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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一句挺普通的话,靳宜没想到自己会哭鼻子。
他不是一个脆弱的人,恰恰相反,在很多时候他比其他人要坚强。哭这种东西,除了受烙印影响那次,几乎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可在短短几天内,他就很没出息的哭了两次。
让靳宜感到意外,又不意外。
他一直认为,他和靳止晏是站在平衡称两边的人。一旦一方往上倾斜,另一方就会自然而然的向下。
一方强大,另一方脆弱。
一方脆弱,另一方会顺其自然的变得强大。
当靳宜从内心深处认为靳止晏值得依靠的时候,便本能的想要撒娇,想要对方的安抚。
这么想来,爱哭变得情有可原起来。
靳止晏很耐心地吻点他眼角的泪,手掌拢着他的脖颈,慢慢地磨。
靳宜压抑几天后终于有了突破口,这几天的紧张恐慌全部哗啦啦倾斜出来。
“你难受怎么不说?”
“是不是不晕,你还继续瞒着我?”
“你不让我瞒着你,然后你自己瞒着我?是这个意思么。”
“你知道当时什么场面么?需不需要我给你形容一遍?”
靳宜推开他,眉头拧紧看上去格外冷淡——如果忽略眼前的湿润。
每说一句话,靳止晏就会凑过去亲他,温柔的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害哥哥担心了”,然后再被推开。
说到最后靳宜口干舌燥,靳止晏还特意拿来水,让他喝光了再说。
“喝点水,别伤了嗓子。”
“……”靳宜拿过水杯,眼睛瞥过去,冷声说,“态度严肃点。”
靳止晏站直了,端正好表情,“严肃了,哥哥还有什么指示?”
“做五十个深蹲。”
“是。”靳止晏严肃点头,利落蹲下,起来,嘴里说着,“一。”
正要重新蹲下的时候,靳宜一手薅起来,没忍住勾了下唇。
唇角的黑痣上扬,弧度很漂亮,靳止晏很喜欢看哥哥笑起来的样子,每次都让他移不开眼。
靳宜:“停,让你做你还真做,别刚醒又晕了。”
“看不起我?”靳止晏也含笑。
“怎么会。”靳宜把水喝了,嗓子好了点,调侃道,“您可是晏爷。”
靳止晏:“那你也是晏爷的哥哥。”
“别了。”靳宜往后推了半步,“听着不像形容二十多岁的。”
一直惦记的人醒了,心一下子落地,疲惫感便涌了上来。靳宜主动把下巴抵在靳止晏肩上,半眯着眼。
“困了?”靳止晏环住他的腰,偏过头看他。
呼吸的热气全部呼在了靳宜头上,靳宜感觉到一阵踏实,轻轻应,“嗯。”
“那睡吧。”靳止晏把靳宜打横抱起,垫在腰间的手轻轻拍打,小声说,“我哄你。”
说哄真的哄起来了,手掌的温度让人舒适,拍在身上的力度让人踏实。
靳宜这几天被迫当了陪护,每次睡前都要看靳止晏的状态,替他擦身子换药剂,睡到中途经常会醒,必须重新检查一遍才放心。
如今真的能放松了。
真的能踏踏实实睡上一觉了。
拍打一下一下很有节奏,靳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能感受到拍打声一直没停。
到最后,还依稀能听见靳止晏,嗯……姑且算美妙的歌声。
让人想笑的美妙歌声。
“世上只有弟弟好……”
“有弟弟的哥哥像块宝。”
词和调改的原唱来了都不认识,靳宜心里笑了半天,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是被声音吵醒的,也不能算吵醒,应该是睡的差不多了,正好听见身旁的说话声。
靳宜睁开眼睛。
自己还在靳止晏怀里,和睡前的姿势不一样。他整个人斜坐在靳止晏腿上,头靠在肩上。
“醒了?”靳止晏停下拍打的动作,亲了亲他的耳朵。
靳止晏的动作一听,靳宜才发现靳止晏竟然一直拍着!
