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万人嫌死遁后全家都后悔了>第138章 番外-妈妈篇

  “诶呀,宝宝好乖呀,星泠,快来摸摸弟弟呀。”

  余星泠看到母亲冲他招手,兴奋地跑过去。

  母亲拉过余星泠的手,轻轻和婴儿床里的那个小手手交叠。

  余星泠惊讶的张圆了嘴,好软、好小。

  妈妈蹲下身,目光与余星泠齐平,“弟弟是不是很可爱呀。”

  余星泠重重地点了下头,手指一点儿也不敢用力,生怕把弟弟给捏坏了。

  妈妈看出了余星泠的拘谨,忍不住笑了笑,“别害怕,弟弟也很喜欢星泠哥哥呢。”

  余星泠被母亲笑红了脸,“我才不害怕呢,我可是男子汉。”

  妈妈刮了刮余星泠的鼻子,“是吗,我们小星泠这么厉害啊。”

  余星泠骄傲的昂起了头。

  还没等余星泠接着展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就听到外面佣人欢迎父亲回家的声音。

  余星泠立马拉着妈妈往外跑,“爸爸回来了!”

  妈妈顺着余星泠的力道站起来,“着急什么,你爸爸又不会跑了。”

  余宏深是带着余星深一起回来了。

  余星深现在才7岁,还是刚上小学没多久的年纪。

  余宏深非说让孩子从小感受企业里的熏陶,只要余星深放了学,非把孩子接自己公司去。

  余星深企业感受的怎么样不清楚,那小大人的做派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成天和爸爸一个样儿,板着个脸不苟言笑。

  现在就连穿衣的风格、吃饭的动作都和余宏深一模一样。

  余妈妈看得好笑,也没特意纠正。

  小孩子爱折腾就随他们折腾去吧,过几天腻了自然就恢复原样了。

  余星泠拉着母亲下来,一看见余宏深眼睛就往余宏深手里头看,发现余宏深是两手空空回来的,失望地耷拉着眼睛。

  余妈妈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余星泠情绪的低落,也知道余星泠在找什么,安慰地摸摸头,“想要什么妈妈给你买。”

  余星泠别别扭扭地撇开头,“那不一样,爸爸从来不给我带礼物,却在昨天给哥哥买钢笔。”

  “那是哥哥进公司的礼物啊,你现在还用不到。等你再长大一点,爸爸也会给你买的。”

  余星泠在心里补充道,那不一样。

  哥哥也用不到钢笔,可爸爸却给他买了。自己去要,爸爸只会说自己不懂事,都不愿意来哄他一句的。

  可妈妈的笑脸还在眼前,瞬间抚平了余星泠心中的那点小疙瘩。

  余星泠大度的原谅爸爸和哥哥了,他每天都有妈妈陪着,他们两个却不行。

  那算了,他不要礼物了,钢笔确实也没什么用。

  “那我们去吃饭?”

  余星泠点点脑袋,和妈妈一起去餐厅了。

  饭桌上,余妈妈看着余星深和余星泠泾渭分明的样子,觉得有些愁人。

  以前两个孩子的关系也没差到这个地步啊,自从星深跟着父亲去公司以后,怎么这两孩子都不讲话了呢。

  余星泠不和余星深讲话是看不惯他那副小小年纪,却非要装大人的模样。

  而余星深不和余星泠讲话,也是看不惯他都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却成天缠着母亲讲故事抱他哄他的样子。

  两人眼神在空中对视,都能擦出火花来。

  这个装模作样、道貌岸然的家伙!

  这个傻不拉几、成天流鼻涕的小鬼!

  余妈妈再次头疼,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可得想想办法改善一下兄弟俩的关系。

  余妈妈认为,改善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相处。

  只有多相处、多讲话,才能最快的拉近家人间的关系。

  余妈妈下了决定,“周末我们一起开一次家庭派对吧,谁也不许请假!”

