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我看见H大的食堂里你,竟然还有卖菠萝炒小饼干的!”

  白柠在H大逛了一大圈,一直也没想起来喝水,回来倒是渴了,将身后的书包往卡座上一扔,抓起秦远面前的水杯就灌了一口。

  秦远伸手想拦但是没拦住。

  “怎么了?”白柠看着秦远伸过来的手,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问道,“我衣服蹭到东西了吗?”

  秦远看着那只空了的杯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是蹭东西了,我是想说,你手里的杯子是我的,你要喝水再去拿一个。”

  这下轮到白柠不乐意了,“你的杯子怎么了?咱俩在家不就用一个杯子喝水吗?分什么你我,我还没嫌弃你呢。”

  说完冲着秦远翻了个白眼,似乎偏要较这个劲似的又接了一杯水,当着秦远的面灌进肚子里。

  也不知道这十几年的粮食是不是全都长在个子上,没分给智商一点点,有时候白柠比幼儿园的小孩还要幼稚上几分。

  秦远接过空杯子,捏着转了几圈,终究是没忍住问,“白柠,你今年多大了?”

  白柠这次倒是反应的很快,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半天才回道,“三岁零… …190个月,怎么了?”

  秦远见人说得理直气壮,也没话了,而萧辰和程澈则站在一旁看秦远吃瘪,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活了是吧?没活把后面仓库的酒水都搬到休息室去。”

  秦老板凶起来,吓人的嘞。

  萧辰赶紧拽着程澈消失在秦远的面前。

  偌大的前厅现在只剩下了秦远和白柠两人,秦远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将音乐关掉,酒吧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七彩的灯球依旧不知疲倦的工作着。

  新到的酒得琢磨花式,找到最可口的品相,秦远许久未碰酒具,但手法依旧娴熟,几下就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冰块,放进圆口的杯子里顺手打了个转,持着搅拌棒顺时针搅着,像是提醒,又像是通知地道,“下周末,得去医院把石膏拆掉。”

  白柠抱着练习册坐在卡座上,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简单的应了一声,“唔,知道了。”

  秦远有自己的打算,他和白柠就算再怎么离谱,也不可能走到哪一步,与其到最后他这张单向的窗户纸被戳破,还不如早断了干净。

  之前想过吧白柠留到高考结束,但现在来看肯定是不能做数了,昨晚和今早的是给他敲了个警钟,让他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柳下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只会在他的心中愈演愈烈,闹的最后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秦远想着,白柠腿好了,只要他不留,那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这几天秦远都在避免和白柠单独相处,借口调新酒,待在酒吧里,到了晚上两人才回到出租屋。

  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却因为两个主人不常在家而少了些人气。

  该做的作业已经在酒吧做完了,白柠受不了出租屋的冷,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太阳打开,然后三下五除二的脱光衣服,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蝉蛹。

  然而等他躺好才想起来刚才自己光顾着往床上爬还没有去放过水,在起床和就这么睡之间纠结的这一会儿,尿意越来越强,而这最主要的原因是白柠在酒吧喝的那两大杯水。

  为了不在十八岁最后的三个月里留下尿床的光辉事迹,白柠只能凭借意志力起身,恨不得给自己装备一个极速靴般冲进卫生间,掏出鸟来放水,隔着不厚的床板跟秦远抱怨着,“这破天也太冷了,上个厕所我的鸟都要冻掉了。”

  “你再熬一熬,等回寝室就好了。”

  秦远若无其事的应了一句,白柠却是听不懂了,一边往上扯着裤头,一边探出头去满脸问号的道。

  “寝室?”

  “是啊,你们十中的寝室不是都安了暖气?”

  客厅的灯开着,秦远不知道在收拾些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寝室了?”

  冷空气吹的白柠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搓着胳膊往卧室跑。

  “你腿好了不回寝室,在我这挨冻?”

