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渟渊怔在原地,适才企图抓沈槐安作怪的手也戛然停止,就这??他陡然抬头,睁着杏眼质询。

  方才对方乖巧认错的模样,令自己不自觉心软,沈槐安脸上漾开好看的弧度,眼睛弯成一道绚丽的彩虹,从眼底透出艳丽的光彩

  “继续往前走吧。”

  沈槐安的声音传至耳畔,低醇又富有磁性,他又被撩的浑身发热,意识逐渐模糊。

  盯着沈槐安那只空余的手,鼓起勇气主动牵过来,支支吾吾道:“哥…你手很暖,我手凉能不能帮我捂一捂。”

  “我以前帮你捂过很多次了,你得还回来。”

  他又怕尴尬,语气里还带着胁迫,在他人听来却软绵绵的,丝毫没有威慑力。

  他听到沈槐安的轻笑,随即温暖的大手便紧紧回握:“好。”

  耳垂上的力道消失了,沈槐安牵着他穿梭在枫叶林里,不断从手心传来的热度和因紧张羞赧而加速的心跳,令他密出一层细汗,岳渟渊窘迫又不敢抬头。

  他不想放手,但又害怕沈槐安觉得他的手黏糊糊的,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轻轻抽回来。

  察觉到手心的异动,沈槐安用力将那只企图逃窜的手抓紧,不许他缩回。

  “哥,我出汗了,你会不舒服。”

  他没有出声,只是从兜里抽出一包纸巾将他的手认认真真地擦了一遍,岳渟渊的脸烧的更厉害了,怎么有人连牵手出汗都要别人帮忙擦啊!

  “这边手热起来了,要不要换一边牵?”沈槐安的眉目间都带着欣悦的笑意。

  岳渟渊臊得不敢直视他,点头后默默将另一只手递过去,他换了个位置将自己的手重新握住。

  岳渟渊心里喜滋滋的,像浸在糖水一般格外甜腻,沈槐安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喷了香水,隐约能闻到一股舒服的香气。

  两人就这样彼此缄默紧紧地握着对方,穿梭在枫叶林里,如此山静日长的清闲时光,如果能一直和沈槐安这样那该有多好。

  宛若是窥破了他心里的想法,沈槐安:“渟渊,以后如果你累了,可以常常邀请我和你一起看这种美景。”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就像一颗桃心炸弹划破岳渟渊的心尖,炸的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心尖膨胀。

  他无比确定沈槐安还喜欢他,他想回应沈槐安此刻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岳渟渊深吸一口气:“哥,我……”

  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他竖着眉头眼底充斥着被打断的不悦拿出手机,屏幕上的‘王先生’令他怔愣了一会才摁下接听,他没想起来是哪个王先生。

  “您好,请问是岳律师吗?”

  “是的王先生,您……”

  正想旁敲侧击地问一下是委托了什么案子的王先生,电话对面的人就开始致歉。

  “岳律师不好意思,上次我来委托您的那个劳动仲裁的案子,我不办了。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原来是团建之前接的劳动仲裁的案子,他疑惑地问道:“那个案子我看了,您提交给我的证据比较齐全,虽然律师无法和当事人保证绝对胜诉。”

  “但是您的材料我都看过了,胜诉概率是大的,您有什么疑惑都可以和我提出来的。”

  电话那头开始吞吞吐吐:“岳律师,公司知道我要上诉的事情了。我家里还有个儿子在读大学,女儿还在读初中。我和我老婆都在这家公司里干活……”

  说到这里他瞬间了然,厌恶和排斥感油然而生。

  这是资本家在拿全家的生计在威胁王先生,如果王先生敢起诉那全家的经济来源都断了。

  可岳渟渊并没有劝他,只是向他确认:“王先生,这是您再三考虑过的结果吗?”

  王先生沉默了几秒钟:“是的,真的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我尊重您的决定,不过这几天律所没开业,等我回来联系您办理退款手续可以吗?”

  “好的好的,真的不好意思岳律师!”

  在挂电话之前,男人都一直再向他道歉,他的心情骤然跌到谷底,像是被千斤重锤压住,有些缓不过气来。

  “怎么了?”沈槐安见他神不守舍,开口问道。

  岳渟渊长叹一口气:“有个当事人,之前公司答应他的工资没有落实,医社保也缺缴。本来委托我申请劳动仲裁了,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不委托了。”

  眼底闪过极度的厌恶,语气也带着狠厉:“因为被威胁了,夫妻俩都在那工作,公司知道以后应该是找他谈话,明里暗里威胁他了。”

  “那为什么不劝他坚持起诉?我和徐筠了解过这一块,如果起诉的话应该可以拿到赔偿金和工资差额吧。”

  “是可以,但是从法院的立案到开庭再到判决最快也要3-6个月。”

  “刚才我问他是不是认真考虑过了,他的回答非常明确,应该是觉得自己的苦和一家人的生计比起来微不足道吧。”

