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夜星散布天幕，满月明净柔和。
陆宇宁侧卧在身边男人的臂弯中，倾听着他平稳低沉的呼吸声。
一夜颠鸾倒凤的折腾过后，筋疲力尽的两个男孩满足地窝在酒店宽大柔软的双人床里，原本陆宇宁以为他会一直沉睡到日上三竿，像以前读书时候那样，无忧无虑所以梦境绵长。
可落地窗外延伸到地平线彼端的路灯泛着昏黄的光晕，极少数起早的车辆会射着大灯，像发光的萤火虫一样，慢慢游离在城市复杂如蛛网的道路里。
他晓得自己为什么这么早便醒来，前夜的痛苦和欢愉都来得激烈，总有种不真实的幻觉。
心里不知为什么，念起了母亲最喜欢的金庸故事里的一句话。
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常安宁。
美好的愿望总是触不可及，每次伸手以为能抓住的时候，便化成了梦幻泡影。
闭上眼，不想醒来，用心感受皮肤的温度，缠绵的气息，以及那个人独有的存在感。他怕睁开眼，眼前的人就会不在。
不知过去多久，梦非梦，一切真实不虚，触手可及。
他缓缓张开眼角，换了个姿势，顾向南褪去青涩的眉眼、鼻梁、嘴唇、下巴，还有延伸到棉被里的赤裸胸膛，触手可及。
真像个大孩子，指尖轻触墨色的睫毛，陆宇宁心中涌出一股暖意。
他们互相交托了彼此，用最亲密独占的方式。
如果这是梦，他愿意永远沉睡不醒来。
到底腿叠着腿，胸膛抵着胸膛，怀里轻微的响动也惊醒了俊美如神祇的年轻人。
“不舒服吗？”
顾向年的嗓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又有种志得意满的餍足，仍不忘关心被他拆吃入骨的小兔子。
搭在腰上的手一路下滑，直探丘陵起伏的沟壑，可即使只有两个人，陆宇宁摆脱了情欲的迷糊之后，也不忘羞耻感，拦着他的臂膀阻止进一步的行动。
“别！我还好。”
“还好是多好，是一般好，还是很好，还是非常好。”
没能得逞的顾向年不依不饶地把下巴搁在陆宇宁的锁骨里，用牙齿轻轻咬噬着初经云雨而颤栗的肉体。
房间里的灯光全熄，只有窗外的月光笼罩住黑夜里的两个人。
对顾向年小孩子一样要肯定的幼稚行为，陆宇宁腼腆地低下头，抱住他毛茸茸的头发，奖励道：
“很好，非常好，我很满意！”
男生奇奇怪怪的虚荣心他自己也很清楚，就像昨夜，毫无遮挡地暴露在顾向年的面前，他内心也忐忑，总怕这副瘦弱的皮囊不够诱人，勾不住情人的魂。
那是一种既羞耻又大胆的好奇，驱使着互相试探的两个初试者忘情地投入自己，填补对方。
被肯定的顾向年轻笑一声，贴在陆宇宁耳边亲了一口：
“宝贝，你真好！”
自己还拿顾向年当孩子养呢，没想到他还觉得自己是小宝贝，陆宇宁哭笑不得：
“这么快就给我发好人卡了啊，那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一个恶趣味浮现在他脑海里，揉了揉顾向年不解迷惑的脸颊，陆宇宁勾着他下巴，邪魅道：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哥哥一样。”
“靠！”
发了“好人卡”又被退了张“亲人卡”的顾大少爷奋起报复，扭着陆宇宁的脖子脸蛋就是一顿啃，不直捣黄龙不肯罢休。
等到十点钟天光大亮，两个不知节制的青年才扣好衣服准备退房。
陆宇宁实在不肯跟着一起去接受前台小姐的检阅目光，便提早溜出门，在附近一家包子铺里点好早餐等着后来的顾向年。
两个人足足吃了两屉小笼包，才觉得运动过量的身体补充了足够的能量。
“你行不行啊，我听说那个以后得好好休息两三天呢。”
打车回到学校的顾向年紧跟着遮遮掩掩的陆宇宁，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
实在害怕被人撞见的陆宇宁扭头瞪了他一眼。
“闭嘴，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哪有那么脆弱。”
虽然身体的确比较不适，但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怪异感。
离开了夜色和隔绝人群的伪装，陆宇宁那摇摇坠坠的世界观又重新把持了理智。
自己居然真的和顾向年睡了。
还让他占了上面！
油然而生的不甘心代替了初醒的患得患失，陆宇宁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承受一方的事实。
虽然他真爱身后那个傻傻的幼稚大男孩，愿意为他奉献一切，可他也从来没想过抛弃自己男人的身份，对于同性情侣那点少得可怜的知识，大部分还是不靠谱的林默医生旁敲侧击传授的，至于那方面的技巧，他更是只晓得寝室里赵阳许世康他们每周观摩的某岛国明星，某欧美少妇单调重复的淫词浪语，就连这都是远远瞄上一眼不敢深究。
逃命一样冲回寝室，陆宇宁难过地躺在自己的小床铺上，要不是忙着挣钱养家，要不是最好最近的朋友只有武思思和温煦两个女性，要不是高中的时候嫌弃徐宁和男生寝室那一帮子饥渴猥琐的色狼，要不是林默调侃他的时候没有追根究底，自己或许就不至于沦落到今日不明不白的就落于下风了。
“饿不饿啊，我给你买麻辣烫，哦，不对，不能吃辣的。”
“你滚！”
“冷不冷啊，我床上的被子给你盖，没用过的暖水袋给你烧着。”
