猫后腿内侧的伤。
伤处非常隐蔽，他自己还是离得近，摸了好半天才发现，裴予刚刚过来，还离得那么远，居然这么敏锐地察觉到。
【小猫受伤啦？？】
【啊啊啊是有！在后腿那里！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
【好可怜啊，这么小的猫，是打架打输了嘛】
【我想知道为什么程洛会说没法养它啊，因为跟家人同住家里人不让？】
【看他很喜欢，应该有什么苦衷吧】
【怪不得他一直向裴老师安利小猫说它亲人哈哈哈，原来是想帮它傍上裴老师这张长期豪华饭票】
【咪咪啊，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
【你只要装模作样五分钟就可以荣华富贵二十年了！你怎么装都不装一下！】
【换个角度，只要洛猫猫跟裴老师回家了，那小猫咪不就……】
【前面的，我喜欢你这个思路】
因为距离宠物医院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他们先用一个从火锅店要的纸箱子把小猫装进去，再搭乘节目组的车去了医院。
这里远离市郊，附近的居民不多，但是因为是周末，所以宠物医院里带毛孩子来看病的人还不少。
挂上预约号之后，程洛抱着纸箱子坐在等候席上等叫号。
裴予去自动售货机买了瓶果汁，递给他。
中午火锅吃得太咸，确实还觉得有些渴了，程洛接了过来，腾出手想开瓶盖的时候，发现瓶盖已经拧松了。
他动作一顿，见裴予若无其事地坐在了自己身边，耳根猛地一阵发热。
跟前男友接触过多就是这一点不好。
总是有那么多小细节，把过去的记忆给勾起来，甚至还是相当羞耻的记忆。
程洛喝了几口果汁，耳朵的热度降了降。
他注意到门外似乎慢慢聚集了一些人，疑惑地探头看了几眼，发现外面的人有不少都拿着相机或者手机在拍。
程洛倏地转眼看向裴予，见他戴着口罩，看似做了武装，但实际上等同没有。
那精致如刻的眉眼放在整个娱乐圈都是相当优越的存在，只要看过他作品的人绝不会记错。
“是冲你来的？”程洛小声说，“你就应该多戴个墨镜什么的。”
裴予没有回头看门外都知道程洛说的什么，淡淡道：“有跟拍组，再怎么遮掩都没用。”
程洛：“……”
也是，跟拍直播的这些人个个扛着大家伙，就是最明显的地标，等同于大张旗鼓地说快看我们这里有明星。
【昨天就看广场说有姐妹去他们的录制现场蹲了，还真去了？】
【几个大站不少雨滴都去了，不过是跟节目组报备过的，秩序上不用担心】
【！！！慕了！！前线也太幸福了，好几年裴老师都没这样出没于街头了】
【让她们递话！让裴老师打直球快点冲！他可以的！相信他！】
【恋爱这事先稍稍，他俩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钱，应该递点钱去】
【笑到，这个问题似乎确实更火烧眉毛】
【所以给小猫看病的钱还有吗？】
【让裴老师刷脸吧，记在裴氏集团账上】
小猫在箱子里安静得很，程洛不放心地打开一个小缝凑近了看，见小猫把脑袋埋在爪子里，睡得正香。
程洛松了口气，把箱子盖上。
他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抖。
明明心里清楚小猫在里面睡得好好的，但是他还是觉得突突地跳。
可能是因为……它们都是奶牛猫，年纪也差不多大。
——砰！
——“这什么贱玩意，去咬！咬死了给你当小零食！啧，这么点儿大，塞牙缝都不够……”
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程洛用力眨了一下眼，抬头看了看四周。
四周的每一位主人都抱着自己家的崽，脸上都是亲昵又心疼的神色。
“你……”裴予侧眼看过来。
纵使四周嘈杂得很，但是他还是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忽然乱了乱，有些不易察觉的惊惶感。
“什么？”程洛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抿了一下唇，“怎么了？”
裴予看了他片刻，转过眼：“没什么。”
程洛深呼吸了一下，看到裴予那边坐着的两个年轻姑娘，激动地凑在一起耳语，又想给裴予拍照又不敢偷拍，显得纠结得很。
