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风眼深处[娱乐圈]>第 86 章

  肆虐的狂风裹挟着那声轻唤飘进耳中,黎醒恍惚一瞬,僵硬又缓慢的扭动脖子。不远处,梦中人披着光,矗立在黑夜里,那双明亮黑眸越过树丛,落在了他身上。

  他僵持在原地,神情错愕地绷着身体,生怕一眨眼,那幻象就此消失。

  隔着半条街,他们四目相接。

  张深迈出脚,狂风忽停,大雨骤然倾下。他任由雨水打湿额发,浸透衣服,顶着雨朝墙沿走去,鞋底触碰地面,踩过落地的水痕,沉重又坚定地一步步踏过。

  暴雨浇洒了两人一身,雨水顺着发丝落在睫毛,将视线遮的朦胧不清。张深走到黎醒身前,俯身时发梢上的水珠顺势滴下,落在了黎醒微张的嘴唇上。

  鞋尖相抵,张深缓缓蹲下身,单膝跪地,伸手一把抓起错愕失神那人的衣领,他大力将T恤领口扯得变形,强硬不容反抗地把人拽到眼前。

  鼻尖轻碰,带着雨水凉意的嘴唇擦过脸颊,张深手指收紧,贴着黎醒的耳廓,低声说:“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大雨不断浇下,急促的雨声足以盖住所有声响,却无法盖住两颗心脏难以抑制的狂跳。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唤醒了沉睡的心脏,在心底掀起了片片涟漪。

  黎醒被一句话击的溃不成军,盔甲碎裂,所有强装的表象粉碎了个彻彻底底,他再也无法自持,双手颤抖着攀上张深的手臂,用尽了全部力气,将那条胳膊视作救命稻草一般,紧抓着不肯撒手。

  他脑袋低垂,额头抵着张深的肩膀,沙哑又哽咽颤声低喃着深哥,念了一遍又一遍,每念一次声音都更加喑哑低沉,到了最后只剩下呜咽。

  落在胳膊上的雨水从冰凉变成滚烫,温热液体灼了心尖。张深用下巴蹭了蹭那颗脑袋,低低的应答了无数遍,他松开褶皱不成样的衣领,双膝跪地,强硬地把黎醒按在怀里。

  双躯紧贴,灼热体温向彼此传递,张深将全身的力气化作安全感,紧紧抱住浑身颤抖的黎醒,埋在他的肩头沉声说:“我来了。”

  怀中人紧绷的身体软下,紧接着黎醒伸出发颤的手搂住他,贴在后背上手掌不断收紧,用了十足的力气,像是要把他勒进骨血里。

  黎醒埋在张深的心口,将积压已久的崩溃全部宣泄了出去,喧嚣大雨遮住了他失控又无措的泣不成声,只留下了混着雨水的滚烫热泪。

  张深强忍后背传来的阵阵疼意,任由黎醒发泄委屈,默不作声地用手掌轻柔抚摸那颤抖的后背。

  他们在狂风暴雨下紧紧相拥,失了所有顾及,天地失声,只剩彼此。

  黎醒发泄了很久,终于把压抑的情绪清了个干净,他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捏着张深的肩膀拉开半拳距离,带着鼻音说:“深哥,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张深扫过黎醒发红的眼眶和鼻尖,抬手擦掉他眼睛上的雨水,说:“来接你,我说过,不会放开你。”

  “别放开我。”黎醒鼻翼轻颤,鼻音更加浓重。他垂下眼睑,贪心的重复,“这辈子,都别放开我。”

  “哪怕是下辈子,也不会放开你。”

  黎醒的眼泪开了闸门,随便一句话都可以涌出无尽泪水,他抽噎一声,上半身失力瘫软,脸贴在张深的脖颈,捏着张深胳膊的手无意识地跟着收紧。

  滚热呼吸和泪水烫得脖颈发热,张深轻缩了下一脖子,手指插进黎醒湿透渗水的发丝里,说:“跟我上车,再淋下去要生病了。”

  他说完站起身,冲坐在地上的人伸出手。黎醒几乎没有犹豫地握住了那只手,双掌紧扣,不安霎时消失了个彻底。

  雨夜瓢泼,他们双手紧握,头也不回地迎着雨奔逃出这条无人长街。

  车门合上,宽敞的SUV后座上,两个浑身湿透的落汤鸡四目纠缠。

  黎醒把头发撸到后脑,抹了把脸,没了雨水遮挡,视线都变得清晰了。他朝身边挪了两寸,直到四肢相碰,才扬起脸,渴望地说:“深哥,我好想你。”