“滚！”
“别这样啊，难受要和我说啊，咱们以后还有好长好长的日子呢，不满意你不说我怎么改进呢？”
砰！
一个小抱枕被扔到脸上，陆宇宁彻底不搭理他了。
毕竟占了好多便宜，顾向年也不在意陆宇宁这莫名其妙的小脾气，只当是他害羞内向不愿面对。
于是打开电脑，找了当初特意准备的各种网站和资料，研究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
男人的呻吟声穿过被子直抵陆宇宁的耳朵，一时间鲜血直充大脑。
“顾向年，你在看什么！”
陆宇宁腾地一下坐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床底下用他电脑看男男小黄片的色胚。
“嘿嘿，我，我不是要多学习吗。”
“啊！！！！老天爷啊。”
“别叫别叫，我把主页给你打开了，你自己挑喜欢什么姿势的，我照着做就是了。”
狼狈的顾向年逃出寝室，留下三观炸裂的陆宇宁愣愣地消化着对心上人不为人知的一面的新认识。
圣诞的气息只保留了两天，又经历了元旦假期的学生们再也不敢松懈。
陆宇宁和温煦挤在人满为患的自习室翻着大本大本的专业书和历年考试真题，目不斜视精神高涨地投入知识的海洋。
他为了这两天心里小小的气愤和别扭，特意没带上黏黏糊糊把他当小女孩照顾的顾向年，可没想到另一块牛皮糖居然还沾了过来。
“走吧去吃午饭吧，吃饱了再回来继续刷题。”
收好饭卡和钱包，陆宇宁拍了拍元气耗尽的温煦，顺带示意另一边削铅笔画小人书的钟南让开条道：
“我说，小钟同学，你们大一的课这么多，应该和同学查漏补缺啊，你不好好复习，怎么就跟着我们来泡自习室了。”
钟南也感觉到这两天一向温和可亲的小鹿学长脾气快爆炸了，讷讷地解释说：
“我都整理好资料了，这不，小煦说要占位置自习，我们雨园离教学楼近，我就帮着来了吗，而且你们也可以给我讲题啊。”
“什么小煦，叫学姐！”
温煦摘下圆框眼睛，合上大页大页的文字段落，终于把模糊的视线恢复了回来。
“你一个计算机专业的，让我们俩经济管理类的学生给你讲题，你脑壳没被代码糊住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钟南混熟了，温煦不复以前尚显羞涩逃避的内向性子，反倒如同和陆宇宁武思思这样多年的老友，损起人来也不留情了。
钟南却笑眯眯地说，
“专业不对口，学习精神可以借鉴啊。”
陆宇宁绝倒，这恋爱中的男人智商和脸皮都像互成反比一样，不可理喻。
一食堂二楼的小窗口，三个人饭量比较大，合计着点了份烤鱼，聊起了考完试以后的安排。
“太阳，温爸爸又和我打电话了，说这次过年回江城，你得和我一路，他到时候在客运中心接我们俩，你看你最后一门考试哪天结束，我好准备。”
陆宇宁这个温家快餐店的前任员工兼半个干儿子，和温爸爸的联络可能比温煦这个亲女儿还多。
“唉，我都20了，我爸还拿我当小学生一样。”
温煦嫌弃地撇开钟南夹给他的鱼肉，
“我不吃芹菜。”
“哦哦哦，我记住了，不过你们是邻居吗，回家都一起？”
钟南果断开始挑出烤鱼架子上的芹菜，试探地问。
“关你……”
“是啊，我们高中就是同学，虽然住得不近，不过回家都一起的。”
不清楚为什么温煦对钟南的态度变得这么恶劣，陆宇宁老觉着可能是一种好的变化，和自己不冷不热软棉花一样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不一样，温煦不想相处的人，反而只会躲着，她要是愿意多理你，说明她已经开始在乎这个人了。
也不知道钟南这傻大个用了什么招。
“哦，那好羡慕你们啊，过年还能一起玩，我只能自己回家自己打游戏了。”
钟南闷闷不乐地戳着米饭，第一次希望寒假不要到来。
“你傻啊，打游戏又不是坐在一块才能打，我也有……”
温煦本意想嘲笑钟南一番，没想到话说一半又觉得自己暗示什么，连忙停下声音。
“嘿嘿！”
陆宇宁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真的吗，我可以陪你打副本的，我很厉害的，不过你玩的什么游戏啊？”
天真的钟南立马喜笑颜开，追问起了账号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知道，一会儿我发给你。”
“小鹿！！”
温煦蹙着眉狠狠地揪了一把陆宇宁的肩膀，看见对面钟南笑得傻乎乎的，肺都要气炸了。
“大家一起玩嘛，不然过年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
陆宇宁连忙给自己找借口。
“哼，看我虐死这个傻大个！”
温煦怒咬筷子上的魔芋，开始计划怎么羞辱对面那个脑瓜子不灵光的笨猪。
“我去，怎么魔芋里还有花椒，嘴都麻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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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写车的，但是上次被冻结和谐的阴影，还是好好当纯洁儿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