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夕阳落了下去，天空里最后一丝残余的晚霞也被夜色涂抹覆盖，街上的路灯渐次亮了起来，安静的乌镇，只能听见水声潺潺，偶或有一艘点着灯的乌篷船缓缓撑了过去。
电影棚那边刚刚下戏，晚上还有一场夜戏，工作人员都在吃晚饭，有些人坐在台阶上吃盒饭，有些人就蹲在路边。
蔺伽年和邹印回来的时候，这些工作人员都抬头看他们。
有些人看愣了，嘴里的饭都忘了嚼。
美人啊，真是美人！
特别是邹印，金白色的头发扎在脑海，眉眼清秀。蔺伽年就不用说了，这些工作人员基本都认识，现在剃短了头发，反倒有些大佬的冷酷气息，让这些人不太敢搭话了。
冷酷大佬跟在金色头发的美人后面。
美人手里拿着一束花。
费户导演在棚里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跟制片聊天。
蔺伽年和邹印准备去费户身边，但还没有走到费户那儿，一个小小的人影儿突然就跑了过来，一下子撞到了蔺伽年的腿边，紧紧抱住蔺伽年的大腿。
“伽年哥哥！”小人儿仰起头，甜甜地叫着。
蔺伽年低头一看，是小瑞。
小瑞全名赵佳瑞，是蔺伽年之前合作过的小演员，在另外一部电影里就演过蔺伽年的儿子，这一次演蔺伽年小时候。
蔺伽年把小瑞抱起来，故意道：“哟，重了吧，哥哥都抱不动了。”
小瑞着急起来：“才没有！我长高了，但是我没长重！”
蔺伽年笑了，抱着小瑞，端详半天，“让我看看，是不是变得更帅了。”
小瑞搂着蔺伽年的脖子，骄傲道：“那当然。”
邹印在旁边看着，没忍住笑。
不得不说，蔺伽年和小瑞，在这方面还是真的有些神似的，特别是骄傲时的那个小表情，可生动了。
听见邹印的笑声，蔺伽年抱着小瑞转过身来。
他抱着小瑞，介绍道：“这是邹印哥哥，认识一下。”
小瑞看见邹印，愣了一下，呆了一下，然后脸红了。
蔺伽年“啧”了一声，“真是不争气。”
小瑞红着脸道：“邹印哥哥好。”停顿一下，直接松开蔺伽年的脖子，伸出手对邹印道：“邹印哥哥抱。”
蔺伽年：“……”
小瑞把阵地从蔺伽年怀里转移到了邹印怀里以后，就抱着邹印的脖子不撒手了，贴着他的脖子，嗅了嗅，“好香啊。”
蔺伽年捏住小瑞的脖颈，“别像个小变态似的。”
邹印抱着小瑞，抬眼看蔺伽年，“说得好像你不是个小变态似的。”
蔺伽年挑了挑眉，“那不一样。”
电影棚里人声喧闹，到处都是吃饭和闲聊的声音，空气里也飘散着炒粉炒面的香气，很有人间烟火的气息。而这里，三个人站在灯光下，却异样温馨。
不远处，费户终于注意到了回来的蔺伽年和邹印，喊了一声：“哎，回来了，快过来。”
邹印把小瑞放了下来，让他去吃饭，去自己玩会儿。
小瑞跑了两步，被蔺伽年拽了回来。
蔺伽年蹲下身，凑到小瑞身边，小声道：“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瑞睁大圆圆的眼睛，竖起耳朵。
邹印走在前面，感觉到蔺伽年没有跟上来。
他回过头，见蔺伽年蹲在地上跟小朋友窃窃私语。
邹印：“……”
他叫了一声：“蔺伽年。”
蔺伽年立刻站了起来，“来了。”
两人一起走到了费户的面前。
费户放下吃了一半的炒粉，问：“怎么样，今天去逛一逛，有没有什么收获？”
蔺伽年和邹印对视一眼。
两人都说：“有收获。”
费户喝了一口茶，“来，说一说，收获是什么。”
蔺伽年和邹印再次对视一眼。
几秒钟后，邹印道：“还没想到收获是什么。”
蔺伽年也点点头，“还没想到。”
费户：“……？”
看着两人都是一脸认真的样子，费户突然就想脱下鞋子打蔺伽年的屁股，毕竟他从小也算是打到大的。
费户忍住了，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炒粉，“没有想好，那今晚继续想，如果还想不出来，明天就不用来拍戏了。”
他拿着筷子，指着两个人，吸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结果被粉呛了一下，开始“咳咳咳”咳嗽起来。
蔺伽年立刻上前。
费户把他的手打开，气得脑袋冒烟，“滚，快去给我想，喜欢到底是什么，想不出来明天两人都给我写检讨吧，三千字的那种，气死我了。”
两人都回答说好。
等蔺伽年和邹印离开了，制片问费户：“费导，你平时都是教演员的吗？”
费户“昂”了一声。
制片皱起眉，“我怎么觉得，蔺伽年和这个……新演员，好像有点没太放在心上。你今天早上让他们去找感觉，结果一天下来了，什么都没有了。”
费户吃了一口炒粉，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呵呵笑了起来，“你以为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制片愣了一下。
费户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我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他们已经找到答案了，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要么是不知道怎么说，要么就是故意不说，但是……我已经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制片人愣愣的。
费户望向远方的夜空，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着光，“挺好的，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晚上九点多，邹印在乌镇的民宿房间里，听见不远处的电影棚里传来下戏的声音。
