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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棠下楼的时候不过六点半，却遇见了李末，他坐在早餐摊前叫住叶棠，叶棠回头找了会儿，才看见他戴着褐色的假发，裹一件宽大的校服，双手托着头衬在两条细长的腿上朝他微笑。
很像游荡了一夜的妖精。吸满了男人的阳气。
“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李末开门见山，“之前我在那边学校做的实验数据乱了，但约了明天见方老，时间上有些头疼，你可以帮我一起整理一下吗？”
李末是半个月前来的这儿，跟他混不下去只能回家不一样，李末是背井离乡来的，来请一个学术界隐退的大牛出山，顺便体验体验新生活。
当然，这是他的说法。
叶棠摇头拒绝，他明白李末的试探，他太久没碰那些专业的东西，跟不上了。况且如果不是李末，他会彻底远离曾经待过的学校，日复一日做的那些研究和实验，还有那些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人和事情。
李末完成了他的事，疗完伤就会离开，但叶棠会一直留在这里。他是叛徒和懦夫，这个小小的高中，是他为自己选的囚牢。
李末见他拒绝得如此快，还想说什么，但叶棠说自己还有事，匆匆离开。
他随人群走入大流，脚步有些快，避开旁人的时候会习惯性躬一躬腰，很抱歉的样子。但这次，他的身影很着急，好像迫不及待想融进去，融进去，到逐渐亮起来的天光里面去。
馄饨的汤热气腾腾熏眼睛，李末看着叶棠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还是跟上学时候一样，不习惯跟任何人亲近。
人们看一个人，只能看到他的现在，未来，鲜少有人关注沦为废笔的过去。
四年前，李末进入实验室，加入一个国家级的生物制药项目，除了导师外，这个项目大胆接纳了很多年轻人，叶棠是最不起眼，但是能力最出众的那个。
李末从手机壳里翻出一张照片，那个少年沉默地站在台上角落里，被另一组的队长搂着肩膀拉到最中间，笑着称这是属于他的荣耀。
李末攥着照片，指甲劈了发出剧痛，他又一次徒劳地后悔，如果当初他带着叶棠上台领奖，是不是叶棠就能避过那个人的手，一切是不是都会有所不同。
李末太自责，以至于忘记，叶棠不是他的小鸡崽，不能时时刻刻缩在他的翅膀下，李末只是他人生中的一段插曲，因为音频相近，叶棠听到了他的声音。
但他一直渴望，有人能打破他平静如死水的日子，他的灵魂也想要拥有共鸣。
从那次比赛后，李末跟叶棠亲近不少，会习惯性多照顾他一些，三个月后，叶棠出事，也是李末帮他找学校那边处理，特意给他送东西。
两人很有默契，李末没有问当初那个跟人说话都会紧张的少年哪里来的勇气把自己完全交付给陌生人，叶棠也没问一向八面玲珑的李末是如何走到今天众叛亲离这一步。
他们是天之骄子，也是无根浮萍，是被巢穴驱逐的怪物，是一场坦荡的君子之交。
而在教室里的齐微一脸疲倦，下巴枕在一本生物书课本上，里面藏了个手机，恹恹欲睡地等消息。
从昨晚，看到老师说准备了一个礼物的时候，他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兴奋，项圈乳夹跳蛋按摩棒，蛋糕巧克力玫瑰花，那些都是他送给老师的小礼物，主角对换，显然叶棠是不可能再给他送回来的。
而且，这两周他给了许多自己的信息给老师，还时不时就去他面前冒个泡，猜出来是迟早的事。想到这儿，齐微有些遗憾，从天黑到天亮，最开始的各种色情画面渐渐冷却，他用了一晚上让自己做好收到五三模拟卷的准备。
他像一只到了交配期的狮子，在座位上横竖烦躁，同桌都觉得不正常，问他:“你今天来学校干吗？”
齐微懒洋洋地瞥他一眼，不置一词，扭头趴向窗边，看着那个熟悉的人影走进办公室，打开窗户，他勾起唇笑了笑，看到玻璃上模糊的倒影，他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五三都压不下来的笑意。
第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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