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瓒分开的八年里, 有了自己的房子之后,江白榆每天回家都会期待有人能给自己开门, 期待一回家就能看见那个人的笑, 听他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欢迎回来”。
但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其实最难实现,好在这个家里还有他的生活痕迹,和他的猫。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有人给他开了门, 迎接他的也不是姜姜。
即便知道陆瓒在家里, 开门后那一瞬间, 现实与愿望的画面重叠, 带给人的触动还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所以江白榆没忍住直接吻了上去, 但他没想到家里还杵着一个六百瓦的电灯泡。
霍寻刚从厕所出来就看见那俩人在玄关黏黏糊糊亲在一起, 他的心情是崩溃的, 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挡眼睛。
此时此刻, 他今天来到这个家的悔意到达了巅峰。
“呃, 你朋友来家里了,我忘了告诉你。”
陆瓒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只能在沉默中尴尴尬尬地解释一句。
都怪他, 都怪他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江白榆脑子, 看见江白榆就走不动道,有什么事都得忘到十万八千里外。
“嗯, 没事。”
江白榆却没当回事, 甚至这人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他只回头冷冷扫了霍寻一眼,问:
“来做什么?”
“来吃瓜啊,我约你你说要陪男朋友, 我当然得来看看你男朋友是何方神圣。”
霍寻耸耸肩, 答。
听了这话,江白榆点点头, 看向陆瓒:
“跟他说话了?”
“嗯。”
听见肯定的答复,江白榆像是微微叹了口气:
“没必要。”
“?”
霍寻破防了:
“什么没必要,说谁没必要呢!”
“哎哎,有必要有必要。”
陆瓒快被这两人笑死了,他轻咳两声,故意道:
“不然我也看不清我新男朋友的渣男真面目啊。”
“?”
这次,头顶冒问号的变成了江白榆。
他微一挑眉,看着陆瓒的目光像是再在问他又在玩什么新游戏。
“我都跟他说了,我说咱俩才谈了不到一天的恋爱,昨天我醉酒遇见你,在你这住了一晚,早上才确认的关系,连微信都是早上加的。结果那之后才发现你家还有另一个人的东西,怎么,是你前男友的?你让我随便用你前男友的东西,还不算渣男?”
陆瓒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他没急,江白榆没急,倒是霍寻急了。
霍寻才不知道江白榆有没有前男友,他只知道江白榆肯定不是干这事的人:
“你赶紧跟人解释一下,是误会了吧?”
“……”
江白榆看看他,又看看满眼笑意的陆瓒。
他不过离开了半天,他男朋友把他的名声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但江白榆也没多在意,他扬了扬眉,而后点点头,大方承认了:
“嗯,我是渣男。”
“哇!”
陆瓒快绷不住了,他夸张地惊叹一声:
“你好坏,我好喜欢。”
“?”
霍寻现在不后悔自己来这里了。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睡醒或者认知出了错。
眼前这俩人好像多少都有点毛病。
他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崩坏,僵硬半秒后,他摆摆手: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你们玩,你们玩。”
“哎,别呀。”
看见他这样子,陆瓒开始真情实感地担忧是不是自己玩过火把孩子吓傻了。
“来都来了,一起吃个晚餐呗?江白榆下厨,你不是想约他吗?”
“不了不了不了。”
霍寻俩小手跟着头一起摇晃,活像个拨浪鼓:
“你们吃,我不打扰了。”
再留一会儿还不知道会看见什么炸裂三观的言行,霍寻决定在心里给江白榆保留最后一丝体面一寸滤镜,好保全他们这么多年同生共死的友谊。
霍寻慌慌张张走了,陆瓒看着被他“砰”一声摔上的门,乐得不行。
他问江白榆:
“咱俩是不是玩过火了?”