  岳渟渊沉默了一会,却依旧没能逃离现实黑暗带来的悲观情绪,沈槐安在他身边一直牵着他的右手给他传递余温。

  他呢喃道:“没有亲身穿过风沙的人不会明白背后究竟是海市蜃楼还是一片绿洲,没有深入了解别人的苦楚,就不需要劝他坚持起诉或撤诉。”

  “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别人的建议只是提供思考的方向而已,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能掌控。”

  沈槐安将眼前人低落的情绪尽收眼底,伸手将口袋里的东西提前递给他:“本来想回去的路上再给你,希望你开心。”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捡了一片叶子,暖橘色绚丽又亮眼,想到以前的那片叶子岳渟渊哑然失笑。

  沈槐安挑眉:“笑什么?”

  “我笑你老喜欢送叶子。”

  沈槐安辩解:“这是第二片,而且叶子不一样,那一次是乌桕,这次是枫树。”

  见他笑而不语,沈槐安佯装要丢:“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送别的。”

  岳渟渊连忙抓过他的手,把叶子夺过来:“我可没说我不喜欢。”

  “可你刚才笑我了。”

  “我笑了难道不是代表我喜欢吗?”

  沈槐安不依不饶:“可你露出的不是喜欢的笑,而是嘲笑。”

  “你怎么歪歪唧唧的,我说我喜欢死了!”岳渟渊急了,抬高语调朝着沈槐安呵斥。

  看着他着急地样子,沈槐安不仅没有急着解释,看着他的眼底充斥着戏谑的光彩,他才反应过来被对方捉弄了。

  沈槐安:“心情好点没?”

  他默默点头:“嗯”

  并难为情地将手从沈槐安的手掌中收回来。

  沈槐安:“那就好,这边手暖好了再换一边好吗?”

  岳渟渊:“……”

  在脑海里挣扎了几秒钟,继续将另一只手递过去,见他害羞的样子实在有趣,沈槐安又情不自禁上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再将他手牵过来。

  两人就这样左右手换着牵走了一路,他被握得浑身酥麻,到后期实在是顶不住了想默默地将手缩回时,沈槐安就会装傻,自觉地放手,然后再牵起另一只。

  走过枫叶林后才快到九点,上车时沈槐安问他接下来想去哪。

  他说道:“不急,你先撩起来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真的没事。”

  岳渟渊不听,准备自己动手,却被驾驶座上的人拦住:“渟渊,听话一点。”

  他肯定道:“你受伤了吧?不然为什么不让我看。”

  “唉……”看他这架势,沈槐安知道自己装傻充愣逃不过去了,无奈地摇头。

  他转过身把后背撩起来,露出一片被撞击过后鲜红的背部,触目惊心的鲜红色惊地岳渟渊眉头紧蹙,怒火直冲颅顶,这分明就有事!

  “你坐副驾,我开车送你回酒店。”

  察觉到身后人言语里的怒气,沈槐安不敢辩驳,安静地下车和他交换位置。

  回酒店的路上岳渟渊闭口不言,唇口紧抿……小孩确实生了大气,沈槐安心想。

  想哄哄他又找不到切入口,虽然看着岳渟渊生气的模样也别有意趣,可该认怂的时候还是必须要认怂的。

  正当他沉思从哪方面着手哄时,旁边的人先开口了:“等我一下。”

  说完就下车了,甩门时还带着一声巨响。

  啧……不仅语气冷漠,连小性子都使出来了。

  看着对方走进药店拿了东西付钱,大概能猜到他买的是什么,内心油然升起一股虚荣又得意的满足感。

  翻译过来大约就是:你看呐,他生气都不忘关心我的伤势。

  车门被打开,他微扬的嘴角立刻湮灭,岳渟渊把药放好后问他的酒店和房号,把他载到酒店后,跟着到了房间把药放到桌上,凝视他。

  “把衣服撩起来。”

  听起来好像还在生气,沈槐安背过身听话地把衣服撩起来,方才的粉红色变暗了。

  还在赌气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瞬间气消了大半,说到底沈槐安因为他受伤,他凭什么和沈槐安置气。

  可他看到他试图隐瞒自己后背的伤势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如果这么多年他受了伤都是这样过来的……眼底覆盖层层歉意,打开药油替沈槐安擦上。

  温暖的背部被带着冰凉的手抚上的瞬间,沈槐安吃了一记冷颤,察觉到他异样的岳渟渊满意地弯了弯嘴角,像是小孩子恶作剧成功后被取悦到一般。

  “谁让你隐瞒自己伤势的,你自己又擦不到,手凉也要忍着。”

  沈槐安失笑:“好,我忍着。”

  用干净的手把他的衣服撂下来,准备去洗个手却被他一把抓住:“刚才帮你暖手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还这么凉?”

  岳渟渊故意说道:“是吗?可能刚才买药的时候受风了吧。”

  “还在生气?”

  “……嗯。”其实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沈槐安:“那我帮你消消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