  张深神色不变,用淡定又平稳的口气,说着最深情的话:“我也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

  “深哥,谢谢你来找我。”黎醒呼吸一顿,哑着声音说,“我以为……你不会再要我了。”

  “所以说你笨。”张深无法忍受浑身湿透黏腻,他侧身从座位后面翻了条不知道干什么毛巾出来,满脸嫌恶地扔到了黎醒身上,“擦擦头发,别感冒。”

  黎醒拿着毛巾囫囵擦了下头发,趁对面的人低头不注意,扯下毛巾盖在张深头顶上,快速地揉了两下。

  毛巾的阴影笼罩了张深整张脸,黎醒忽然停下,双手顺着垂落在毛巾尾端,毛巾的绒角挠得手心发痒。他滚了滚喉结,伸手抓住那两角,忍不住倾身过去。

  张深回神的一瞬,就被强势又滚烫的气息扑了满面,落在嘴上的那双唇,温热又柔软,每一次张开合上都猛烈又霸道,不给人喘气的余地。

  四片嘴唇火热交|缠,舌尖试探着伸向彼此,唾液交换的微声充斥在车厢内。张深完全被黎醒主宰,被推倒在座椅上,十指紧扣,他一点点沉沦,承受着那令人不容反抗的热吻。

  湿透的双躯逐渐相贴,张深清晰感知到了两人身体的变化,不安的屈起膝盖。身上的人霎时浑身紧绷,红着耳尖移开嘴唇,撑坐起来粗喘着气没说话。

  张深微微撑起身体,盯着他看了半晌,妥协般地说:“来吧。”

  黎醒猛然扭头,耳尖比刚才更红了,揪着衣领紧张到结巴:“来、来什么?”

  张深起身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哑着嗓子说:“你说呢?”

  “可以吗?”黎醒眼眸当即沉了几分,他保留了几分清醒,抿唇问,“深哥不是不喜欢这样吗?”

  “是你的话……”张深拖长尾音,性感的低笑了两声,“也不是不可以。”

  黎醒呼吸骤然粗重,当即重新堵上那张嘴唇,手掌顺势抚上张深的腰身,隔着紧贴的布料不断攀上脊骨,肩胛,急促的抚|摸。

  亲到难以呼吸,黎醒才松开嘴唇,他喘着粗气脱掉了两人的上衣,赤|裸相对。张深的上半身映入眼帘,他瞳孔紧缩,呼吸都中断了。

  胸口,腰间,交错着新旧的伤疤。

  黎醒怔愣在原地,盯着那早已脱痂的疤痕。

  张深视线也跟着落在了身上的伤疤上,脑子不由浮现出不合时宜的对话,抿着唇问:“你介意?”

  “不是!”黎醒慌张脱口,他眼眶微红,朝那白皙的上身伸出手,微抖的指尖落在伤疤上,轻柔又小心地抚摸了一下。

  粗糙不平整的肌肤,每一道印痕都是曾血淋淋的伤口。他手掌握拳,抬起头用那双布满痛色的眼眸看向张深,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疼吗?”

  张深呼吸一滞,嘴唇轻颤,轻声说:“曾经很疼,现在都过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

  记忆短暂的穿梭回了过去,张深沉默了两秒,说:“和你说过吧,曾经我被失踪过两年,这件事给家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以至于刚回去那几年,父亲甚至连门都不敢让我出。”

  “母亲忌日那天家中无人,我想去见一见母亲,就自己出了门,结果根本不知去向,无头无脑地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被我父亲的秘书找到带回了家。”

  “那天父亲格外生气,斥责我不懂事,我不服输便顶撞他。”张深停顿了下,“或许是我言辞扎了他的心,所以那天他也失了理智,头一次用了戒鞭打我。”

  “那时候太小了,挨了这么重的打,加上罚跪了四五天,最后连床都下不来了。”他仰头看了看车顶,“我们家的家法,就没有我没挨过的。”

