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野火烧【完结】>第37章

  邱白枫嘴上说得可怜,说是请求鹿燃野,手上却不含糊,他只确保鹿燃野活着、不要受伤,才不管鹿燃野好不好受,他拖着鹿燃野的领子,直接把他塞回了后座。

  鹿燃野不死心地扑腾了几下,便从座位上掉了下去,撞得车子重重一震。

  这点小动静不足以叫邱白枫搭理他。

  邱白枫车上有常备的急救箱,他收拾完鹿燃野,便熟练地为自己处理伤口,他包扎好纱布后,便扯开自己的领带,直接脱掉了染血的衬衫。

  邱白枫穿衣显瘦,衣服下则是实打实的肌肉,荆棘与百合花的纹身从小腹蔓延至锁骨,缠绕到他的后颈,就仿佛被荆棘缠住了脖颈。

  邱白枫打开自己的随身手提箱,里面是三套和他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衬衫、领带和西裤,邱白枫随手取了一件穿上。

  他慢条斯理地扣好扣子,把换下的衬衫折叠整齐,装进封装袋里后,放进了手提箱。

  鹿燃野折腾多久,邱白枫就收拾了多久,就仿佛在故意等他似的,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这点折腾只会叫他更难受。

  鹿燃野不再乱动的时候,邱白枫才再次发动车子。

  随着重心降低,车子行驶过程中的摇晃感更加强烈,鹿燃野本来身体就不舒服,他没怎么吃东西,经这一晃,胃酸直往食道里涌,他硬忍住才没吐出来。

  鹿燃野爱哭,接连受这样的刺激,泪水早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淌,但他不想叫邱白枫听见,他便咬紧了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鹿燃野也不知道这车开了多久,邱白枫停下车,把他从车上拖下来时,鹿燃野脑袋都快晃成了浆糊,眼前天旋地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邱白枫捉住鹿燃野的脚,直接把他扛在了肩膀上。

  系在鹿燃野腕上和脚踝的鞋带勒得很紧,几乎阻塞了血液流通,鹿燃野的手脚已经没有知觉了,不论邱白枫怎么拖拽,他都感觉不到疼痛。

  鹿燃野的汗水与泪水顺着额头往下淌,眩晕中,他看见了沈承安的脸。

  邱白枫把鹿燃野放倒在沈承安家客厅的沙发上,安静地站在了一旁。

  沈承安看见鹿燃野的模样,一愣,说:“小邱,这是怎么回事儿?”

  鹿燃野满脸的血,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老板,那是我的血,鹿先生没有受伤。”邱白枫解开袖口,给沈承安看自己手腕上的纱布,说,“鹿先生太凶了,您如果想给他解绑,请务必让我来动手。”

  沈承安无奈地看着邱白枫,说:“小邱,以后做事不要这么轴,给他把脸擦干净了。”

  邱白枫就取了毛巾打湿,当着沈承安的面,仔仔细细地把鹿燃野的脸擦干净,邱白枫下手依然很重,他似乎就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和常识,掐得鹿燃野脸发痛。

  鹿燃野被折腾了一路,没精力再去咬他了。

  沈承安看着鹿燃野的脸,冷不丁地说:“你和你哥哥长得真的很像。”

  鹿燃野心里一紧。

  沈承安摆手叫邱白枫退下,他随手抽了把椅子坐在鹿燃野面前,沈承安没有给鹿燃野解开束缚,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碧绿的眼睛在他脸上游移,说:“又见面了,小鹿——不,应该叫你鹿燃野。”

  “不管你信不信我,我确实没想要伤害你,也没把你送回鹿家的打算。”

  鹿燃野的头很晕,好一会儿才理解沈承安话里的意思,他被绑了这么久,人也稍微理智了些,说:“沈承安,你到底想做什么?”

  鹿燃野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些,却抑制不住地带着哭腔。

  沈承安说:“如果用我的名字去请你,你肯定不会来,我就叫小邱把你骗过来,结果现在还是和绑的没区别。”

  “鹿燃野,我只是想和你谈谈韶清,讲讲他以前的事就行。”

  鹿燃野愣住了,他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过韶清了,他不想听也不想说,就死死咬住下唇,一句话都不肯说。

  沈承安见他这副模样,又说:“我想保护你,因为你是韶清的弟弟,我不是你的仇人。”

  保护?哪有这样保护的?鹿燃野被五花大绑,货物似的被丢在沈承安面前审问,怎么看都不像是被保护的样子。

  鹿燃野依旧不肯和沈承安说话。

  沈承安看了眼手表,说:“鹿燃野,我想知道真相,韶清的日记里提到了你,他……他很在乎你,我已经不能再为他做什么了,至少我想帮帮他的弟弟,是我资助你上学,你离家出走后,我也一直在找你。”

  鹿燃野迟疑地问:“你看过他的日记?”

  那是韶清最后留给鹿燃野的东西,但他不能在鹿向明的控制下守住它。

  沈承安叹了口气,说:“我那时翻过你家附近的垃圾桶。”

  鹿燃野深深吸了口气。

  “……我十三岁后就没再读书了,”提起那本日记,鹿燃野才终于松了口,他垂下眼睛,语气缓和许多,“我爸爸不许我念书。”

  沈承安沉默片刻,忽地冷笑一声,说:“你爸爸胆子不小,连你的学费都敢私吞。”

  沈承安这几年就没断过给鹿燃野的资助,他因为不想勾起伤心事,一直避免去见鹿燃野,直到鹿燃野离家出走。

  鹿向明很会在沈承安面前装可怜、装好父亲,更何况虎毒尚且不食子,沈承安实在没想到鹿向明能做出这种事来。

  鹿燃野甚至对这事儿没有任何不甘与痛苦,漫长的囚禁生活磨平了他对痛苦的感知,读不了书就读不了书,他从不会想“如果”,如果他能去上学,如果他没有病——在血淋淋的现实下,任何猜想都没有意义。

  韶清也是如此,鹿燃野只能强行叫自己相信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才能让自己好受点。

  鹿燃野双目空洞地平视前方,说:“沈先生,你为什么想要知道我哥哥的事儿?”

  沈承安只说:“我以前……是他的朋友。”

  “我从始至终都不懂他,”沈承安并没有过多解释他对韶清的感情,“也许是小时候的遗憾和心结,我只是想知道一切。”

  “朋友?”鹿燃野不相信只是简单的朋友,更不如说,他的认知里并没有单纯朋友的概念,“你和我哥哥睡过吗?”

  沈承安:……

  沈承安说:“不是的,只是朋友。”

  “你迟疑了,”鹿燃野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敏锐,“你想和他睡觉?”

  沈承安脸上浮现出一丝恼火,但他忍住了。

  “我哥哥已经死了,”鹿燃野满不在乎地说,“无论你知道什么、要为他做什么,他都已经死了。”

  “他从天台跳下去的那一刻,我们再为他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