靳宜瞬间拧上了眉,垂眸看他的手腕。
托昏迷的福,靳止晏手腕上的伤好差不多了,剩下几条印子。不过看上去青紫青紫的,挺吓人。
靳宜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腕,用了点力,“你疯了么?睡着了还拍?”
“嘶,疼。”感受到靳宜松了力道,靳止晏笑了笑,“不是哄你么?”
靳宜掀开眼皮,懒得理他,“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小时。”
不到一小时,也就是说,靳止晏起码拍了半个小时以上。
有毛病。
靳宜扔开他的手腕,想想不忍心,重新握住他的手腕,慢慢揉着。
靳止晏没忍住又亲了亲耳朵,顺着向下,正要继续亲,旁边有人拼命咳嗽。
“咳咳咳——!”
声势浩大,靳宜吓的胳膊一抖,冷着眼看过去。
“尊重我一下行不?这还有人呢。”向钱说。
“嗯,尊重。”靳止晏皮笑肉不笑道,“你继续说。”
“你看着可不像尊重我的。”向钱啧了声,“那个什么……正好宜总醒了,我就一起问了。宜总做梦的事兰医生跟我提了一嘴,我觉得十有八九是暗示,过来问问你们要不要试试?”
靳止晏问:“什么梦?”
向钱微愣,“啊?你还不知道啊?那醒来这么长时间干嘛了?别告诉我好容易醒了,光睡觉了。”
还是相当纯粹的睡觉。
毕竟满打满算一个小时,办事不够时间的。
靳宜想了想向钱的问题,除了最开始那个吻,确实,光睡觉来着。
想来蛮好笑的。
哪有患者刚醒就激动到睡了一觉的。
注,相当纯粹的睡觉。
靳宜把梦的事简单叙述,问靳止晏:“试药的进度受阻了,你看向钱的头发就能看出来。兰医生也更倾向试试研究你的抗体,利用抗体,研发出对抗信息素紊乱的药。”
靳宜顿了一下,“……你愿意么?”
靳止晏直接道:“听你的。”
靳宜:“……”
毫不犹豫的三个字,莫名戳中了靳宜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就在赶来研究所的前天晚上,靳止晏同样以这个姿势抱住他,亲他的耳畔说“听他的”。
那个时候,靳宜用了最直接也最伤人的方式,将靳止晏推到了对岸。
而现在,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靳止晏却依旧毫不犹豫地说“听他的”。
这需要多么大的……信任。
或者说,这需要多么大的爱意,才能让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哪怕满身是伤也做了同样的选择?
靳宜拽着他的手,大拇指和食指轻捏着把玩,抬眸道:“我想让你选。”
靳止晏愣了一下,顿时笑出来,“让我选啊?”
靳宜:“嗯。”
向钱在旁边啧啧啧个不停。
“我怎么样都行,我无所谓。”靳止晏依旧没有扛过美色,在靳宜脖子上嘬了一口,挺重,离开时直接留下一个草莓印。
这下向钱的啧啧声直接变成脏话,站起来,抄起数据表往出走,“妈的,我走了!狗男男!”
靳止晏:“有本事就别回来。”
“靠!是我想回来么?我这不是本着研究精神。”
向钱转头重新回来,瞪着叠在一起的狗男男,粗声道:“别你推给我我推给你的,快来句准话,到底愿不愿意?”
靳宜看靳止晏。
靳止晏看靳宜。
两眼情意浓浓,就是他妈不说话。
“妈的,行!算你们狠。”向钱朝着狗男男抱拳,“小的告辞,等你们二位干一炮我再回来。”
靳止晏还真点头,“行。”
靳宜:“……行什么行。”
靳宜从靳止晏身上起来,倒不是觉得害臊,主要是照顾向钱弱小的心灵,朝着向钱说:“回来。”
向钱转身,嘴里继续骂骂咧咧:“我真是该你们的,欠你们的,我就不应该来这么一趟。”
“要不要准话了?”靳宜冷声道。
向钱丝滑改口,“哎,小的当然要,所以两位的意思是?”
“试一下。”
靳宜看向靳止晏,低声说:“我们两个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