  最后一句话的重点对象当然是公司大忙人,余宏深。

  余妈妈的话堵死了余宏深的借口,余宏深只能把自己的推脱之词咽回肚子里。

  很快,周末到了。

  余宏深还有些不太满意。

  这家庭派对也太简陋了吧,没有来往成群的客人、没有成桌的精致美食、没有热热闹闹的乐队表演。

  这是什么派对,简直是胡闹嘛,真是浪费时间。

  余妈妈却不这么认为,“你说的那些哪儿叫什么家庭派对,叫交际应酬还差不多。谁家家庭聚会整那些乱七八糟的。”

  余宏深小声反驳,“这啥都没有叫什么派对,这么寒颤。”

  不过这话没让余妈妈听到,让余妈妈听到的话,那他今天就得被扫地出门没床睡了。

  余星泠等今天等好久了,一起床就兴冲冲地往余妈妈房间跑。

  余宏深早上刚起来,还没清醒呢,就被余星泠闯进房间。

  气得余宏深一阵暗骂:“臭小鬼,一天到晚坏你老子的事。”

  余妈妈倒是一睁眼就收获一个大宝贝,开心地给余星泠给了个亲亲。

  “宝宝等妈妈一会儿,妈妈今天亲自给你下厨好不好。”

  余星泠点头,“那我乖乖的,可以吃两颗煎蛋吗?”、

  “当然了。”

  余宏深也来凑热闹,“那是不是也有我的份儿?”

  余妈妈睨了余宏深一眼,“你不是想要大厨做的成桌的精致美食吗,找你的大厨去。”

  余宏深讪讪地缩回脑袋,一回头,看见余星泠用他缺了两颗大门牙的嘴咧开了冲自己笑。

  这股起床气瞬间烧得更旺了,余宏深挥手把余星泠轰出去了:“去去去,小屁孩赶紧出去。”

  余妈妈洗漱完,出来不见余星泠的身影,好奇问道:“星泠人呢?”

  余宏深若无其事的挠挠头,“小孩嘛,没耐心的,早跑了。”

  余妈妈有些狐疑,但还是再没追究。

  等全家人用完早饭,就一起坐在客厅等着余妈妈宣布今天家庭聚会的活动。

  余妈妈把余星河的婴儿床一起拿下来,美其名曰全家人的活动,就算星河是个小婴儿也不能落下。

  余妈妈很快给每个人分配好了任务。

  余宏深收获几团毛线,余星深收获几张破布、余星泠收获一个玩具。

  顺带着连佣人都收获了一个照相机。

  众人有些看不懂余妈妈的这番操作。

  “爸爸负责把这些毛线理好团成团,星深按图片上的标记、把这些颜色格子都标记在布上;星泠负责哄弟弟;然后我负责织。”

  “然后我们一家人的家庭活动都会被拍下来记录成册,以后都能拿出来回味。”

  “我们之后时不时的再来几次家庭聚会吧,那我们就会有更多的回忆了。”

  这一次家庭聚会的内容还让人摸不着头脑呢,余妈妈已经开始畅想下一次了。

  余宏深作为一家之主站出来,“我们这都是在做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当然是给我们小星河做东西啦。”

  这个说法更让余宏深不解,“做什么东西,有必要这么麻烦嘛,需要什么直接让人买回来不就完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星河是我们家的新成员。星河长大以后看着这些东西多有纪念意义啊,这可是全家人一起做给他的呢。”

  余妈妈的说法并没有获得家里人的认可,只不过为了不扫余妈妈的兴,大家还是干起了这毫无意义的事。

  除了余星泠,这人压根没在意妈妈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能和妈妈一起玩就挺开心?s?的了。

  一堆五颜六色的玩意被余宏深越弄越烦,干到后面直接摆烂。

  余妈妈看过来的时候装模作样弄两下,不看的时候压根不动弹。

  余星深也是,盯小破布盯得眼睛都要晕了。余星泠也哄了一阵胳膊酸了,吧嗒一下坐下,再也没起来。

  佣人拿着相机也挺犯难,这照要怎么拍嘛。

  除了余妈妈,剩下三个人都在摆烂,总不能拍一堆只有余妈妈一个人干活的照片吧。

  最终佣人选择了把整个镜头都对准余妈妈一个人,拍了上百张照片,剩下三个人硬生生没露一张脸。

  反正余妈妈不抬头,就不知道这三人摆烂的光辉事迹。

  最终家庭聚会结束,几人还都挺满意。

  余妈妈成功收获自己织的余星河小袜子一双。

  剩下三人收获余妈妈照片一大把,外加一整个周末的放松。

  所有人都很满意,余妈妈决定这项家庭活动要作为常态保留下来。

  这项家庭活动是保留下来了,可余宏深没参加几次,就以各种公司有事的借口逃脱不来。

  余妈妈本以为这是余宏深不愿参与的敷衍。

  可是余宏深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在家时也总是控制不住的大发脾气……这一切都让余妈妈清楚的认知到,公司是真出事了。