“没事。”
江白榆摸摸他的头,自己拎着菜去了厨房。
陆瓒跟在他身后想打个下手,虽说他在国外这几年也不怎么做菜,但比起八年前已经进步不少了,做一些简单的菜还是能吃的,洗菜削皮切块切丝什么的虽然不精,但也勉强能看。
蹲在垃圾桶旁边削土豆皮的时候,陆瓒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
“对了,今天把霍寻放跑了,明天你脚踩两条船无缝衔接的渣男传闻会不会就在你朋友圈传遍了啊?”
“会。”
江白榆应了一声。
他这真没说假话,霍寻那家伙一张嘴巴像个大漏勺,有什么消息被他听去,都不用明天,过几个小时就能被添油加醋传出去十万八千里。
比如江白榆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谈了恋爱还往家里藏了个小情人这传闻是从哪出生的。
“那完了。”
陆瓒幸灾乐祸地偷笑两声:
“江博士的名声被我败坏了。”
在陆瓒看不见的角度,江白榆微微扬了下唇角。
他看了陆瓒一眼,低低应了一声:
“那你负责。”
听见这话,陆瓒愣了一下:
“嘿,江白榆。”
他把削好的土豆扔回筐筐里,自己用清水冲冲手,直接过去挠了挠江白榆的腰侧:
“多年不见,你怎么还学会油嘴滑舌了。”
陆瓒原本是想挠他痒痒来着,但他在江白榆身上摸索了半天,发现这人居然像是没有痒痒肉一样,任他在这作乱半天也没什么反应。
思来想去,陆瓒觉得这是因为自己隔着衣服的原因,于是他索性撩开了江白榆的衣摆,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腹部。
陆瓒发誓,他干这事的时候真的只是单纯想挠个痒痒,绝对没有想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旖旎事情。
但事情不知怎么就变了味,江白榆的呼吸好像重了一些,等到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一把抓住陆瓒作乱的手,开口时嗓音有点哑:
“别乱碰。”
陆瓒到这个时候也觉出不对味了,但他又不是十六岁,遇见这种事情,虽然还是会脸红心跳加速,但再不会慌张又尴尬地停下来或者离开他了。
陆瓒用掌心贴了贴他劲瘦的腰腹,然后维持着背后拥抱的姿势,低头隔着衣料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肩膀。
“江白榆……”
陆瓒顿了顿,又不太想这么叫他,于是换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称呼:
“江星星。”
时隔多年,这个名字再次由他唤起,让两人都是一愣。
好像他们还在北川的盛夏,耳边是聒噪的蝉鸣,还有熟悉的上课铃。
好像他们还在放学后的马路边,少年人骑着自行车,身后披着晚霞。
陆瓒有很多问题想问江白榆,但一时不知从哪开口,只能挑寻常一点、平淡一点的开始问:
“江叔叔这些年还好吗?”
“还好。”
“还在北川住?”
“嗯,工作在北川,但搬过一次家。”
“搬去哪了?”
江白榆说了个地名,陆瓒也不记得那块具体在哪里。
“谣谣姐的猫咖还开着吗?”
“不开了。”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乐队。”
“哦,对,她原本就喜欢音乐。那她的猫呢?”
“大部分找了领养。”
“云朵还在吗?”
“……不在了。”
江白榆低头切着菜,下刀时差点不小心用刀刃蹭到自己的指尖:
“前两年急性肾衰,没救回来。”
“……”
陆瓒把江白榆抱得更紧了些:
“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顿了顿,他微微张张口,喉头却有些酸涩。
他过了一会儿才找回声音,问出了心底埋得最深也最痛的那个问题:
“江星星,你生病了是吗?”
问完,陆瓒又补充了一句:
“不许说谎。”
“嗯?”
“我看见你的药了,焦虑、抑郁、神经衰弱,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陆瓒能感觉到,怀里的江白榆似乎微微僵硬一瞬,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不严重,已经好了。”
“骗人,哪有那么容易好。”
陆瓒说着说着就有点难过:
“我当时离开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我是想让你变得更好才放开你,结果你就还给我这些?”
