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和隔壁竹马一起长大>第3章 学霸

他们洗完手回来的时候,唐丰年的爸爸唐舜也从田地里回来了,草帽一摘,他在井旁边洗着手,侧着头看到了徐敛他们,眼尾笑出了细纹。

“小敛来了啊。”

徐敛乖巧的喊道,“叔叔好。”

“诶。”

吃饭的时候杨女士递给唐丰年一个保温桶,说道,“去后面把饭给奶奶送过去。”

唐丰年正叼着根鸡腿在啃,闻言飞快啃完鸡腿然后拿着保温桶飞快的从房子后面窜出去,“得令。”

徐敛才注意道房门后面还有个院子,唐丰年一拐弯就消失了,他把注意力收回没有探究过多别人的家事。

倒是杨女士一边夹菜一边给他解释道,“唐丰年奶奶去年中风瘫痪在床上没法动,中午我就让丰年把菜给她送过去吃。”

一顿饭吃完唐丰年都没有回来,徐敛背着包告完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他们家虽然比邻,但是徐敛家其实应该在唐丰年家下面,回去的时候要下一个小坡,对着唐丰年家的其实是后门,但是徐敛不想从后门进去,他把房子绕了一圈。

房子的东面正对着就是百亩的稻田,一望无际,还有一片金灿灿的晒稻场,南面也是层层的水田,北面有一座一层的土房子,是今天告状的奶奶家,而西面被唐丰年家包裹。

他从正门进去,上了二楼,二楼有一个开放的露台很适合摆一把躺椅欣赏蓝天白云眺望百亩稻田,他的房间在靠北面,进了房间关了门,他瘫在沙发上放空自己。

脑海里光怪陆离闪过很多画面,有车子颠簸行驶想吐的感觉,有车子滚过黄沙渐行渐远的的画面,也有跟人脸红脖子热的滚在麦穗里的场面,那人眉飞色舞的卷狗尾巴草的样子,投进了球还要原地得意的转一圈,光着脚也要冲过来撒他一脸水.....

等徐敛再睁开眼,橘黄的太阳挂在他的窗户上,远处山上种的松树落上了金光,天色将染,他从背包里掏了块表,看了一眼,四点多了,睡了三个多小时。

拉开靠北面的窗帘,准备看会书的,结果不经意望窗外一看就看见唐丰年趴在桌子上,抓耳挠腮的样子。

唐丰年正烦躁的写着暑假作业,他妈今天突然袭击的检查了他的作业,然后望着雪白的作业,他毫不意外的又给他妈打了一顿,他妈给他定了任务,说今天要是写不完要扒他皮,他只能不耐烦的待在家里,边写边走神,一走神就看到对面的窗帘终于被拉开了。

他欣喜的坐直了身体,他可是天天听他爸念叨,徐叔叔他儿子成绩多好多好,年年拿第一,奖状一大堆。那岂不是是他的作业救星。

他打开窗户朝徐敛挥了挥手,然后又举了举作业,徐敛忍了忍头上跳动的青筋,这窗帘他就不该拉。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窗帘拉上,结果对面窗户上的人影就不见了,他沉默了一会,紧接着他就看见唐丰年抱着作业从门口狂奔而来的身影,穿过院子,然后窜到后门直冲他家的方向.....

徐敛深呼吸了两口,然后转身下楼,楼下门锁着在,他正慢悠悠的从楼梯上下来,后门就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门锁一开,唐丰年激动的眼神都快要溢出来,天知道村里跟他同龄还在同一年级的小男生只有他一个时,他的日子过的有多么难过。

徐敛的存在对他可谓是天外之喜,远超意外。

第一次来徐敛家唐丰年好奇的四处看着,这里可能因为是新搬来的东西很少,正厅一张八仙桌配上四条板凳,就没有别的摆件了,楼梯那也是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堆,他跟着徐敛上了二楼,进了他的房间才感觉充足。

铁艺的床,深蓝的床铺,雪白的瓷砖靠近床铺的位置铺了地毯旁边放着沙发,正对着沙发的是一排的衣柜书架,书架上现在还是空空荡荡的,倒是旁边的空地上堆了不少纸箱子,书桌在正对着他的那个窗户旁,位置倒是很充足,但是只有一张椅子。

正在唐丰年想着要回家拿张椅子的时候,徐敛把桌子上的书一收,对他说道,“坐吧。”

唐丰年眼巴巴的望着他,徐敛意会,从一旁的纸箱子里翻了下,然后把暑假作业递给唐丰年。

唐丰年如拜神明般的接过,看到封面上很好看的行楷,每一划落笔处都带着锋利,他小学的时候有写字课,写的好看的字会贴着教室的墙上,他也瞻仰过,现在看来他觉得都不如徐敛写的好看。

不过他才知道原来徐敛的敛是这个敛,很复杂很不常见的名字。继续往后翻,他忍不住在心里赞叹道,学霸就是学霸,阿拉伯数字写的都能这么好看工整,他觉得有徐敛做邻居他可是捡到了宝。

他忍不住多翻了几页,然后发现学霸一整本暑假作业都写完了。我的个天,暑假这不才刚刚开始吗?作业就写完了?

