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思考要喝点什么的沈之南略一愣神,随即朝大屏幕望去,大屏幕上刚好闪过夏烟的照片和资料。

  在一众的alpha比赛选手里,omega尤为突出,尤其还是一名女性omega。

  花千霜注意到了沈之南的神情:“你认识的人?”

  沈之南愣了好一会儿,反复回忆着屏幕上的照片和名字,愣怔道:“是我以前的同学,我们以前关系很好……”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五年前了。

  从高中毕业后,沈之南结婚了。

  夏烟离开帝都后,沈之南便和夏烟失去了联系,他没想到五年后还会遇到夏烟,而且还是在alpha云集的武斗会里。

  “陛下,我待会儿能去见见夏烟吗?”沈之南满含期待地看着花千霜。

  被这样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注视着,又有谁能拒绝omega如此普通的要求呢?

  花千霜微微抿唇,露出浅笑:“当然可以。”

  花千霜说道:“历届的武斗会虽然不设性别,但参与报名的omega少之又少,你这位老同学倒是很有勇气。”

  “夏烟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厉害,有时候那些狂妄自大的alpha喜欢到我身边捣乱,每次都是夏烟把他们打跑。”沈之南说起过去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一亮一亮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漂亮。

  他感叹道:“读书时候的生活,真的是无忧无虑又天真幸福……”

  额头上突然被轻轻弹了一下,沈之南捂着额头,疑惑地看着突然用手指弹他的帝王。

  花千霜轻笑了一声:“年纪轻轻的,怎么一副伤春悲秋的语气,你才二十三岁,比我足足小了一百多岁,现在做什么都不算迟。”

  沈之南摸着被花千霜弹过的额头,像一株被人碰了叶子的含羞草,眼眸里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充满光与希望的十八岁,对未来充斥着无限幻想的十八岁。

  是啊,一切都还不迟。

  武斗会的海选比赛更像是一场大型混战。

  每一组有十二名选手参加,最后只能有一半的选手留下来。

  选手们在比赛开始后纷纷召唤自己的伴生兽,尽管大部分选手的伴生兽都进化出了第二形态,但是和刚刚黎灯他们的伴生兽相比,就显得格外“娇小”了。

  沈之南更为关注夏烟的表现,夏烟的体型在一众alpha里显得格外娇小,但她却召唤出了全场最大的伴生兽,一头棕熊。

  “好厉害啊。”沈之南满眼都是羡慕与敬佩。

  看着夏烟轻松跳上棕熊的肩膀,和棕熊一起与alpha们战斗,沈之南心情澎湃的同时也为夏烟感到高兴。

  “夏烟以前读书的时候就一直说,她从来都不比alpha弱,毕业以后她不会听从父母的命令去结婚,她想闯荡出属于自己的人生……”沈之南深深地为他的好友感到自豪。

  五年前的夏烟甚至都还没有伴生兽,他们分别后的五年里,夏烟不但有了伴生兽,伴生兽还进化出了第二形态,她始终追寻着自己的梦想不断前行。

  反倒是自己,过去的五年过得可谓是糟糕透顶。

  尤其现在看着昔日好友,五年来一直坚持自己的梦想,到如今有了能和alpha一战的实力。

  沈之南更觉得,过去的自己是何等的幼稚和天真。

  花千霜耐心地听着沈之南讲述他和夏烟从前在学校里的生活,沈之南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从他和夏烟第一次认识,到最后高中毕业时的分别,和那时他们彼此分享自己对未来的憧憬。

  “对不起,陛下,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意识到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讲了那么多话,沈之南很是尴尬,只是他实在是太久没有和人好好聊过天。

  五年的婚姻和坐牢几乎没什么区别,他的身体和精神一度被折磨得不堪重负,如果不是去医院看望父亲的时候,被好心的医生姐姐留下来做了检查,沈之南都不知道过去有段时间他其实已经病了。

  从他得抑郁症,到吃药治疗,到后期慢慢好转。

  除了医生和他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花千霜神色淡然:“不用道歉,我很喜欢听你讲过去的事情。”

  第一组的海选比赛已经结束了,夏烟顺利晋级,花千霜吩咐沈之南的侍从芝芝下去找那名为夏烟的omega,但不要提及他的身份,只说是有个老同学想见夏烟。

  沈之南拿起他放在一旁的面具:“陛下,我待会儿去见夏烟的时候,可以不戴面具吗?我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花千霜撩起薄薄的眼皮:“南南,我让你戴面具只是不想你过早的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至于我和你的关系,面对你的朋友或者亲人,你可以自己决定是否告诉他们。”

  沈之南会心一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花千霜突然又问:“南南,你想回学校继续学习吗?”

