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季眠说话的时候离宁颜的距离近了些，来自Alpha的吸引力让宁颜不自觉地想要挨得更近：“我只是，只是好心提醒他，他都不知道自己爸爸在外面给他生了个小妹妹，这样不是很可怜……”
宁颜对着提前放在假花上的手机摄像头，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林沫然也是借了父亲的光，才能拿到这么多好资源，星二代嘛，该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妹妹比他小那么多，他也未必会放在心上，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件事赚一波同情……”
嗖地一下，宁颜的声音戛然而止。
季眠抓住了他的衣领：“闭嘴，你还不配说他。”
宁颜的眼里闪着柔弱的光，臣服于Alpha的掌控力，他艰难地动着脖颈，挣扎着说：“我喘不上气了，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季眠本来就没打算对宁颜怎么着，碰一下都嫌脏的人，立刻松了手：“那你呢，你敢让你的父母知道这个角色是怎么来的吗？”
宁颜仓惶逃开视线，羞愤地说不出话来。
“听闻伯父刚升了职，但不巧，那家小餐饮公司刚被季家收购，我哥接手了，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要不要我去吃饭的时候，代为转达一下？”
两句话季眠说得轻松随意，却轻薄至极。
他换了一件酒红色的衬衫，与手腕处红色表盘表带的积家正相配。
说话的时候眼微微眯着，眼尾被拉得狭长，血色饱满的双唇如同纹了半永久，却又红润得浑然天成。
宁颜慢慢抬起头来，面前的季眠整个人都透着煞然的妖孽气息。
他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都知道他是温总的新宠，但是宁颜已经预感到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新鲜感快到头了。
跟上一家公司的合约马上到期，不知道何去何从。
听闻季眠准备暂退荧幕，工作室正在扩大规模。
如果可以签到季眠的工作室……
季眠不屑于对一个柔弱的Omega释放信息素，但强大的Alpha气息让宁颜有些呼吸困难，对季眠的感觉由畏惧变成迅速膨胀的渴望，他平复着情绪，给自己铺了个台阶：“大家都是朋友，我不会说的，你别紧张。”
看季眠表情有所缓和，宁颜后背那层汗消退了。
并不知深浅地认为，这是他可以向季眠更近一步的信号。
宁颜鼓起勇气伸出手，想要拍一拍季眠的胳膊，故作熟络和潇洒。
然而只抓住一捧空气。
季眠从他身边走开了，扔下一句：“最好别让我再废话。”
他管这叫废话。
宁颜定住两秒才迈腿往相反的方向走。
季眠是顶流，出道三年，作品不算多，但每部都是精品。
大家表面上都相处得融洽，就连跟林沫然也会装装样子，但是季眠，季眠几乎不正眼瞧他，不跟他说废话。
之前这种感受不明显，今天是感受到了。
达成口头约定，季眠省去了一桩心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宁颜应该是不会多嘴了。
不然这几天他不在，还真没把握林沫然会控制自己到什么程度。
互相骂两句也就罢了，要是真让林沫然知道什么，这家伙一定会崩溃。
崩溃了就会闹他。
这该死的缘分，季眠跟林沫然住对门。
再有三天林沫然的戏也杀青了，据季眠所知，后面的半个月内两人的活动范围都在本市，总不能为了躲人半个月不回家。
但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季眠提着衬衫返回餐厅，准备提着行李下楼，司机应该到了。
但刚转个弯脚步就顿住了。
不太宽敞的廊道光线幽暗，墙边立着一道人影。
那人骨头跟散架了似地，懒散地靠着墙，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偷听了多少。
天光又亮了一些，金色的光线穿过餐厅的玻璃窗，迂回地扩散到这里，已经失了颜色，却依然勾勒出了一个好看的侧脸。
头发还是那副乱糟糟的样子，神情已清醒许多。
他听到脚步声，朝季眠这边看了一眼：“谢谢啊。”
季眠心下一沉：“你都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林沫然笑得玩味，“你讨厌我？”
这个神情，季眠大概可以猜出林沫然已经知晓了父亲出轨的事。
娱乐圈本就瞒不住什么秘密。
他只是想把时间往后拖延一些。
“不然你想听到什么，”季眠说，“喜欢你吗？”
林沫然翻了个白眼给他。
徐欲言拉着季眠的行李从餐厅出来，说司机在楼下等了。
话还没说完，季眠稍一犹豫，林沫然从徐欲言手里接过一个行李箱：“走吧，送你上车。”
车停在室外。
季眠上车后把司机打发下去了，林沫然自动跟他坐到后座上。
按下车窗，季眠点了根烟，又问林沫然：“抽么？”
林沫然要了一根，用季眠的火吸燃了。
季眠抬起手臂，想给一个安慰的拥抱，但手抬到一半，就听林沫然说：“其实你用不着这样，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那只差点落在林沫然后背上的手无声无息地收了回来，季眠吸了口烟问：“多早？”
“高中毕业后，你出国去看外婆那天。”林沫然说。