  不管余宏深回来的有多晚,余妈妈都撑着眼皮等人回来。

  好不容易等到了余宏深,刚想说句话就被余宏深不耐烦的打断。

  余妈妈孕后恢复期,本身情绪就不是很稳定,结果还不知缘由地被骂了一顿,当即眼眶就酸的难受。

  但余妈妈还是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没事的、没事的,宏深公司有问题,心情不好很正常。”

  余妈妈干坐着也着急,直接给自己父亲打了通电话。

  她知道自己家在商界不一定能说上什么话,但万一呢、万一有用呢?

  自己父亲也是知名艺术家,担任过名誉教授、开过不少讲座,作品也拍卖过不少。

  万一有哪位商界人士正好喜欢自己父亲的作品、曾经和父亲有过联系,说不定就能帮上余宏深。

  余妈妈着急心切,丝毫没注意到现在还是大半夜的,就急急忙忙给自己父亲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没人接,余妈妈在“嘟——嘟——嘟——”的声音里稍微冷静了点,终于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

  余妈妈正打算挂电话,结果那一头还真接了。

  对面老人的声音有些混沌,一听就知道是已经睡下了却又被吵醒的。

  余妈妈心下有些愧疚,觉得不应该这么大晚上打扰父亲一个老人家,当下决定明天再说余宏深公司的事。

  老年人操心比较多,她今晚就说了,那父亲今晚肯定就别想睡了。

  “爸,没事,我摁错了,您先睡吧。”

  可当爸的怎么可能不了解女儿呢,“行了,出什么事了。要是没大事,你怎么可能电话响了那么久都没反应过来摁错了。”

  余妈妈沉默了片刻,这种时候她都不知道这种父女间的心灵感应是好事还是不好了。

  余妈妈没说自己被余宏深骂了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余宏深公司好像有点事,看能不能帮一把。

  电话那头的老人应了,答应女儿明天一早就去查查什么情况。

  余妈妈这才松了口气,挂了电话,被余宏深凶了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

  她知道自己干坐这儿只会越来越难受,必须要想办法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会子大家基本都已经休息了,余妈妈只能跑到小星河的婴儿房去。

  余星河睡的正香,还时不时吧唧一下嘴,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

  余妈妈碰了碰余星河的小脸蛋,心中的不快立马被满腔溢出的怜爱代替。

  余妈妈轻轻摇晃着余星河的婴儿床,嘴里不自觉的哼出一两声小调。

  第二日,余妈妈本想给余宏深说,自己已经找了父亲帮忙,他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说。

  哪知道余宏深瞬间变脸,一把掀了餐桌,脸色阴沉地盯着余妈妈。

  余妈妈和余星深直接被吓懵了,两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余妈妈这时候只感激余星泠爱赖床的习惯,没让他看到爸爸发火的一面。

  余宏深死死盯着余妈妈,几个呼吸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余星泠这时才起来,揉着眼睛说:“妈妈,你怎么怎么把饭都打翻了。”

  余星泠的声音打破了餐厅里的对峙,余宏深丢下句,“多管闲事。”就转身走了。

  余星泠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后,跑过来拉住余妈妈的手,“妈妈,你怎么了,今天都没有给我亲亲。”

  余妈妈想摸摸余星泠的脑袋,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抖得不成样子。

  余星泠还在这边仰着脑袋等亲亲,余妈妈把恐惧压下心头,给余星泠给了个亲亲。

  接下来一连几天,余宏深每天晚上都回来的很晚,余星深也再没接去公司。晚上回来了也冷着张脸,没给余妈妈一个好脸色。

  余妈妈一直不知道余宏深对自己这个态度的原因,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因为父亲怒气冲冲的找上门来了。

  这是一个周末,余妈妈得知父亲来了以后还有些诧异。

  父亲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突然上门,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余妈妈赶紧让人把父亲请进来。