唐丰年感觉到自己学渣的三观在今天收到了极大的冲击,他望着在旁边整理书架的徐敛,忍不住问道,“你把暑假作业都写完了?”

徐敛正在专心致志的摆着书,听到了也没有转头,“嗯”了一声。

唐丰年看他的眼神更像看世外高人一样,他想徐敛这大腿他抱定了!

压抑着内心喷涌的快乐,唐丰年笔盖一摘开始奋笔疾书,边写边舔唇,笑容充满了猥琐。徐敛瞟了一眼就受不了,他受不了唐丰年对着他的作业本流露出那样□□的眼神,让他感觉他的作业本好像贞操不保一样。

一书拍在唐丰年头上,他哎哟了一声。

“好好写。”

徐敛看了一样他那狗爬字,更觉得眼睛受不了,拍完一眼都不愿意多看转身就走了。

唐丰年揉了揉被拍了的头,徐敛下手也不是很重,看在这本作业的份上,他连愤怒的神色都没有,继续奋笔疾书起来。

屋外的夕阳橘色愈浓,橘中渐红,溢出的霞光染出天色渐变,西子渐沉,似要隐没在松树的枝桠间。

屋内一人奋笔疾书的书写着,一人蹲在书架前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屋子里静悄悄一片,偶有窗外的晚风掀起窗帘的一角,流进一片霞光,

“完美。”

笔盖狠狠的被人扣上,啪嗒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看着今天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唐丰年翘起腿,兜着头靠在椅背上,心情颇好的哼起小歌。

欣赏完自己的劳动成果,他转头盯向徐敛,徐敛专心致志的盯着书架,每一本书都摆的极其整齐,层层叠叠的书架摆满了书,在一些书的间隙还摆了一些装饰品,沙漏,恐龙,飞机这种。

“这些都是你自己拼的吗?”

恐龙和飞机都是那种木制的拼图,唐丰年他爸也给他买过,说要一起拼,结果谁都没拼出来,最后送给他二舅了。所以唐丰年觉得能把这些拼图拼出来的都是大神。

徐敛继续“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好厉害。”

唐丰年撑着脸望着他,真心的夸赞道。

徐敛停下手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好像写着:就这?但是看见唐丰年眼神里面星星亮亮的,他收回了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哑的发出了一声,“嗯。”

“要我帮你一起收拾吗?”

唐丰年趴在椅背上看着他慢悠悠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道。

“不用。”

“哦。”

唐丰年写完作业其实就应该走人的,但是又觉得那样子有种把人用完就丢的感觉,而且好像在这里趴着看着徐敛收拾东西也不是很无聊,他一举一动都很优雅舒服,一只手有时候会抓四五本手,修长的指节握在书脊上,有些分量的书握在手上青筋鼓起,一本一本塞上去的时候徐敛会把它们放正按平,东西很多,但徐敛整理起来却慢悠悠的一点也不急躁,也不混乱,条理分明。

握着书脊的手忽然停下,唐丰年愣神了一下就对上了徐敛黑黑沉沉的眼神。

“写完了就回去。”

“再待会,回去无聊。”

“你在这不无聊?”

“不啊。”

徐敛收回眼神,继续把书摆放好。

“随你。”

唐丰年收回目光,把眼神转向书桌,桌上有本新华字典,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可以用下字典吗?”

身后传来冷冷淡淡的一声,“随你。”

他心想这人是复读机吗,不是“嗯”就是“随你”。学霸的词库都这么贫瘠吗?

他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翻开着字典,“敛...收整,约束,节制的意思。”

怪不得话那么少,徐叔叔真会取名,名如其人,话都克制的只说一两个字。

“唐丰年!吃饭了!”

“唐丰年!”

不远处,杨女士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唐丰年一个激灵,连忙推开面前的窗户回道,“来了来了!”

唐女士惊讶的转过头,望向隔壁伸出来的头,“你怎么跑小敛家去了?”

唐丰年如法炮制举了举暑假作业,喊道,“来写作业。”

“正好,把小敛喊着一起来吃饭。”

“得令!”

唐丰年把窗户一关,对着徐敛招呼道,“走啊,吃饭了。”

徐敛放下手里的书,把之前整理完的几个箱子叠在一起带下去,对着唐丰年说着,“走吧。”

唐丰年也帮他拿了两个,夹着自己的暑假作业,他真诚感激道,“谢了哥们。”

“嗯。”

“别嗯了,哥们咱们可以换个新一点的词吗?你都跟我嗯了一下午了。”

“我说嗯,你听不懂吗?”

“不是听不懂,我们要有交流。”

“交流什么?”

“聊天啊。”

“聊什么?”

“......”