她们的脚边蹲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看着很可爱。
程洛忽地想起什么：“你来参加节目，雪团给谁照顾？”
裴予眼中忽地划过几道浓重的暗淡，但是转瞬即逝，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它……”裴予轻轻开口，没有直视程洛。
“？”程洛看着他，觉得他的反应有点怪。
“助理在照顾。”裴予抬眼看向他，神色里再无异样，“不必担心。”
“噢，这样。”程洛点点头。
【新粉疑惑，雪团是？】
【是裴老师养的萨摩耶，他以前就没提过，偶尔有路透图看到助理带着狗狗去探他的班】
【老粉哭泣，好久没看到雪团的近照了】
【两年没见过了诶，可能裴老师把它带到国外去了？没带回来？】
【路透图看过，确实像个雪团子】
【完全狗如其名，白得像雪，性格软得像团子】
【确实可爱，一看就不像是裴冰块养的狗】
【前面的别太损了哈哈哈，确实两个极端】
【救，新粉三观坍塌了，我还以为裴老师要养也得养黑背之类的呢】
【我的重点是猫猫居然知道雪团诶，是做过功课还是以前就知道？】
【难道猫猫以前就关注裴老师？知道雪团的绝对是真爱吧，粉丝里也很少知道的】
【也有可能是参加节目前专门做的功课？】
【怎么会，裴老师是空降的啊，当时感觉嘉宾们都没想到，除非演的】
【草，细思极恐，难道是猫猫对裴老师的直男脑回路都是装的，实则是钓系美人？】
【刺激起来了，摩多摩多】
“请第37号咪咪到第三猫诊室就诊。”
叫号广播响起，程洛看了一眼手里捏的号牌，站起身来：“轮到我们了。”
裴予起身随后跟上，淡声道：“要不是有号牌，在场不知道要有多少个咪咪以为是叫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笑话有点冷】
【我觉得挺热的，裴老师居然会吐槽了】
【这个吐槽一针见血，很真实】
【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么想的，咪咪这个名字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所有猫都以为自己叫咪咪罢了】
程洛闻言，心下吐槽时间那么紧哪里想得到叫什么名字，这男人就知道马后炮，挂号的时候又不给小猫取名。
然而转念一想，也不能怪裴予，他只养过狗，对养猫没经验，大概也不是很喜欢猫，加上这只小猫刚刚对他这么冷淡，要求他上心也有些强人所难了。
程洛轻轻叹气，觉得有些无奈，自己给不了小猫一个家，到时候治好了伤就只能放归了。
进了诊室，医生给小猫做了检查，目前看起来基本健康，没有什么传染病，伤口也只是皮外伤，勤换药养上几天就没事了。
总结，很适合带回家。
做了清创上药和驱虫之后，程洛正要把小猫放回箱子里，忽听到裴予加了一句：“买一点基本用品吧。”
程洛心想确实需要，点了点头。
然后情况就不对了。
裴予嘴上说着基本用品，最后却整整装了一大箱子，得放进车后备箱才能送得回去。
药费加上用品的账单打了长长一条，把程洛给看懵了。
钱好像不够。
程洛忧心忡忡地拽了拽还想再加几个奶糕罐的裴予的衣袖：“别买了，不是说基本用品的吗？”
裴予一脸坦然：“是很基本。”
“……”程洛无言，到底哪里基本了！
“最主要是没钱了，现在的账单就已经不够付钱了！”程洛咬着后牙说道。
裴予这才停了手，若有所思。
程洛见他沉吟许久也不给出个解决方案来，大为光火：“原来你没有后手啊？”
亏他还以为裴予是留有后招可以弄到经费的，没想到只是单纯的败家！
“后手确实没有，但是不是没有办法。”裴予说道，抬起下颌示意。
程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跟拍导演在镜头外举起了一个牌子：
“可以想办法换取经费！临街卖艺也可以！最后费用由节目组支付！”
“临街……”程洛下意识读出来，然后捂了捂脸，读不下去了。
问题是能卖什么艺？
程洛冥思苦想的，他唯一可以用来换取价值的技能就只有画速写了，但是自己水平有限，画画需要的时间又长，眼下立马赚出足够的经费用来给咪咪置办生活用品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至于裴予……