  余星泠一见外祖父来了,立马小炮仗一样冲上去。

  外祖父对他很好,总是会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

  可今天,外祖父不仅什么都没带,还把他轻轻推开了。

  小孩子总能很快察觉到大人的情绪。

  余星泠立马意识到外祖父今天对自己不友好的态度,心中有些害怕,怯怯喊了句:“外祖父。”

  余妈妈也看到了自己父亲糟糕的脸色,知道事情估计有些棘手,立马把孩子弄走。

  “星泠,你先上去陪弟弟玩一会儿好不好?晚上妈妈陪你看动画片。”

  余星泠不懂大人的恩怨情仇,还开开兴兴的跑了。

  可余星泠最终没等来妈妈和他约定的动画片,一直到余星泠成年,这都是一个未能完成的遗憾。

  余妈妈看着父亲火冒三丈的冲向余宏深书房,生怕两人再出点什么事,赶紧跟上去。

  父亲这么生气,讲话时一定口无遮拦,什么难听骂什么。

  毕竟这种老艺术家,身上都带点文人傲骨,讲话时那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而余宏深这几天本身就是情绪不好的时候,这种时候听到父亲的脏话,那可不得出大事。

  可余妈妈到底是去晚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给父亲泡壶茶的功夫,父亲能直接倒下。

  余妈妈端着茶刚敲开书房的门,就看到父亲瞪圆了双眼,直挺挺地倒下了。

  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父亲倒下的样子好像变成了慢动作电影。父亲眼里的不甘、激愤都化作了无力,失去了颜色,灰一样一吹就散。

  余妈妈脑子都一片空白了,手里的茶壶“吧嗒”一下全摔到了地上。

  茶壶里的水溅上了余妈妈的小腿,让余妈妈的眼里重新染回颜色。

  余妈妈慌不择路,嘴里不停念叨着:“电话、电话,电话呢,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余宏深上去拦住原地打转的余妈妈,“你冷静一点,不会有事的,冷静一下。”

  余妈妈一把扯开余宏深的胳膊,这个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瘦弱女人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

  她一巴掌砸到余宏深身上,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爸!”

  余妈妈像是找到了情感宣泄的出口,一连几天憋闷在心里的焦愁都爆发了出来。

  “你跟我爸说什么了,他怎么会突然倒下的。你说啊,你们都说什么了。”

  余宏深被向来温顺的妻子甩了一巴掌还有点不敢置信,但考虑到岳父还在地上躺着,他把这口气咽了下去,轻声安慰。

  “岳父年纪大了,人上年纪平时有个小病小灾很正常。你看今天这么热,说不定岳父一路赶过来,有些中暑昏过去了呢。”

  余妈妈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没心没肺的话是从自己丈夫口中说出来的。

  余宏深见余妈妈不讲话了,以为是自己的安慰起到了作用,还一把抱住人继续滔滔不绝着。

  “你也别太担心,祸福有命,岳父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真有什么大事,咱们也有力所不能及的。”

  祸福有命?

  这话什么意思,听起来简直就像……余宏深说自己父亲要死了一样。

  余妈妈盯着地上的父亲,父亲倒下前的眼神还印在她心里。

  余妈妈突然道:“是你干的是不是?”

  余宏深突然被打断,有些诧异,“什么?”

  余妈妈幽幽开口:“是你把我父亲气倒的对不对,你恨不得他再也醒不过来是不是。”

  余宏深之前听说父亲要插手时的暴怒;父亲不请自来,一来就气冲冲找余宏深算账的身影;父亲倒下前不甘心的眼神……

  这一切都在余妈妈眼里被串联起来了。

  “你害怕?s?父亲醒过来找你算账,所以才拦着我的对吧。”

  余宏深有些害怕余妈妈这副样子,“你说什么呢?”

  余宏深嘴上一副不懂余妈妈的嘴脸,但抱着余妈妈的胳膊却一点一点松开了。

  余宏深还在狡辩,“岳父就是中个暑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这么着急。”

  余妈妈这一刻头脑却无比清醒,“你第一次说我父亲是中暑,先让我稳定下来;第二次却说什么祸福依命、我父亲出事了也没办法。”

  “你好像在一点一点给我植入我父亲没救了的事实,让我被迫接受。”

  余宏深讪讪一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也是我岳父啊,我当然希望他好好的。你过于敏感了吧,陪星泠看电视剧看多了?”