“……抱歉。”
“道什么歉,又不怪你。”
本来就不能怪江白榆,毕竟江白榆这么拼命的原因,他们两个人都再清楚不过。
“对不起,在你那么累那么难过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
陆瓒闭了闭眼睛,周身都是江白榆的温度,还有他身上好闻的茉莉花香。
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很低,但语气温柔又坚定:
“我这个人从来不画大饼,江白榆,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有些誓言,以前不敢说,现在我敢。
“如果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算,我从八岁的时候就喜欢你了,现在十六年过去,八年暗恋,八年分离,我确定了,也能保证,陆瓒这一辈子只能爱江白榆一个人。
“下一个八年,还有未来很多很多个八年,我不要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看你,也不要在几千公里外等你的消息,我要告诉全世界,我是江白榆的,江白榆是我的。
“从今天开始,你开心我陪你,你难过我也陪你,只要你还爱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如果我违反上述任何一句话,我就……”
陆瓒给自己准备好的一点也不把自己当人的惨痛报应并没能说出口。
因为在那之前,江白榆就吻住了他的唇让他没机会说。
但陆瓒不服气,他逮着空就要蹦两个字。
他们一路从厨房吻到客厅的沙发,路上还不小心碰到了猫爬架,把上面安睡的姜姜吓了一跳。
但他们谁也没工夫安抚小猫咪,陆瓒被亲得晕晕乎乎,还不忘倔强地说完自己的誓言:
“我就头发掉光,头顶……”
“别说了。”
“不行!头顶生……”
“……”
江白榆没办法,只能继续堵男朋友的嘴巴。
但很快他发现这个办法并没有多好用,因为只要这家伙闲下来就还是对他的誓言念念不忘。
于是江白榆另想了个办法,他用手指勾起陆瓒的衣摆往上掀了掀,而后微凉的指尖下滑,顺着腰肢的弧度没入了另一层布料。
“……”
刚把恶毒诅咒说到心脏的陆瓒,一张脸“腾”地红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的东西果然飞没了影。
“江白榆……”
刚还心想自己不会再慌乱尴尬逃跑的成熟男人抓紧了沙发枕的边角,他看着江白榆垂落的眼睫和修长且微微泛红的手部骨骼,半天憋出一句:
“你……你流氓……”
听见这个词,江白榆没忍住笑了。
他俯下身带着笑意吻他,陆瓒看着他,眼前的画面略微有些模糊。
他眼角泛着点薄红,只本能地抱紧他的脖颈,略微有些颤的急促呼吸带着温热温度一下一下落在江白榆耳畔。
陆瓒的手在江白榆肩背一点一点收紧,他攥紧了他衣领附近的衣料,最后放开的时候,江白榆的衣服像是刚被一万只大象踩过一般一团糟。
即便差点被自己男朋友拽着衣领勒死,江白榆也没多少反应,他只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伸手从桌上抽了几张餐巾纸,擦擦陆瓒的腰腹,又低头擦擦自己的手指。
“你你你先别碰我,我不太行。”
陆瓒没什么力气,他拨拉一下江白榆替自己擦拭的手,自己躺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
然后这家伙回过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继续说自己的恶毒诅咒。
江白榆又好气又好笑,他揉了揉陆瓒的头发:
“别说了,嗯?”
“想让我闭嘴,那我找点事做。”
陆瓒明明脸颊和耳尖都红成番茄了,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很老练很会的模样去解江白榆的裤绳,结果一个简单的蝴蝶结他手抖得弄了半天也解不开。
等终于战胜了那个绳结,陆瓒作势要低头,江白榆却微一挑眉,抬手托小猫似的托住了他的下巴。
“脏。”
陆瓒握了握他的手腕:
“不脏。”
后来,托在他下巴上的手习惯性滑去了他的后颈,江白榆冰凉的指腹在他耳后和脖颈处轻轻柔柔地蹭着,弄得陆瓒有点痒。
再后来,他修长的手指没入了他的发丝里,不知何时,又不自觉地抓住他的头发,微微收紧了力道。
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