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扶苏带着秦晏到家附近的公园遛弯,这个自己来了千百次的地方,今天在秦晏眼里是那么不一样。
两个男生并排走在一起,清瘦又高大,在斜斜的路灯下面,影影绰绰。
秦晏捏着拳头,紧跟着饶扶苏,嘴巴紧紧抿着,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可他前面的人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是不在乎吗?还是无所谓?又或者扶苏哥只是把自己当一个小孩子?
也许,只是凑巧吧。
今天的一切都只是凑巧吧?
“晏晏?”见他不说话,饶扶苏叫他。
秦晏抬起头,风吹过他光洁的额头,风的另一边是饶扶苏对着他言笑晏晏的样子。
秦晏觉得自己快疯了。
那种无法描述的甜蜜和心跳,那种不知所措的慌张和期待,要把他逼疯了。
他只能凭着本能跟着饶扶苏,因为,虽然慌张却不厌恶。
这可怎么办呢?
“晏晏?”他不理,饶扶苏就又叫了一声。
“嗯?扶苏哥?”秦晏回过神来,伸着小脑袋,靠近饶扶苏一些。
“在想什么?”饶扶苏问他。
小朋友眼里都是纠结,连行动都是心不在焉的,虽然这种反应让他很满意,但看在眼里,又有些心疼。
“没什么。”秦晏摇摇头,“哥……我……”
饶扶苏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站在一个石凳子边等着他,不催促,也不说话。
秦晏舔了舔嘴唇,“那个,我有点渴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压下去。
之前他有什么疑难杂症,都会找扶苏哥,可是这次不同,他不能,也不敢。
怎么说呢?
扶苏哥,我对你好像有一种不一样的想法,怎么办?
扶苏哥,你一靠近我我就会心跳得很快,很慌张,怎么办?
扶苏哥,我好像喜欢你了,怎么办?
说不出口。
不能说,因为怕会吓到他。
不敢说,怕自己都没能确定自己的心意,说了之后把两个人都置于无法回首的境地。
况且,只是今天,好像只是今天扶苏哥这么奇怪,只是今天,自己对扶苏哥的感情这么奇怪……
饶扶苏垂下眼,掩盖住眼底的失望,却看到了秦晏紧紧捏着的拳头。
他深吸一口气,笑着看向秦晏,“走,我带你去买水喝。”
“好。”
两个人买了水,又走了一圈才回家。
家里的人都已经散场了,剩下饶既白和饶珺璟还在客厅角落里打游戏,还有就是赵春梅和饶彦瞻在收拾过生日剩下的残局。
听见开门的声音,赵春梅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发现是儿子和饶扶苏回来了,她舔舔嘴唇,低下头擦桌子,装作没看见。
饶扶苏向赵春梅和饶彦瞻打招呼,“二叔,二婶,我们回来了。”
赵春梅看着彬彬有礼的饶扶苏,心里五味杂陈。
她对饶家的所有人都感情很深,因为他们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晏晏都特别好。
而且,饶扶苏作为她很信任的人,在晏晏的成长过程中,承担了很重要的作用。
而且,晏晏的外套,又回到了晏晏身上……
她笑着对两个孩子说:“嗯,给你们两个人留了两杯柠檬水,过来喝了再去玩。”
要不,再,看看吧……
*
秦晏觉得自己浑身都汗津津的,跑回自己房间洗澡去了。
喷头里的水一阵一阵地落下来,秦晏一动不动地站在花洒下面,紧紧闭着眼睛,微低着头,任由水从头顶冲下。
他顺着水流用手使劲擦了几把脸,心里还是一片乱麻。
想到今天饶扶苏给自己穿鞋的场景,脚踝上似乎还留着他手指的触感,那种不容分说被紧紧捏住脚踝的感觉……
他调低水的温度,移动了一下花洒,想浇灭某个悄然起火的地方。
有些凉的水倾泻而下,他又想起今天在公园他说口渴想喝水之后,饶扶苏和他走了几步,他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也不能怪晚风,主要是他从出家门开始就被饶扶苏惊出一身又一身的冷汗,风一吹可不得打喷嚏。
正巧走到路灯阴影里,饶扶苏突然停住了脚步,“晏晏,冷不冷?”
光太暗,树影朦胧之间他看不清饶扶苏的表情,只一味地摇头,“不冷。”
下一秒,饶扶苏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还提溜着他的手臂,给他穿好。
他看着离自己格外近,正垂着头给自己穿衣服的人,想的是如果扶苏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会不会笑话他?
帮他穿好外衣,饶扶苏还挨得很近,柔柔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晏晏,别生病。”
此刻正用凉水给小晏晏冲澡的秦晏一下子清醒过来,又把水温调高,心想一定不能生病。
他低头看了一眼昂首挺胸的小晏晏,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想着刚刚饶扶苏给他穿外衣的样子,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慢慢地传来了压抑的喘息声。
*
饶扶苏回到房间,也冲了一个澡。
冲完澡出来蹲在地上,看今天秦晏挑的鞋子。
他伸出手摩梭着鞋面,眼前浮现出秦晏光洁的脚踝,还有羞红的脸。
今天的药是不是下得太猛了?