  余妈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惊觉他变得好陌生。

  当年追求她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这个人,他狡猾、奸诈、满眼的算计;浑身上下被生意场上的铜臭味都泡臭了。

  这个人,真的是他的丈夫吗。

  余宏深想再抱上去,却被余妈妈尖叫一声躲开了。

  “你别碰我!”

  “余宏深,我父亲身体状况良好,我每年陪他体检,他自己也有晨练习惯。他的交际状况也良好,爬山、钓鱼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还时不时去学校开几场讲座,很受学生欢迎。”

  “你告诉我,这样的人,会因为中暑倒下?他每天和那些学生贫嘴,都没被气成这个样子。你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才让他直接昏过去。”

  “我不相信他身体有问题。如果我爸出了事,我是一定要和你要个说法的。”

  余妈妈现在反倒被气清醒了。

  这位生育了三个孩子的瘦弱母亲,立马转换角色。

  从父亲宠爱的小女孩,变成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

  她有条不紊的给自己父亲安排一切检查事宜,还顺带在电话里安抚好了余星泠。

  要不是家里还有几个孩子,余妈妈都能担心的直接住医院了。

  可余妈妈日夜不眠的照顾并没有换来好结果,几天后,老人家还是没能撑过去。

  余妈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腿一软,跌倒在地上扶也扶不起来。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到底出什么事了?

  父亲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啊?

  余妈妈那天说余宏深的话,也只是着急了口不择言的。

  但现在父亲却真的去世了。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余宏深再怎么功利,不可能把自己岳父直接气死的吧。

  不可能的,或许真的是自己孕后想太多而已。

  留给余妈妈悲伤的时间并不多,她要料理老人家的身后事,家里的孩子还闹着要她陪。

  余妈妈忙得已经丧失理智,身体光是机械的在动,脑子里确实一片空白,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妈妈,妈妈!”

  余妈妈猛的回神,是余星泠在叫自己。

  “宝贝怎么了。”

  余星泠不满地噘嘴:“盘子都空了。”

  余妈妈低头一看,确实,盘子里早就空了。

  她给余星泠喂水果,结果喂到后面,就光举着个空叉子。

  余妈妈捂着额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好好缓缓神。

  “抱歉宝贝,妈妈想一个人睡会儿,你能先自己去玩吗。”

  余星泠有些不开心,妈妈最近怎么也开始学爸爸了,说话不算数。

  之前答应陪他看动画片,结果后来妈妈全忘了。

  现在也是,说好了吃完水果就一起念故事的,结果妈妈全忘完了。

  余星泠心里不舒服,可妈妈确实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余星泠只能把不满咽下去,自己一个人玩儿去了。

  余妈妈本想回房间躺着,可她一回房间,就看到和余宏深的双人床、和余宏深的结婚照、到处都充满了余宏深的气息。

  余妈妈眼前又闪现了父亲倒下去的一幕,她突然有些恶心的想吐。

  余妈妈逃也似的离开了她和余宏深的房间。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次,父亲的去世和余宏深没关系,是自己太敏感了,可她心里怎么都过不去那道坎儿。

  余妈妈现在都在后悔,当时要是自己没给父亲打电话,父亲没插手余宏深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被气倒了,那父亲现在是不是还好好活着呢。

  余妈妈不愿意待自己房间,习惯性的迈开步子来到了余星河的婴儿房。

  余星河还是一个小婴儿,听不懂人话、看不懂母亲的难过。

  在这里,余妈妈可以彻底放开自己,挣脱出一个母亲、一个妻子的角色,放肆大哭一场。

  余星河睁开眼睛,盯着面前哭得凄惨的女人,伸出手手使劲够着面前的人。

  余妈妈注意到了,上前两步握住余星河的小手手。

  哪知余星河见余妈妈弯下了腰,手手竟然碰上了余妈妈的脸颊。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余妈妈脸上的泪水,被余星河的小手手抹了个干净。

  余妈妈僵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星河这是,在给她擦眼泪吗?