  白柠却是没想过回寝室的事,之前是因为在秦远这里住的舒服,省去了回寝室还要爬上爬下,但现在天冷了,这小破出租屋虽然不能说是一无是处,但多少和舒服沾不上边,但如果秦远挽留一下他的话,白柠倒是也不介意凑合凑合,完全没想到秦远会舍得让他走,就连刚才的话,白柠也觉得,只是秦远在试探他,毕竟让秦远开口求他留下来,也是拉不下脸的。

  这么想着,白柠心里甚至还有了几分的得意,将被子往下扯了扯,漏出一张脸来,“你不用不好意思开口,你要是一个人住害怕的话,我白小爷也是可以大发慈悲留下来再陪你住一阵。”

  回应白柠的是客厅灯关掉的声音,和一句冰冷冷的,“睡吧。”

  唯一的光源被剥夺,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白柠眨了眨眼睛,没明白秦远是什么意思,而身边的床榻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随着秦远的动作陷下去,他后知后觉到秦远根本就没进卧室,而是睡回了之前的沙发床。

  白柠想问秦远为什么不上床来睡,但总感觉会很奇怪,别扭的要命。

  再说了,秦远睡在哪里,或者说睡外面到底冷不冷,又关他什么事。

  白柠这么想着,心里却有些乱,不明白秦远今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理来说他已经给了台阶,只要秦远说一句想他留下来,他就可以在这里大大方方的继续住下去。

  越想越乱,白柠最后干脆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然而前两天都是两人睡的大床,一下子变回之前的样子,一下子空荡了许多,没有秦远的体温,周遭的空气也冷上了几分,白柠念了句,“坏人。”慢慢睡了过去。

  秦远怎么能不知道白柠的意思,他只是不想搭茬,不敢将人留下来,现在下了逐客令,白柠肯定会跟他生气,但总比知道了他那些龌龊心思要好。

  周末消失的梁砚舟在周一又重新开始陪程澈来打工,秦远一度不理解这些纨绔子弟如此游手好闲能靠什么吃饭。

  梁砚舟的解释是靠爸爸。

  很好,有钱人虽然获得了快乐,但他们失去了烦恼啊。

  为了表达对资本主义的不满,秦远给加林之夜编外人员布置了一项任务,那就是接送白柠。

  优秀豪车司机梁师傅早上六点五十准时骂骂咧咧的出现在秦远出租屋楼下,带着白柠去学校的时候还不忘给秦老板比了个中指,看那口型像是在说,“行,秦远,你清高,你养老婆让我开车给你当司机。”

  秦远不为所动,叼着烟转身回出租屋收拾东西。

  这一收拾不要紧,才发现白柠这外来物种威力舒适太大了,阳台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衣服,一多半都是白柠的,两个人的袜子也是混在一起放的,以至于每天早上都要比划一下,不然很容易穿错。

  秦远咬着烟,下颌紧了紧,手上的动作不停,物归原主般将东西分开。

  台灯他用不上装进原来的包装给白柠带回寝室。

  小零食他不吃,也打包带走。

  白柠为了解闷买的小音响也装起来。

  收拾了一上午,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能塞满一个行李箱了。

  秦远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能在三个月里在他的生活里留下这么多的痕迹,甩了甩头,继续弄。

  “哎,小柠檬,我听秦远是这么叫你的?”

  梁砚舟胳膊搭在车窗边上,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墨镜后面的眼睛是不是的瞥向一旁过分安静的白柠,最后没忍住,他在秦远身上问不出什么来,还就不信在一个十八九岁小孩身上还套不出话来。

  白柠无精打采的靠在副驾驶上,心里想的全是秦远为什么不留他,听见梁砚舟叫自己,有些烦躁的施舍给人一个眼神,任谁都能看出来里面包含的意思——你是不是有病。

  梁砚舟不在意,继续和白柠套近乎,“你秦远哥哥对你真的好,他要对我一半好,不对,是一半一半的好,我就… …”

  梁砚舟想说以身相许,但想了想不太合适,又换了个词,“我就天天去加林之夜消费。”

  白柠依旧不答话,只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秦远对他好啊,好像除了他爸妈和哥哥之外,就没有人再对他这么好了,不对,就高中来说,他爸妈和哥哥都比不上秦远对他好。

  可是现在秦远怎么就不留他了呢。

  之前白柠说只要秦远留他,他就能勉强在这凑合,但现在他发现即使秦远不留他,他也不想走。

  白柠给自己罗列了很多理由,他舍不得萧辰的饭,还想让程澈给他继续讲题,想喝裴女士熬的汤,还想吃楼下现做的早餐,但都不足够充分。梁砚舟看着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后知后觉自己可能碰到了什么大八卦,在红灯前停下车,往白柠这边凑了凑,“你们两个是吵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