看着晏晏像一个慌张无措的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他既意外又心疼,还有些暗自窃喜。
意外的是即使晏晏对自己的撩拨有感觉,又因为晏晏没有推开自己、拒绝自己而窃喜,可看到他纠结慌乱的湿漉漉的眼睛,自己又有些心疼。
坚持了一个人酝酿了这么久,闷着头在一条道上独自走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一点光了。
可是,他又有些近乡情怯了。
晏晏要准备考试,接下来的这一年对他一生来说都很重要。
饶扶苏叹了一口气,不能只顾着自己心里的那点事,还是应该先打住等晏晏考完试再说。
他把鞋子收好放到一边,戴上手表,出了房间。
他来到秦晏房间门口,伸手轻轻敲了敲房间门,“晏晏?”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快步走过来的脚步声,很快秦晏就拉开了房间门。
秦晏的头发才刚吹干,脸上还有些潮红,见门外是饶扶苏,眼神一闪,腼腆地笑了一下:“扶苏哥。”
“嗯,方便进来吗?”饶扶苏眼神在他潮红的脸上逡巡,目光又投射到他眼睛上。
两个人视线相对,秦晏对上饶扶苏温柔又正经的视线,想起自己刚才做的事情,特别不好意思面对他。
可下一秒,才进房间的人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又把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还好,没发烧,我去给你泡杯玉屏风预防一下。”
饶扶苏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秦晏嘴里的“不用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张了张嘴,看着饶扶苏的背影没有说话。
扶苏哥还是像以前一样关心他,对他好,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那么,应该不会知道自己心里对他的那种想法和感觉吧?
秦晏靠在房间一进门的墙上,呆呆地看着房间里的灯,灯里折射出的温暖的光,就像饶扶苏一直以来对他一样。
可是,他现在开始担心了,害怕因为自己这点见不得光又异于常人的感情,他世界里最亮的光会离自己远去。
秦晏吸了吸鼻子,如果,如果扶苏哥不理自己了,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怎样难受……
他是自己的哥哥啊……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就是自己的哥哥啊……
秦晏自我怀疑地揉了揉头发,觉得有些烦。
没多久,饶扶苏就上楼了,端着一杯泡好的药,走进房间,秦晏就伸出双手笑着接过药,“谢谢哥!”
然后一仰头,咕嘟咕嘟就把药给喝完了。
饶扶苏接过他喝得干干净净的杯子,放在书桌上,然后拉开收在桌子下面的椅子,坐下来。
秦晏跟在他身后,看见他手腕上的表,一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他低着头想,也许,也许,自己可以小小地遐想一下。
就悄悄地,浅浅地,想一下。
“晏晏,今天之后的每一天都对你很重要,希望今天之后的每一天,你都能开心快乐,用百折不挠的毅力和决心,面对学习和生活。”饶扶苏半靠着椅背,认真地对秦晏说。
秦晏正想坐在床上,听他的语气和他说的话,一个激灵,从一整天的晕晕叨叨里清醒过来。
对呀,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放弃自己的学习和未来,不管怎么样,都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
他突然有些羞赧,在自己心神不定坐立不安的时候,扶苏哥还是像以前一样,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关心着自己,无论是身体健康,还是学习生活。
一瞬间,他正襟危坐,像个小学生上课似的,坐得板板正正的,认真聆听饶扶苏说的每一句话。
饶扶苏继续娓娓道来:“抬头看天,也要低头走路。最重要的是”,饶扶苏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温柔而充满了力量,秦晏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沉溺在他的眼神里。
“身体健康,心理健康。只要根基好,就有永远拼搏努力的资本,才能谈以后,和未来。”
“未来可以计划,却是很难规划得一丝不苟,一字不差的。但是,也要用自己的努力和汗水为迎接未来打下根基。”
饶扶苏站起来,摸摸他的头:“晏晏,我不在你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最挂念的,就是你。”
秦晏睁大了眼,看向饶扶苏,他眼里的那一弯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深不见底,浓得只看得见里面自己的倒影。
他来不及认真琢磨,只能把饶扶苏说的话一字一句记在心里,像老牛反刍一样珍藏着,过段时间再拿出来逐字逐句地想,就像,他思念扶苏哥一样。
他坐在床上仰头看着饶扶苏,后者又摸摸他的头,手指在他头发间留下淡淡的印记,他一本正经地说:“好,谢谢哥。”
饶扶苏又往下倾了倾身子,靠近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那就祝我的晏晏,椿龄无尽,诸事顺遂。”
万事有我。
这句话饶扶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说话的语气那么郑重,秦晏想要侧过头看看他脸上的表情,可又不忍拉开两人亲密的距离,只能看着他有些微红的耳廓,小幅度地轻轻点头。
“那么,晚安,晏晏……”
饶扶苏贪婪地闻着秦晏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克制着自己站直了,迅速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晚安……”秦晏只来得及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呢喃出这么两个字。
扶苏哥走得急,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会不会怪自己没有礼貌……
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脸,深吸了好几口气,不是他没有礼貌,是实在不好意思站起身去找扶苏哥,因为小晏晏又跃跃欲试有崛起的样子。
他小小的心思怎么能让扶苏哥知道呢?怎么能让任何人知道呢?
他只能藏起来,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
门外,饶扶苏轻手轻脚拉上门,转身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又行云流水地锁上门。
自己招惹的小朋友,可不得自己去做思想工作把人给哄好。
总不能让人心慌意乱地等自己一年吧?
他舍不得,他只舍得让晏晏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等自己。
想着,他走进浴室,锁上了浴室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昨天上午比赛手机收了,下午又生病了一晚上没睡,抱歉了我的老铁们!爱你们!感谢等待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