  大部分的选手在结束比赛后都留下来继续观看比赛,但显然沈之南的老同学是个例外,这便导致芝芝下去找刚刚结束比赛的夏烟时,便被告知夏烟一下场就乘坐飞行器急急忙忙的走了。

  所幸武斗会记录了每一个选手的地址资料,芝芝也不算是白跑一场。

  打探完消息往回走的时候,芝芝突然感受到一股锋利的目光,刀子似的往自己这边射过来,她本能地朝视线所在的地方望了过去,那里是一间关着门的房间,门口站着几个侍卫。

  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朝那间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侍卫还没等她开口,就问道:“你是来看望封将军的吗?”

  封将军?封念?

  原来这房间里的人是封念。

  芝芝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她只奉命来找夏烟,不找什么封将军。

  芝芝离开后,侍卫转身轻轻敲了敲门,随后走了进去。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肩膀上包裹着纱布的男人,像一尊石雕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只有在侍卫进来的时候才动了动眼珠子。

  侍卫禀报:“将军,刚刚那名女子下来找一个叫夏烟的omega参赛选手,打听了夏烟的地址后便离开了。”

  封念抬了抬眼皮,深色的眼眸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再提其他人了?”

  侍卫犹豫了片刻,如实道:“没有,将军。”

  “出去吧。”

  “是。”

  随着一声小心翼翼的关门声,空荡荡的休息室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一动不动地静静待了几分钟,封念突然偏头望向自己被火焰灼伤的胳膊,刚刚的比武决斗里,他把黎灯揍得半死,但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

  其实可以不受伤的,但那一瞬间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想起来一件以前发生的事。

  婚后他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深夜在将军府的大厅里,他脱下了外套自己给自己受伤的胳膊换药,漂亮的omega穿着一件月光编制成的睡袍,匆匆忙忙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雪白的发丝像冬日里传说中的雪妖,看似柔若无害,却能将百炼钢都变成绕指柔。

  是妖吧,是迷惑人心的妖孽。

  那双盈满了关心和悲伤的绿色眼睛,是稍不注意就会在其中溺亡的幽湖。

  “封念,疼不疼啊?叫医生来换药吧,或者……或者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换药。”

  那绿色眼睛的妖孽半跪在自己身旁,仰着头,露出脆弱的颈子。

  像一截滑腻腻的羊脂玉。

  说话的时候,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

  那么的白,又干净。

  是不是只要轻轻咬一口,就会印上鲜红色的齿痕?

  会是什么触感?

  是和玉一样微凉清透,还是像奶油一样又甜又腻?

  他冷漠地注视着沈之南,明明是他受了伤,沈之南看起来却像是比他还要难过伤心。

  这么担心他吗?

  这么关心他,在乎他吗?

  诡异而又扭曲的满足感瞬间充斥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沈之南,别碰我。”

  他说出了冰冷的语言,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如他所愿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悲痛和心碎,却仍然小心翼翼地对他说。

  “我、我不碰你,我帮你喊管家好不好?你受伤了,自己一个人包扎的话……”

  他打断了沈之南的话。

  用最为冷酷无情的目光注视着彷徨无措的omega,一字一句地往沈之南的心上刺刀子:“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穿成这样是想勾引我吗?你真让我恶心,沈之南。”

  他看到那双翠绿的眼睛瞬间盈满了眼泪,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我没有……我、我只是在等你,我们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封念,我没有想勾引你……我没有……”

  然后他说了什么?

  他看着不停说着“我没有”的沈之南:“你就算脱光了在我面前,也只会让我恶心得想吐。沈之南,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不会觉得在我受伤的时候说几句关心我的话,我就会喜欢你吧?我只会觉得你更下贱恶心。”

  “我只是关心你而已,就算不喜欢……为什么要这么骂我?”

  如他所愿,那双绿色眼睛最终还是落下一颗颗珍珠似的眼泪。

  沈之南捂着耳朵哭着转身往楼上跑,大概是太过伤心,在楼梯上还跌了一跤。

  膝盖磕破了,流了血。

  omega特有的白玫瑰冷香,顺着血液悄悄飘荡在空气里。

  很浅淡的一缕味道。

  时至今日,他仍然对那一缕混着淡淡血腥味的白玫瑰花香记忆深刻。

  忘也忘不了。

  是世界上无可解的毒药。

  “沈之南……”封念蓦地回过神,他低低念出了三个字。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哪里有什么沈之南。

  沈之南已经和他离婚了,再也不会在深夜里坐在夜灯旁等他,也不会凑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问一句。

  疼吗?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