  听到家法两个字,黎醒神情剧变,回忆重临脑海。他猛然侧身,眼神扫过张深身上每一寸,最后落在了那布满紫红淤痕的后背上,当即跌坐在地上。

  车厢内空气流逝得很慢,他紧盯着那些交错的印痕,双眼赤红,牙关紧咬,连伸手的勇气都丧失了。

  张深扭头看了眼后背,安抚着说:“已经好了,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

  黎醒失态低吼一声,犹豫着伸出手,肌肤刚触碰在一起,掌下肌肉就不安的开始迅速收缩,手掌霎时僵在了半空中,缓缓攥成拳。他绕到张深身后,凑近仔细一看更加赫然惊心,他连摸都不敢摸,屏着呼吸将那些伤痕刻进心里。

  每一条伤痕都渗透着血印,黎醒心理防线被毁,崩溃地抬手捂住脸,抖着肩膀落入了自责和愧疚中,热泪顺着指缝淌出,滴在了车座上。

  听见细微的抽噎声,张深倏地扭身,伸手摸了摸黎醒的脑袋,闷声说:“打的是我,你哭什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

  “都怪我……”黎醒收不住眼泪,哽咽得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怪你。”张深手掌下移,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尖说,“是我心甘情愿。”

  黎醒胡乱地摇头,左手搭在车座上将头埋得更深,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张深轻叹了一声,翻身也挤到了车座下,好在SUV足够宽敞,放脚的位置宽度够一个人。他屈膝挤到黎醒腿间,掰着那脑袋,强迫对方抬起头,对上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沉声说:“别哭,我也会心疼。”

  “深哥……”黎醒双眼通红,鼻尖处都带着微红,强忍着眼泪的样子看上去极其伤心。

  张深低低的嗯了一声,俯身凑过去亲吻黎醒的眼睛,将那摇摇欲坠的眼泪拭去。微咸的泪珠滚入唇中,下一秒,黎醒反客为主,摁着他的脑袋下压,肆意又狂乱地侵略过来。

  温度不断攀升,两人位置互换,张深头抵着车门,手撑着座位边缘,微微弯腰,将整个脊背完整的展露。

  黎醒双掌抵着张深的小腹,俯身在伤痕累累的后背上落下无数个轻吻。他一路往下,注意到了那藏在高腰裤底下若隐若现的图案,疑惑地伸手碰了下,哑声问:“这是……文身?”

  张深“嗯?”了声,茫然地扭过头看着黎醒手指的位置,迟滞两秒才点头:“嗯,文身。”

  “文的什么?”黎醒自说自话地把衣服往下扒了扒,“我能看看吗?”

  腰间一凉,俩人现在的姿势也不是很雅,张深羞耻感从心底冒出,紧绷着背生硬地说:“没什么好看的,文身你没见过吗?”

  “见过,但是没见过深哥身上的。”黎醒固执地狠拽了下,完整的文身映入眼帘,是个一掌那么大的播放器,纹在腰眼上。他抬起赤红未消的双眼,有些意外地低声问,“播放器?”

  “嗯。”张深放弃了挣扎,任由被看个彻底。

  “为什么要这个地方文一个播放器?”黎醒用手反复摩擦了两下,越摸越心痒,腰眼这种地方本身就很性感,盖一个文身在上面就更有种说不出勾人。

  “没为什么。”张深扫过眼尾鼻尖还发红的人,顿了顿故意道,“我的开关。”

  黎醒被这新鲜的用词逗笑了,带着鼻音问:“按了你会变身吗?”

  “大概吧。”张深索性直接趴在后座上,撑着脸懒洋洋地说,“你可以试试,但是如果攻击力太强,伤到你我可不负责。”

  “这么厉害。”

  黎醒手捏着那束腰,单膝跪地凑到张深跟前,俯身吻在他嘴角,低哑着说:“那我试试,攻击力会有多强。”

  夜雨陡然转大,本就乌云压顶的阴天,被这倾盆雨水遮得更加雾蒙看不透彻。

  夏日的雨势就是这样,总是来得急促又凶猛,黑色路虎在狂风骤雨的袭击中摇晃,雨滴重重落下,毫不留情地拍打着车身,猛烈砸向脆弱的玻璃。

  这场梅雨持续了很久,雨势在轻柔和暴烈中反复,直到玻璃不堪重负,才彻底停下。

  乌云拨开,终见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