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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电视里正在枯黄草原上追赶的动物，随手抽出一张纸按了按下唇刚刚被咬的口子，只冒出了一点点的血迹。然后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缩在沙发里发呆，眼前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洛杨知道只要他一点点地做出一些回应，甚至偶尔像今天这样主动，任帅一定会一步步踏进网里。
他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当成了一场博弈，证明自己的魅力足不足够让任帅沦陷，猜测能够沦陷多长时间。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想这样，他对任帅的态度一向是很坚决地拒绝。
但自从那场梦之后，确切地说，是自从那个张易学出现在任帅身边，出现在他的梦里之后。
他无法忍受剧情再一次重演。
洛杨无法控制地想要去做这些事，他内心深处那个敏感脆弱的自己又开始占据身体。
但他很厌恶现在的自己，利用别人的感情来证明自己，和当初那个人有什么区别。
洛杨甚至有些无措，这几个小时来的种种场景在他心里产生难以言喻的感受，内心的冲突以至于让他开始心烦意燥。
可心里充满恶意的令人恶心作呕的另一个他又要怎么办呢。
等到了十一点，洛杨收拾好所有东西，躺进了被窝里，回了个消息。
今天任帅还是照旧给他发了晚安。
洛杨放下手机，准备进入睡眠状态，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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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不愧是南方的城市，夏天炎热的气温就卡在把人烤干的边缘。
“喂！你们把衣服穿上啊！”班长的声音在班级响起，盖住了风扇转动发出的嗡嗡声。
班长是个女生，叉着腰站在几个男生面前，红着张脸在喊，身后是她的姐妹团们。
“太热了啊班长。”
“快热死了啊班长。”
几个男生的喊声此起彼伏，刚刚上完体育课，他们连一件衣服也不想穿。
洛杨刚拎着一袋冰水踏进班级门口，就看到了这两帮对峙的画面。
“干嘛啊这是。”他身上也都是汗水。
班长看见他眼睛一亮，指着那些男生气愤地说了一句，“洛杨你看看他们，他们都不穿衣服啊。”
“小事小事，我给你解决。”洛杨掏出袋子里的冰水，给几个人一人扔了一瓶，催着他们：“赶紧穿上，班级里这么多女生看着，干嘛呢这是。”
男生们接过水，乱糟糟地喊了几句洛杨哥哥真好，拿起衣服七手八脚地套上。
见到这情况，班长满意地点点头，红着脸看了一眼洛杨，回到位置上坐下。
洛杨笑了笑，拿着最后两瓶水走向自己的位置，给看着他发呆的同桌递了一瓶，但人家没接。
他直接将水瓶靠上了对方的脖子。
水瓶靠上脖子的一瞬间，瓶身凝结的水珠顺着脖子溜进衣领，消失不见。
“发什么呆齐鸣扬。”
这家伙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夏令营回来之后，天天不是看着他出神，就是时不时躲着他。
洛杨看他伸手接过水，拉出凳子坐了下来，没再管他，这节课是自习课，他要把作业给做了，回家才有空多打两把游戏。
等他做完作业抬起头扭扭脖子的时候，才发现了齐鸣扬的不对劲，拧着眉问:“你干嘛啊？”
齐鸣扬遮遮掩掩的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看着他没说话。
“肚子不舒服？”洛杨伸出手想去扯他的手，却被齐鸣扬一手反抓住了。
“等会儿，别乱碰。”
“干嘛了啊？”
齐鸣扬咬咬牙贴近洛杨的耳边说了两句。
我靠。
洛杨掩饰不住眼里的震惊，直直看着齐鸣扬的小腹，“不是吧你！”
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向他们，洛杨不好意思地冲大家笑了笑。
见没人再看着他之后才小声地说：“怎么回事啊，您也太血气方刚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怎么解决啊现在？”
“再缓缓，再缓缓就没事了。”齐鸣扬深吸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的冰水下去，等到下课了才算冷静下来。
后来过了一年多，洛杨才知道，齐鸣扬是看着那些男生起的反应。
高二升高三的某个晚上，齐鸣扬拉着洛杨在河边溜达，突然提到这件事，然后支支吾吾地说自己喜欢男的。
“喜欢男的？”洛杨靠在岸边的栏杆上对着齐鸣扬问。
语气里有不敢相信的惊讶，但没有齐鸣扬想象中的厌恶、反感、恶心之类的意味。
齐鸣扬看着风吹起洛杨的衣摆，吹乱洛杨柔软的头发，给一贯开朗近人的洛杨带上些许难以捕捉的美感。
他伸出手抓住了洛杨垂在一边的手，等抓到手里了，两个人才看着对方发愣。
“我能接受啊，你不会是在担心什么吧？”洛杨呆呆地说了一句，没有把手甩开，他以为齐鸣扬是担心会失去好兄弟。
但齐鸣扬不是这么想的，他不止是喜欢男的，他其实喜欢洛杨，喜欢热情的、活泼的、搞怪的、靠谱的...所有样子的洛杨。
从初中就开始了，他以为是友情，但自从夏令营接触到那个学长之后，他才意识到或许不是友情。
齐鸣扬紧紧抓住洛杨的手，在他的手心捏了两下，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说:“我想我是喜欢你，洛杨。”
