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泽恺小声在他耳边蛊惑,“睡吧宝贝,这只是一场梦。”

  这当然不是一场梦!谢彬第二天晕乎乎的被一阵滴哩哩电话铃声叫醒,行动先于脑子划开接听“喂?”了一声。

  对方语气轻松愉快,问:“彬,起了吗?我回酒店了,下来一起吃早餐啊?”

  谢彬眯缝着双眼看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Ki总。

  :“我没起呢……要不你等,等等我?”

  叶泽恺在对面哦一声,问:“你在哪个房间?我上去等你行不行?”

  谢彬翻了个身,忽然觉出浑身不对劲,脑海中的记忆也随之苏醒。

  叶泽恺没等到反馈又追问一句:“谢彬?我方便上去找你吗?”

  谢彬手机无声掉落床边,他半撑起身体望向旁边床铺……人早没了,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彬彬?……谢彬!”叶泽恺仿佛十分焦虑的对着电话呼唤对方。

  谢彬则感觉自己像条僵硬的虫,直直的又倒回床里,他缓缓攥紧薄被裹紧在身上,想要冷静下来,心脏却不听指挥越跳越快,简直好像要从嗓子眼里窜出来一样;他看见自己伸出去的手指抖得连手机都抓不稳,其实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肢体末梢表现更明显而已,好不容易打开键盘区按下110,瑟瑟颤抖的指尖却半天没勇气落到拨出键上。

  他害怕,怕被别人知道,怕丢脸,怕无法指认嫌犯,怕……最怕的是被喜欢的人嫌弃。

  ——不仅是gay,还是个一年之内连着两次失|身给陌生人的gay!第一次算是还季童的恩情债,可这回又算怎么回事?

  谢彬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干咳一声趴在床沿呕吐起来,酸苦的胃液冲上咽喉又从嘴角滴落,嗓子眼里的烧灼感混合着胃酸蛰得他涕泪横流。

  叶泽恺把承办活动的代理公司员工叫出来去前台补办一张新房卡。

  他推开谢彬房门时嗅到一丝酸腐味,卫生间里几乎不间断的传出喀喀作呕声;谢彬什么都没穿,身上深深浅浅的爱痕叫人触目惊心,他抱住马桶呕吐,浑身抖得像筛糠,双膝跪在冰冷坚硬的磁砖地面上,腿根部那些不明不白的干涸痕迹看得叶泽恺喉头发紧。

  仲秋清晨凉意萧瑟,叶泽恺站在卫生间门口又看他两眼,径直进房抖开一条被子回来兜头裹在谢彬身上。

  谢彬猛地向后推搡挣扎,嗓音嘶哑高声喝骂:“滚!别碰我!”他推开叶泽恺后自己也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上,脸上涕泪交加氵显漉漉的糊一脸,神色惊疑不定的瞪住叶泽恺,身体往后挪了挪蜷成一团,“你是谁?你又是谁啊?你别碰我!求求你……妈的……脏死了……”他说着把脸埋进膝头呜呜恸哭。

  叶泽恺心口仿佛被人一把揪住,他知道昨夜那事儿肯定会伤到谢彬,这样他才有机会进一步体贴关怀送人情,但谢彬那句“脏死了”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你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叶泽恺还没寻思清楚就把心里话秃噜出来,随后又找补一句:“真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谁啊?你别碰我……”谢彬仍在纠结眼前人的身份,他现在对陌生人的恐惧感达到了人生峰值!虽然这种陌生感严格来说是单方面印象。

  “Ki……Ki总,我是你Ki总啊彬彬。”Ki总是谢彬给叶泽恺起冠的特别称呼;工作里别人称呼他“叶总”,朋友叫他Kiki,Ki总就是比工作关系好点儿,但没朋友那么亲密的意思。

  叶泽恺说着上前一步,又给谢彬裹紧被子,然后连人带被的搂进怀里轻声安抚:“彬你闻闻,你抬头闻闻是不是我?”

  谢彬拼命摇头,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他鼻子被涕泪齉着,别说香水味,就算元冰现在捧来一碗螺蛳粉都未必能闻出来,他两只手紧紧抱住脑袋缩起肩膀,感觉一辈子都没这么无助过。

  “我是叶泽恺,Kiki叶,我……我说每次来见你都会用同一款香水,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你还记得吗?”叶泽凯小声在对方耳边倾诉,不时在他额边落下轻口勿。

  谢彬逐渐冷静下来终于想起有这么回事,叶泽恺继续轻声哄道:“你现在看起来很不舒服,我帮你放水先泡个热水澡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等下你跟我说,我来帮你解决。”

  终于找到亲切感的脸盲症重度患者心底又涌起些许勇气,谢彬摇头,咬牙切齿道:“我要报警!Ki总,昨晚那个人给我下药……我不能放过他!”

  叶泽悄悄皱了下眉头,抬手抚上他脸颊揽向自己肩膀,“好,我帮你报警,你还记得那人叫什么吗?”

  谢彬点头,“是你们公关公司的项目经理,叫管军,个子和我差不多高。”

  叶泽恺故意做出一幅讶异的表情,问:“你说谁?”

  谢彬抬头看他,忽然担心地拧眉惊疑道:“你认识他?……你要帮他?”

  “当然不是!”叶泽恺把怀里人抱得更紧些,“认不认识我也只会帮你啊!可,可是……”

  谢彬不明所以,只愤恨的瞪住对方追问:“可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昨天……那个王八蛋昨天晚上给我下药弓虽女干我!”提起这个他又气得浑身发抖。

  “不是……”叶泽恺满脸难色,解释的语气略显迫切,“彬你听我说,管军我认识,我不是要帮他,我只想跟你说!昨晚我们一行人回城,他给我们开的车,他根本没在这边过夜,人现在还在城里呢!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女人!……而且身高可能还不到你肩膀,她……怎么可能……”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谢彬听得目瞪口呆。

  叶泽恺看他神情呆滞,又好似诚心帮忙一样提示引导:“彬彬,你还记得对方身上或脸上,有什么特征吗?只要有一点点线索,就有办法调查;否则……如果连个范围都没有,酒店昨晚那么多人,就算报警也没办法给所有人验DNA啊。”说到这里心里忽然暗自后悔,昨晚太着急居然忙记带套,谢彬如果坚持报警,啧!可能还挺麻烦的。

  谢彬话听一半已觉窒息,是啊,这种情况别人只要看一眼就能把嫌犯认出来,自己却只能干瞪眼,就算对方现在站到自己面前,自己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叶泽恺细心观察他神情,又适时补上一刀,小心翼翼的询问:“拓跋在酒店里吗?你是不是怕他知道……觉得……觉得你太随便?”

  谢彬心里呕得快要吐血,这事情报警他却无法指认嫌犯,是闹笑话;不报警他自己是个笑话。缓缓合起双眼,身体和精神一起委顿下来,声如蚊蚋道:“Ki总,麻烦你……帮我放洗澡水……”把身上最直接也是最后那点“证据”洗掉,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泽恺轻轻缓缓呼出一口气,说好。然后起身进浴房打开澡盆里的温水阀,试过温度后出来扶谢彬。

  他看着对方迈入水中,看着那些属于他Kiki叶的DNA很快弥散入水中消失不见,情不自禁舌忝了下嘴唇,嘴角亦微不可查的向上勾起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