季眠：“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清楚，”林沫然说，“那天我不舒服，在家里睡觉，听到他们在楼下说话，就知道了。”
季眠静静地听他说。
“不是出轨，是离婚，他们那天离婚了。”林沫然说，“知道之后我去你家找你，阿姨说你刚出发去机场，我就开车往机场的方向狂奔，心里难受，想听你说几句难听的话，但是路上……”
季眠打断他：“是那天吗？”
季眠在澳洲的外婆家住了半个月，回来后听到林沫然出院的消息，才知道是出了车祸，伤了腺体，缝了五针。
但一直不知道发生在他出国的那一天。
现在知道了，季眠的心情忽然间有些复杂。
林沫然母亲是富家千金，父亲是知名影星，两人曾经是一段佳话。
到今天，如果不是林佑又添一子还是“私生子”的事传出来，他们仍然是羡煞旁人的幸福一家。
林沫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内心敏感。
季眠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不禁自责起来，要是那天他晚一点出发，或许就不会发生意外。
夹着烟的手臂再次抬起，季眠把那个拥抱续上了。
“你那天想对我说什么，可以现在说。”
成年之后，两人很少自发地发生肢体接触，车厢内的拥抱姿势诡异且僵硬，林沫然一时不适应这样的季眠，却希望这个拥抱持续得久一点，他把头放在季眠肩头：“那天我想问你，我怎么又输了，为什么你的爸爸妈妈那么恩爱又那么爱你，我的爸爸妈妈却离婚了。”
“他们只是不恩爱了，”季眠说，“但依然很爱你。”
“我知道。”林沫然吞咽口水。
当初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今天想说的却不知从何说起。
鼻翼蹭着季眠的发丝，想知道季眠用的是什么洗发水，连头发的味道都这么好闻。
林沫然也抬手，在季眠后背上抹了两下。
季眠动了动，似是要结束这个拥抱，却感受到后背处的力量紧了紧。
林沫然需要他吗？
季眠重新抱住林沫然，用不拿烟的那只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安慰道：“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放心，我没事，”林沫然贪婪地吸入一口气又呼出，打在季眠的耳廓上，“原来你不让我惹他，是想替我出头啊，你就不怕他在温总那里吹你的枕边风？”
见林沫然的状态恢复如常，季眠按着林沫然的肩膀，借力直起身子：“近期不打算接戏了，会花一些精力在工作室上，专心做老板，最近会签一批新人。”
签一批新人，温荣豪是金牌投资人，不是更应该维系好关系吗？
林沫然不再问，只顾自己笑，趁还控制得住信息素，开开心心地拉开车门：“回头赔你一件衬衫。”
-
季眠回了家，跟徐欲言确认了第二天的安排。
白天去工作室开会，晚上有个面试。
今天就先好好休息。
私人游泳馆游了两千米，晚上吃了一顿健康餐。
黑胶唱片放了一首古典钢琴曲，季眠倒了杯零一年的滴金葡萄酒，泡了很久的澡。
他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喝一杯红酒，有助于缓解疲劳和促进睡眠。
从浴室里出来，季眠颇有仪式感地滴了几滴让巴杜的木质香味香水在耳后和手腕。
一夜好眠。
闹钟是七点半的，季眠梳洗完毕后，徐欲言带着从星眠打包的早餐过来了。
都做了保热处理，季眠吃到嘴里的食物都是温热的。
老板吃饭，徐欲言就坐在一旁刷手机，刷着刷着，突然对着屏幕发出一连串“啊啊啊啊”的尖叫。
过了几秒，“啊啊啊啊”变成“嘿嘿嘿嘿”，很快又变回“啊啊啊啊”。
“怎么了？”季眠问。
“季总，”徐欲言问，“您看热搜了吗？”
“没有。”季眠起床后还没看手机，就直接问徐欲言了，“该不会我又上了热搜？”
徐欲言点头。
“又是跟林沫然？”季眠问。
徐欲言继续点头。
季眠：“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求婚视频，有人发到网上了，已经被传疯了，说你们已经……”徐欲言把手机放到季眠面前，“您自己看吧。”
徐欲言刷的是短视频，筛选了一早上，关联的全都是季眠和林沫然CP相关。
他知道老板和林沫然的关系非同寻常，但从没往另一层关系上想过。
经过昨天，目睹了季眠和林沫然在车里的温情一抱，今早又看到两人一起录制的甜蜜求婚视频，深刻觉察到了不对劲。
季眠随便刷了几条，无非是一些他和林沫然甜蜜默契般配甚至已经同居之类的说法，再过分一点，这则视频之后的夜晚活动内容更详细丰富了些。
“我们在网上一直被传成这样，”季眠说，“你第一天知道？”
徐欲言惊讶：“您没看到林沫然大号点的赞？”
季眠仿佛石化：“什么？”
他又往下刷了一条，屏幕正中连着蹦出三张截图，上面赫然显示着，林沫然点赞了三条高流量的CP微博超话，下面配的文字是——
【林沫然点赞和季眠的求婚视频，两人疑似同居或婚期将近……】
网友嗑疯了算什么，当事人大号点赞才是王炸。
毫无逻辑且前后不搭的两句话让季眠差点喷出血来，直接发语音问林沫然：“怎么回事？被盗号了？”
没过多久，林沫然回他：“妈的忘切小号了。”
“……”
季眠把这条语音连听了三遍。
什么意思，用小号就能光明正大地赞吗？
他知道自己赞的是什么吗？
季眠向他确认：“你是说，你想用小号挨个赞一遍？”
对话框另一端的林沫然在被窝里打了个喷嚏，骂了一万句操。
他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