  余妈妈将自己伪装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个人帮她擦干净了泪水。

  只是这个人,却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

  余星河见妈妈不动了,突然“咯咯咯”笑起来,就好像是在逗人开心一样。

  余星泠来到婴儿房里,就见到这么一副场景。

  他的妈妈,说话不算数骗了他,却跑到弟弟房间里抱弟弟。

  余星泠有些委屈,他又不是不能和弟弟分享妈妈,可妈妈为什么要背着他陪弟弟玩,不愿意陪他玩。

  余星泠也想让妈妈抱自己,就像抱着弟弟一样。

  可往常,妈妈都能抱起自己的。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妈妈抱了几次都没能把他抱起来。

  余星泠看着妈妈怀里的弟弟,更难过了。

  妈妈,该不会是不愿意抱他了吧,这才装作抱不动自己的样子。

  余星泠心里的念头只闪了一瞬,就立马被自己藏起来了。

  怎么可能呢,妈妈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愿意抱他呢。

  可接下来的生活好像在一点一点印证这个猜想。

  妈妈让他自己一个去玩的时间开始越来越多了,好几次,他都看到妈妈早上是从弟弟的房间里出来的。

  余星泠开始越来越不满,情绪也越发不稳定。

  连早餐不满意,都能直接打翻了,丝毫不顾及周围人难看的脸色。

  余星泠打翻了早餐,还在偷偷瞄妈妈。

  心中想着:怎么还不来哄我啊,快来哄我啊,你哄我我就乖乖的吃饭。

  可余妈妈每次都像是失了魂儿,一动不动的。

  余星泠气得撂下一堆烂摊子跑了,余妈妈才回过神来。

  余妈妈知道自己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

  有时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回过神来满脸都是泪水;见到星泠明明想过去亲亲他抱抱他的,但身体怎么都动不了;有时候想早起给星泠做个早饭弥补一下这孩子,却根本提不起力气。

  直到某一天,余妈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窗子边,吓得她腿都软了。

  余妈妈赶紧退了两步,摔倒在地上,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个没完。

  余妈妈知道,自己必须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了。

  余妈妈自己一个人收拾好,前往自己去惯了的医院。

  这家医院,不仅是她生下三个孩子的医院;还是她父亲去世前就诊的医院。

  余妈妈一来到这儿,忍不住有些触景生情。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先去检查自己的毛病,而且前往了父亲生前住过的病房。

  余妈妈很清楚,都过去这么久了,那间病房现在肯定住的是别人。

  可就是是这样,她也想去看一眼。

  现在住在那张病床上的人,如果能平平安安的,她心里也会稍微慰藉一点。

  余妈妈抱着偷偷看一眼就走的心,却没想到自己刚一过去,就被路过的小护士认了出来。

  “您是余太太吧。”

  余妈妈笑笑,“是我。”

  “我一眼就认出您来了,怎么,家里有人生病了?”

  余妈妈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想来看看我爸当时住过的房间。”

  小护士松了口气,这三天两头在医院撞见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没人生病就好。”

  这护士表情还怪有意思的,余妈妈也生出点对话的欲望,“难得你还记得我啊。”

  “那可不是,像您家这种有钱有势的模范夫妻可不多了。”

  模范夫妻?

  外人眼里,是这么看待自己和余宏深的吗?

  余妈妈有些好奇,“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们是模范夫妻了?”

  “您这还不是模范夫妻啊,丈夫妻子换着来看望家里的老人,那陪护床一刻都不空呢。”

  余妈妈一听不对,“我丈夫也来了?”

  小护士打趣道:“可不是,那会大家都说呢,像您丈夫这种对岳父这么上心的可真不多了,当时大家都说您丈夫是大家的理想老公呢。”

  余妈妈根本没听清小护士后面的话,父亲死前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自己面前。

  余宏深来看望父亲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他瞒着自己肯定有不对的?s?地方?

  要不然单纯的看护,有什么可瞒着的。

  余妈妈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她深怕继续想下去,阴暗会深根在她脑海里,再也去不掉了。

  余妈妈匆匆忙忙地跑了,连自己要检查都忘了。

  她现在脑子一团乱,不想回家、也不想见到余宏深。

  可自己家也没了,父亲走了,那儿就是一栋空房子。

  她抬头望着外面广阔的天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余妈妈回到车里,司机有些奇怪,怎么今天检查这么快。

  但司机也不可能打听主人家的事情,向余妈妈确认道:“夫人,现在回去吗?”