下戏没多久，人声就都散去了，原来喧闹的地方，开始变得安静。
整个乌镇，似乎真正地陷入了夜色当中。
邹印在窗边望着夜色，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立刻拿起手机看。
蔺伽年发来一条短信：“民宿门口见。”
邹印放下手机，换了件衣服就出门去了。
到了民宿门口，看见蔺伽年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穿着黑T恤牛仔裤，身影在月色下显得颀长瘦削。
邹印走到蔺伽年身边。
蔺伽年道：“跟我来。”
_脚c a r a m e l 烫_ 邹印就跟在蔺伽年的身后。
蔺伽年出了民宿，并没有走多远，而是绕到了民宿的后门，那里架着一架梯子，直接搭到了民宿的顶楼。
蔺伽年双手扶住梯子，“走，带你去看好看的。”
邹印一开始有些担心，但是见蔺伽年很快就爬到了顶流，而且整个民宿也不过两层楼，感觉摔也摔不死，他也就跟着爬了上去。
爬上去，就是站在瓦片上了。
整个乌镇似乎都映入眼帘。
夜晚的乌镇，特别宁静，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水面映着夜色，家家都有灯火透出来，静谧中透着热闹，热闹中也含着寂静。
蔺伽年在斜斜的瓦片上坐下，长腿伸展开来，身体往后仰，用双手撑住身体，“我们来讨论一下，明天应该怎么回答我舅舅的问题。”
邹印也坐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邹印侧过头，问蔺伽年：“你不是说有收获吗？你的收获是什么？”
蔺伽年侧过头，看着邹印，“你也说你有收获，那你的收获又是什么？”
邹印道：“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
像是拗不过邹印似的，蔺伽年转过头去，望着潺潺的流水与月色，慢吞吞地道：“收获了一个男朋友，真正的，男朋友。”
邹印看着蔺伽年。
片刻后，他不太明显地弯了弯唇，“那真是不巧，我的收获不是这个。”
蔺伽年的身影一僵。
邹印道：“我的收获是一个小变态。”
蔺伽年：“……”
几秒钟的寂静后，蔺伽年突然直起身，盘起腿，盯着邹印，“喂，你不会真的是因为，我是你小时候的邻居，才答应跟我在一起的吧。”
邹印看了一会儿蔺伽年，然后耸了耸肩，装作无奈的样子，“你要是非要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
蔺伽年：“……”
他被邹印气笑了，“行啊，厉害了，才刚交往三个小时不到就冷暴力男朋友……”
邹印伸出手，轻轻扯住蔺伽年的衣领，将他往前一拽。
忽然拉近的距离，让蔺伽年没有了声音。
邹印看着蔺伽年的眼睛，片刻后，他轻声道：“我看到你吞口水了。”顿了顿，“说是你小变态，还不承认？”
蔺伽年微微挑了挑眉。
片刻后，他承认道：“我是小变态，那我也没办法。”
邹印松开手。
他转头望着潺潺的流水，安静良久，才开口道：“我答应你，跟你是不是小时候的那个邻居，没有半点关系。”微微一顿，“只是在那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得，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邹印轻轻耸了耸肩，侧头看着蔺伽年，眼底笑意很淡，“当然，如果你要再离开我一次，我也认了。”顿了顿，他的眼底映着月光，明亮而耀眼，“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这辈子就栽你身上了。”
蔺伽年的眼眸微微一动。
片刻后，他声音沙哑道：“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邹印垂下眼。
他的目光从蔺伽年的唇上，轻轻掠了过去，又抬眼去看蔺伽年，“那你的回答呢？”
蔺伽年问：“什么回答？”
邹印道：“告诉费导，什么是喜欢的回答。”顿了顿，“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今天想到的，我觉得的喜欢。”
蔺伽年一时没有说话。
两人坐在房顶的瓦片上，挨得很近。有一片乌云飘过来，短暂地遮住了月光，但很快，月光又从乌云后探出头来，朦胧地照亮了两人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蔺伽年才开口道：“喜欢就是……”
忽然，蔺伽年停下来，微微抿了下唇，呼吸变得有些不太稳。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是看到你，就情不自禁，看到你就想亲你，想，欺负你，还有……”短暂的停顿后，他的声音变成了气音，“想跟你上床。”
邹印觉得“小变态”这个头衔名副其实。
他听见蔺伽年这句话，觉得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快要跳出心口。
之前两次和蔺伽年接吻，一次是为了救人，一次是为了……是趁着蔺伽年喝醉了。
可是这一次，两个人都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邹印看着蔺伽年的眼。
一秒钟后，他闭上眼，微微偏头，毫不犹豫地吻上蔺伽年的唇。
月亮在那一刹冲破了乌云，朦胧的月光彻底变得明亮，像是有无数光芒种子洒落在乌镇的河面上，粼粼的波光闪烁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