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吴芸坐在芦苇窝子里面,我们俩离得很近。

  那芦苇窝子里原本垫了很厚一层芦苇,表面的一层芦苇被露水打湿了,我们便把面上那一层揭开了。我们当时觉得在我们之前来这里的人很聪明,居然会想到在地上垫一层芦苇,因为坐在芦苇上,确实很软很舒服。

  “你真的不得事啊?”吴芸挨着我,关切的问。

  “真的不得事。”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吴芸,笑了笑说:“我又不是豆腐做的,摔一下就坏了。”

  吴芸听了笑了一下,双手抱着膝盖,看着不远处的瘦瘦的溪流,说:“我都有好久没来这儿了。”

  “咋喃?”我问。

  “和他们来耍不得意思得,何军他们就只晓得来打鸟,要不然就是去偷农民的红苕来烤,我不喜欢。”

  “烤红苕安逸噻。”我说。

  吴芸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对我笑了一下,转了个话题问:“你在L中学那边平时去不去河边耍喃?”

  “要去,”我说:“但是很少,我们其实离河边还是多远的,要从镇上绕过去才行。”

  “哦,我还以为你们学校就在河边得。”

  “是在河边,”我说:“但是我们是在河边的山上,临河那边很高,直接下不去。”

  “哦,对的哈,”吴芸说:“你说你们学校还有个后山坡得嘛,肯定有点好耍哇?”

  “还可以,”我说:“就是有点危险,白天去差不多,晚上就不敢去了。”

  “没灯啊?”吴芸问。

  “哪来的灯哦,连操场里面都只有很少的几个灯。”

  “那不是晚上多吓人的啊?”

  “是噻,”我说,一边放慢了语速道:“要是晚上一个人走到操场上,黑黢黢的,突然跳个人出来……”我一下子提高声音,并做了个骇人的动作,伸开双臂仿佛要对着吴芸压过去一样,吴芸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声尖叫,猛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我首先声明,我这个举动是无心的,仅仅是觉得好玩,因为以前也经常干这种突如其来的吓人的事情,可这一下,却把吴芸真的吓到了,她捂着脸,一下子将身体撞进了我的怀里。

  我确认,吴芸在当时那一瞬间,是无心的,但接下来,应该就不是了,因为她撞进我怀里以后,没有将身体挪开,而是一声不响的贴着我,直到我将张开的双臂放下来,揽住她的肩膀。

  我们那天下午就在那个芦苇窝子里面坐了一下午,我们聊了很多以前没有聊过的话题,但自始至终,我的双手仅限于揽着她的肩膀和手臂。甚至后来我们几乎已经把那个芦苇窝子的真正来历都搞清楚了,但我们却一直坚持着那一个姿势到我们离开。我们俩的姿势是:吴芸背靠在我胸前,头枕在我肩膀上,我一只手环过她的身体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臂。

  那天晚上我们都回去晚了,因为从小河沟往回走的时候,天就已经快黑了。

  那是我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回家那么晚,而没有被指责、也没有挨揍的一次,老爸和老妈见我回来了,几乎是一个口气:“回来啦,吃饭。”

  我心里很忐忑,看着冯静,她却也是一脸茫然,对于我享受的这种“不正常”的待遇,她仿佛也一无所知。只一点在吃完饭以后,我主动去厨房洗完时,得到了证实,冯静当时帮我把碗筷收拾过去,我便问她:“咋个今天他们没问我喃?”

  “不晓得嘛。”冯静说。

  “那问你啥子没得喃?”

  “问了一下你到哪儿去了。”冯静说:“我就说你去找吴芸做作业去了。”

  我看着冯静,想了想,想不出来老爸、老妈是个啥子意思。我估计可能他们晚上会出去,最起码会去找吴芸她们爸了解一下我是不是去她们家了,然后吴芸会按照我们两个事先说好的,告诉我老爸说我们两个去了另一个同学家,而那个同学是我们双方父母都不认识的。

  但我的想法完全不对路,晚上老爸他们根本没出去,我和冯静洗完碗,将厨房收拾停当以后,便和老爸、老妈一起看电视。老爸、老妈一边看一边聊,我和冯静貌似平静的坐在那里,但心里却都时时担着一份心,害怕老爸突然间问我一句,然后我在不经意间将下午的秘密脱口而出。

  我们就这样担心着,在电视机面前待到了十一点,直到电视连续剧《女奴》里的依佐拉和阿尔曼多将当晚的纠缠进行完毕,我在精神和瞌睡的双重打击下,选择了去睡觉。

  虽然我不想再去思考老爸、老妈的反常举动到底是因为啥子,但当我躺在床上以后,却又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有什么漏出破绽的地方。想来想去,脑子里的场景最后还是定格在了下午的小河沟旁,同时也闪现出了L中学的N多同学们的身影。

  我不得不说,当年的我在面对女孩的或明或暗的情感表露时,我不太会拒绝,甚至连基本的防守都不会,但那天下午我之所以会那么大胆的将吴芸“揽”过来,这确实是在L中学历练的结果,不然我不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举动。

  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我都不晓得我头天晚上是好久睡着的,但我醒来是因为吴芸在楼下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