洛杨这回是真的傻了，他张开嘴好半天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只灌进不少冷风。
他是个直男，货真价实的直男，以前还对某个女生心动过的直男，他从来没想过会和某个男的发生超出友情范围的情感关系。
更没有想过和齐鸣扬这个他最好的兄弟产生出类似爱情的东西。
洛杨缓了一会，决定把齐鸣扬这句话当成一句玩笑话。
他眨了眨右眼，摆出一副含情脉脉的小媳妇样，“嗯呐，我也爱你扬宝。”
但齐鸣扬只是皱紧眉头看着他，手上的力气松了松，准备把手收回去。
洛杨更发昏了，这算是个什么事，用另一只手握住齐鸣扬的手腕小声说：“...铭扬，你知道的，我都交过女朋友了，我喜欢女的。”
虽然他只是个被前女友戴了绿帽子甩掉的倒霉蛋。
可是很显然这段话并没有劝退齐鸣扬，只是让两人之间变得更加沉默。
接下来的日子齐鸣扬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
体贴又关怀。
可是洛杨心态变了，那就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洛杨不由自主地去思考齐鸣扬对他做的每一件事，去对比齐鸣扬对他和其他人之间的区别，去感受...齐鸣扬对他的喜欢。
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洛杨也说不清他什么时候动的心，他只知道和齐鸣扬在一起比什么都开心。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算是个完全的同性恋，他只是沦陷在齐鸣扬的怀抱里了，他喜欢的只是齐鸣扬。
他们俩走过校园，去过心心念念的北方雪国，做一些小事，和所有情侣一样悄咪咪地在各个地点拥抱亲吻。
他想，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他们一定会契合的走完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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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杨睡醒后，感觉昏昏沉沉得不太舒服，梦里想起了太多事情，压得他现在头昏脑涨。
他吃了两片驱寒的药，难得地起床去外头晨跑了两圈。
出出汗人能精神一点，等今天忙完吃点安神的药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洛杨踩着点到了医院，刚坐下不久，昨天的老人家就带着检查报告来了。
这回身边什么人也没有。
“大爷，你家里人没陪你来吗？”
“来了，女儿今天没空，我儿子陪我来的，刚刚家里有点事送我进来才走的。”
“嗯，我给你看看。”洛杨戴着黑框眼镜仔仔细细地把几份报告看了一遍。
“大夫，我这是什么病啊？”
“现在看来可以确诊是后葡萄膜炎，不过别着急，我们好好治疗就没事了。”洛杨又问了问老人家的过往病史。
病因太复杂，听老人家的描述，洛杨只能大致地往免疫系统问题上靠。
老人家听完后看着很着急，语气慌张地叨叨着：“大夫，我一个不识字的，什么也弄不明白，这怎么办啊。”
“我先给开点药，回去后让家里人看看开的单子，药要记得用，吃完了再过来复诊。”
洛杨掏出笔开了张诊单递给老人家，又给外边的护士打了个电话，接着说:“你出门口找挂号台的护士，她会给你说清楚。”
“谢谢，谢谢大夫。”老人家伸手抹了抹眼睛。
“没事，回去了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还有滴眼药水啊，开的药不多，吃完了一定得让孩子带你来复诊，具体情况我还要和他们商量。这个眼睛绝对不能再揉了，平常注意不要用手去碰。”
老人家点点头佝偻着背走出门外。
洛杨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见过太多这样的背影。
大部分人一开始都不注意，难受了也忍着，以为忍着忍着过去了，结果错过最好的治疗时间，以后一辈子都得提心吊胆地难受着。
洛杨收拾收拾桌面，起身去找了陈主任。
陈主任是这方面的专家，比他有经验得多，关于免疫系统方面导致的后葡萄膜炎还得去和陈主任商量商量。
等商量完了，下午还要去一个小学科普用眼健康。
现在的学生吧，个个早早地就带上了眼镜，有的是遗传的问题，但大部分还是不懂用眼健康才搞成这样。
他们门诊经常接到这些科普讲座的邀请，大学的、小学的、中学的都有，主要还是为了让学生们重视起这个问题。
接到这些邀请的时候，学校一般还会暗戳戳地表示希望找一些更有宣传力的医生。
洛杨长的好看说话又温和，往往更能吸引各年龄段学生们的注意，是开展讲座的不二人选。
医院也乐得把他派出去，顺带着能提高提高这个诊室的知名度。
所以洛杨这个月已经开展了三次科普讲座，稿子不用背都能记得滚瓜烂熟。
他在讲座上简单直接地把保护眼睛的各种方式讲了一遍。等他迈出学校的时候，今天也就算提早下班了。
洛杨看看手机，难得这么早下班，他想找点事干，但是看了看才发现。
任帅今天没怎么联系他。
他坐上驾驶座，掏出手机又看了两眼，今天和任帅只有寥寥几条的对话，手机出奇得安静。
随便划上两下后把手机放回兜里，开着车往家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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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鸣扬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