  余妈妈沉默片刻,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不,去画廊。”

  余妈妈自从有了孩子,就很少回画廊了。

  平时都是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的,父亲也偶尔会过去瞅几眼,顺便帮她收拾下。

  说起来,自从怀里星河以后,她就再也没时间回去了。

  画廊平时有什么事都是直接联系父亲的,生怕她知道什么不好的消息影响孩子。

  今天正好接这个机会回去看看吧,顺便稍微冷静一下。

  现在就这么回家,她这副表情说不定会吓到宝宝。

  可余妈妈来到画廊就傻眼了。

  她的画廊,是从大学时期就在筹备的。

  里面摆满了她从幼时学画到成年出门后的作品,甚至还夹杂了父亲的作品。

  其中有几幅都是上过报道、美术馆展览过的拍卖级作品。

  可现在,别说那些画了,连带着画廊的这栋楼,都直接消失不见了。

  余妈妈站在空荡荡的路边,一脸茫然。

  这儿,原本有一栋几何不规则形的灰色大楼,是她亲自设计、盯着施工队一点一点盖起来的。

  可这儿怎么什么都没有,路面上空空荡荡的少了一栋建筑。

  要这是余妈妈一个人来的,她说不定还会怀疑自己记忆出了问题,记错了画廊的位置。

  可现在带她来的是家里的司机啊,司机总不可能记错吧。

  所以,她的画廊呢?

  她的员工呢?

  她的那些作品呢?

  对了,她的经理人。

  余妈妈掏出手机,慌得她包掉地上了都忘了捡。

  快接啊、快接啊。

  电话通了,“您好?”

  余妈妈现在没空搞那些寒暄词,直奔主题,“是我,我现在在画廊这儿。画廊怎么了?你们都去哪儿了?”

  电话那片安静了几秒钟,然后背景音安静了不少,“余太太。画廊的事项我已经和老先生汇报过了,老先生过世后,您先生接手后续事项,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是还有什么遗留问题吗?”

  “什么叫还有什么遗留问题?我压根什么都不清楚,为什么我的画廊消失不见了!”

  对面的人也明显一惊,“不清楚?可是,您不是已经签署了画廊一切事宜交由您先生处理的文件吗,我这才配合余先生的。”

  文件,什么文件,她根本什么都不清楚。

  “您这边孕期出现生理问题,不能再打理画廊,您先生出示了代理文件,要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变卖掉画廊里所有的东西。我们原本有些存虑,就联系了老先生。可……老先生也已经过世,我们又联系不到您。余先生那边每天给我们施加压力,甚至带了法务团队上门,这才没办法……”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联系不上我,怎么会联系不上我呢,你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完了。”

  打个电话?

  等等,自己手机,是不是已经有几个月都没响过了。

  她之前待在家里,每天围着小孩子,压根没察觉到。

  现在仔细一回想,确实有些不对劲。

  余妈妈深呼几口气,一鼓作气调出来电拒接。

  来电拦截上面的小勾勾后面写着——拒接所有来电,除白名单号码。

  这是什么时候设置的,自己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余妈妈一阵恍惚,这是,余宏深干的?

  心底那些被压着的阴暗全都冒了头。

  余宏深为什么那么生气父亲的插手?因为他知道父亲会坏了他的事。

  父亲为什么那么生气?因为余宏深毁了自己的梦想与努力,连带父亲的画作都一起变卖了。

  父亲倒下时在想什么呢?为什么用那么不甘的眼神望着自己?是不是在可怜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毁了?

  余宏深趁自己不在,偷偷跑去父亲病房做什么?是不是在每天刺激父亲,恨不得这个捣乱自己计划的人早点去死。

  更有甚者,他是不是在父亲临死之际动了什么手脚,加速了父亲的死亡?

  伪造的代理书、动过手脚的手机……

  好啊,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这就是年少,宣誓会永远爱她的人。

  余妈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她知道自己病了,可现在,她连治病的力气都没有了。

  恍惚中,她好像看见星泠在对自己说什么,可她记不清了。

  她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转,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清。

  但现在,她看清了。

  她好像一只蝴蝶飞起来了,风亲吻她的脸颊、世界在她旋转。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从来没这么畅快过。连云彩都变成了一双拥抱她的大掌。

  奇怪,星泠好像在哭。

  别哭了,妈妈亲亲你好不好呀。

  她为什么动不了了,她好累啊。

  星泠,妈妈先睡一觉。

  这一次,妈妈绝对不会再失约了。

  等妈妈醒了,妈妈再亲亲我们的星泠宝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