他的目光慢慢转移到裴予那张颜值优越但是在此时实在没什么用的脸上，开始冥思苦想让裴予当街开演唱会一首歌一百块的可能性。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裴予唱歌虽然不会不好听，但会唱的歌却屈指可数，毕竟是平时连听音乐都只会听纯音乐的人。
程洛犯了愁，正眉头紧锁时，忽然看到宠物医院门外一小群一小群聚集的粉丝们，手里的相机想抬起又不好意思，想放下又依依不舍。
程洛看向裴予：“裴老师。”
裴予转过目光。
程洛正色道：“已经走投无路了。”
裴予抬了抬眉，略有些不大好的预感：“所以？”
程洛把帽子戴上，还把帽檐往下按了按，额前的黑发略遮住眉眼。
裴予的视线微微一滞，然后从他头顶那两个微微摇晃的猫耳朵上移开，看向了别处。
程洛做好了准备，扯住他的袖子，往外走。
步伐坚定，拽起人来也相当坚决。
裴予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顺着他的力道走出了宠物医院，来到路边。
他们一下子走进，躲在路边的粉丝们顿时小声惊呼起来。
“啊啊啊啊他们过来了！”
“救命救命，程洛头顶的猫耳朵一抖一抖地好可爱啊啊啊啊！”
“值了值了，我们离他们只有十几米！值了！”
裴予按照程洛的指示在路边站定，抬眼见程洛四处看了看，把宠物医院门口用来打广告的小黑板给搬得近了点，接着用粉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
“拍照十元，合影二十”
几个字写完，程洛把粉笔刚放下，就听见四周的惊呼声顿时猛烈了起来。
程洛看向裴予，略略有些愧疚：“裴老师，只能牺牲你的色相了。”
裴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猫猫你这都是什么鬼点子哈哈哈哈哈】
【不是，十元二十元是什么鬼！太便宜了吧！】
【裴老师的签名在海鲜市场都是四位数起步收的，这是什么逆天价哈哈哈】
【啊啊啊好羡慕前线的姐妹啊，我酸了酸了今晚我就是柠檬头】
【猫猫你清醒一点！最终费用还是节目组出！你这么省钱干嘛呀！！】
【笑死，裴老师今天要拍的照片怕不是比这辈子都多】
在场的粉丝们都沸腾了，弄得程洛还有些担忧情况会控制不住，但是见大家的秩序都很好，节目组也立马加派人手维护安保，又放心了些。
说起来，这个法子已经是最万无一失的了，不像签名那样容易被拿走倒卖，现场照片其实算不上可以炒作的稀有资源。
但是只要有粉丝愿意“买单”，就可以找节目组要这个钱，这是符合他们制定的规则的。
想到这里，程洛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定价的时候光想着不能让粉丝们有负担了，但是忘记了最后这个钱是让节目组出！他替节目组省什么钱啊？明明应该把节目组的羊毛薅干净才对。
毕竟要不是他们非制定这样的规则，自己和裴予还不至于为了几千块钱沦落至此。
想想就屈辱。
程洛大为后悔，低了低头抬手帽子压得更低了，显得非常没精打采，连头顶的两只猫耳朵都随之垂下来，彰显着主人此时的emo心情。
过了不多时，在一派嘈杂中，程洛忽地听到有粉丝小心翼翼地问：“裴老师，能拍你跟猫猫吗？就……你们俩的合影。”
“啊对对对我也想要……”
“可以吗可以吗，猫猫觉得可以吗？”
猫猫？
程洛一怔，心想是指咪咪吗？
他下意识看向医院，咪咪还在里面里等着他跟裴予把钱赚够了带它回家呢，难不成也要出卖小猫咪的色相？
他转回目光，却忽地发现粉丝们看向的是自己。
程洛：“？”
什么情况，看他干嘛？
裴予听到粉丝们这么说，只是微微一顿，目光便扫向了程洛。
他转过目光来，沉默地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两个字绕在舌尖的时候，有种格外的缱绻。
他挑了一下眉，并未多犹豫：“可以。”
粉丝们立即激动起来，视线在裴予和程洛之间乱转。
程洛吃了一惊，觉得情况不妙，隔着几米看向裴予，咬紧了后牙，用眼神示意他。
裴予的视线跟程洛写着“不要、绝对不要”的眼神相对。
几秒后，他罔顾程洛满眼的拒绝，开口定价：“一张五百。”
作者有话说：
猫猫：被我背刺的人背刺了！
（角落的节目组：呜呜呜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