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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寻安刚到“湖间一舍”门口停好车，迎面碰上了出来送客人的徐锋。
“纪老板，你过来得还挺快，牧哥在楼上房间里。”徐锋把客人送上车，转身带着纪寻安进去。
纪寻安见到徐锋不禁有点感慨，其实他和徐锋2年前就认识，还一起吃过饭，可徐锋也得跟隋牧一样装着不认识他。这两年是他一直不离不弃陪在隋牧身边，从荷兰到南城，可见徐锋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兄弟。
“刚从妹妹那儿过来，她过几天就要回荷兰了，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得陪陪她。”纪寻安默默改变了和徐锋说话的语气，变得亲切起来，“最近辛苦你了，徐哥，隋牧怎么会突然发烧？”
徐锋不明显地愣了两秒，才接口道：“前几天牧哥老是一大早就出去，大晚上也出去，我还以为他来找你呢，后来才知道你最近都不在南城。前天晚上下着大雨他还出去两个小时，淋了一身雨回来，能不病倒嘛！”
“药吃过了吗？”
“两小时前吃的，等会儿6点还得吃一次。”
“好，等会儿我来吧。”
两人穿过花园走进一楼客厅，徐锋状似无意地问：“你有妹妹在荷兰吗？好像没听你说过。”
“对，我妹妹在阿姆斯特丹留学，学室内设计的，明年就毕业了。”
徐锋突兀地停下了脚步，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她叫尹蓝心。”纪寻安心里记挂着隋牧，也没注意到徐锋的不对劲，抬脚跨上楼梯，“我先上去看看他。”
留下徐锋一个人在原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半天都没动。
怎么会那么巧？他在网上随意找的设计师，那个美好单纯、热情又直接的姑娘，不仅是南城人，竟然还是纪寻安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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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寻安来到熟悉的三楼，轻轻打开隋牧的房门，房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很暗，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反手把门带上。
床上的被子里窝着个人，高大的身躯弓着背侧躺着，纪寻安走到床边，看到隋牧的脸陷在被子和枕头里，只露出了一半在外面，脸上的胡渣冒了出来，显得颓废。
他弯下腰，伸手摸了摸隋牧的额头。
很烫，果然在发烧。
“隋牧？”他试探叫隋牧的名字，隋牧皱了皱眉头，没有回应。
枕头旁有温度计，纪寻安打开来，用手掰开隋牧的嘴，把温度计塞了进去。
隋牧大概是睡迷糊了，闭着眼嘟囔了一句：“不是刚量过么……”
第一次见隋牧不设防的样子，纪寻安觉得有趣，他的手没有离开，转而抚摸着隋牧轮廓鲜明的脸。
他以指为笔，将好不容易拼凑的记忆在这张脸上描摹，拉丁裔的肤色、有点扎手的下巴和脸颊，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眼皮，深凹进去的眼眶……
过去和现在一点点重合，附上了一种叫做思念的颜色，隋牧的脸终于清晰，纪寻安的视线却模糊了。
当初戛然而止的感情，此刻如江入大海，汇聚着新的悸动，涨成了潮水，汹涌而来。
“隋牧……”纪寻安低声说，“我们白白错过了两年，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隋牧在低喃中突然睁开了双眼，纪寻安心头一跳，立刻把手从隋牧脸上挪开，把温度计抽走，撇过头想要掩饰什么。
“寻安……”隋牧抬手摸了摸纪寻安的侧脸，动作轻柔，像是不敢用力。
纪寻安抿了抿唇，没接话。
头脑昏昏沉沉的，隋牧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却怎么也看不清，就像过去两年的每一个失眠夜晚一样，他恍惚中总以为纪寻安会在身边，却一次次失望。
这次也是一样的，他不会再被幻觉所欺骗。
“又是假的……”隋牧垂下手臂，眼睛却仍然直直地看着纪寻安，生怕一眨眼，他会连幻觉都看不到。
“寻安，你怎么不说话？”隋牧问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从枕头旁翻找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熟练地点开收藏夹，对着一条语音按了播放。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手机的屏幕是亮着的。
“Merry Chistmas，隋牧！”纪寻安听到自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瞬间转过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隋牧早就习以为常，听到语音脸色放松下来，完全无视了眼前的“幻觉”，侧身背对着纪寻安躺下盖好被子，把手机放在离耳朵最近的地方，大拇指在播放键上按了一次又一次，明明那么短的一句话，还带着嘈杂的背景音，他却像是怎么也听不够。
纪寻安坐在床边看着他，心里像是倒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压抑地开口：“隋牧，这两年，你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他想起了自己在大雪纷飞的圣诞夜，教堂的钟声敲响12点，唱诗班唱歌的时候，给隋牧发出的那句祝福。
也想起了他坐在隋牧机车后面，厚着脸皮讨要来的那句圣诞快乐。
隋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纪寻安的问题，只是不知疲倦地听着语音，过了很久很久才松开手指，闭上眼对着手机温柔低语：“Merry Christmas，寻安。”
“圣诞快乐。”
“每一天……都要快乐。”
“我的……寻安。”
纪寻安眼眶通红。
他抖着手，手背上湿润一片。
同样一句圣诞快乐，既能让幻境中的人得到慰藉，也能让真实里的人被剖开凌迟。
究竟是忘了的人痛苦，还是记得的人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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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建议搭配信乐团《不会消失的夜晚》一起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