他懂了,跟徐敛聊天,可以说是痴人说梦,他总能把他聊死。

“像我们刚才那样,一来一回就是聊天。”

唐丰年用尽全力不让他们的话落地。

“无聊。”

箱子被徐敛扔进了门口的垃圾箱,随着落地的还有他们的聊天。

跟高冷内向的学霸交流真滴好难,怪不得他不是学霸,原来他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听到今天唐丰年跟着徐敛一起学习了,唐舜的脸上又笑出了褶子,欣慰的揉了揉唐丰年的头,又拍了拍徐敛的肩。

“老徐家这孩子养的真好,乖巧成绩又好还能带着丰年一块学习,小敛,叔叔可真喜欢你。”

唐舜的酒杯跟徐敛装着雪碧的杯子一碰,清脆的一声响,徐敛头一次被人这么热烈的夸,热度都烧到脸上了。

“谢谢徐叔叔。”

冒着泡的雪碧入了口,气泡在喉口迸溅,一阵激荡后勉强压下热度,他刚刚缓过来,又一个冒着气泡的杯子举到他眼前,他抬头看见了唐丰年笑嘻嘻的脸,他举杯朝着他笑道,“敬学霸。”

热度好像又要起来了,他眼神躲到一旁,但手却举起杯子跟唐丰年来了个清脆的碰杯。

屋子里热闹成一片,他们问了徐敛很多问题,住的习不习惯,缺不缺什么东西,喜欢吃什么菜,杨女士做饭好不好吃之类的,徐敛都一一回答了。

他们并没有因为徐敛不太爱说话,就觉得他不合群,反而想尽力给他一个温暖热闹的环境。

夜幕已深,唐舜去洗碗,杨女士去后面给奶奶送饭,唐丰年被指派陪徐敛散会步,顺便把人送回家,路上黑。

唐丰年今晚确实吃的有点撑,揉着肚子,他跟着徐敛在路上慢慢走着。

徐敛手上拿着手电筒,唐叔叔给的说在农村手电是不可缺的,估计他家应该没准备,让他带一个。唐丰年懒得拿手电,带着个套头的灯,成功的解放了双手。

“你今晚吃饱了吗?”

“吃饱了。”

“我爸妈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

“那我呢?”

他们散步散到了小路上,小路上没有灯,就剩唐丰年的头灯还有徐敛的手电,本来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边走边聊还挺和谐,忽然问道一个关于唐丰年的问题的时候,唐丰年头顶的探照灯就啪的照在徐敛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用手挡着光,忍无可忍道,“转回去!”

唐丰年也发现这灯犯的错了,给这灯解下来拿在手上,望着徐敛期待的又问了一遍。

“那我呢?”

徐敛闭了闭眼,压下眼前的晕眩的黑,然后看着唐丰年隐在黑暗里隐约的轮廓,插着兜往前走,轻描淡写道,“还行吧。”

唐丰年品了一下,觉得应该是个肯定的回答,虽然徐敛没有问他的看法,但是秉承着礼尚往来,他就跟倒豆子一样跟徐敛说着他对徐敛的印象,

“我今天早上见到你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挺拽的,又冷又不理人,还跟你打了一架,那个对不起啊,但我现在你还不错,篮球打得好,成绩也好。”

徐敛挑眉看着唐丰年,他觉得这人真的好傻,跟他打架,他还被他妈妈又拿鸡毛掸子打又揪耳朵的,比他惨那么多,现在却过来跟他道歉。

他没见过这么傻的人,他一直没有什么玩的特别好的朋友,别的小朋友喊他玩游戏,他在看书,体育课同学喊他打球,他只打球很少跟人聊天,在班上他也是属于沉默寡言的那一类,世界上很少有那么热切的人,你不主动参与就会被边缘化,没有人会照顾你的孤独,尤其还是在b市那种寸土寸金谁家都是小公主小少爷的地方,更不会有人愿意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他一直不合群是真的,但是他一直优秀也是真的,懂得多了,便不会局限于别人的看法中,所以他保持着这种与世隔绝的性格自洽着,直到今天遇见唐丰年,一天能有八百个问题可以问他的人,他想可能这是他目前唯一一个很想一直交往下去的朋友。

“嗯,我原谅你了。”

徐敛转身轻轻拍了拍唐丰年的肩膀,像是盘旋在山谷上迟迟不落的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你之后还会回b市吗?”

“会。”

“那多久啊?”

“说不清。”

“你想你那边的朋友吗?”

“我在那边没有朋友。”

“啊?他们都不带你玩吗?”

“是我不想跟他们玩。”

“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拽啊。”

“唐丰年你再揪我头发一下试试?”

“你可以揪回来。”

“我艹,你还真揪啊,疼疼疼。”

“你下手真重。”

唐丰年揉着头发望着徐敛撒完野就跑的背影,愤愤喊道,“给我道歉。”

徐敛环着胸转过身望着他,“你要我揪的。”换言之,你自找的。

散步散到了水坝那,又从水坝那里绕回来,唐丰年先把徐敛送回家,然后从后门回了家,洗完澡,他上了楼,坐在窗户那看到对面那人也在窗户那坐着看书,他撑着下巴望了会,觉得他看书的样子真用心。

拖鞋一扬,他往床上一趟,摁开了电视,愉快的看起了少儿频道。

他躺在床上哈哈笑个不停,隔壁看书的人默默抬起了头,然后关上窗户,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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