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的日光照进来，许砚捧着夏青芜的脸，在他浮肿的眼皮上亲了亲，那alpha还没醒，嘴唇忽然扁了扁，想来是在睡梦里也受了委屈。
许砚好笑地摸摸他头发，然后便起床去做早饭了。直等早饭做完，夏青芜也没醒，他自己吃了后，便在院子里浇花浇菜。
大约中午的时候，夏青芜跌跌撞撞地从房里跑出来，鞋子都没踩好，一看到院子里乘凉的许砚便松了口气。
许砚慢悠悠地晃着摇椅，向他招了招手，说：“过来。”
夏青芜走过去，搬了张小凳在他身边坐下，他想起昨晚两人的谈话，忽然有些不确定这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昨晚你怎么进来的？”许砚问道。
“你给过我钥匙。”
许砚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第一次带夏青芜来小院的时候，他顺手就把备用钥匙给了他。
许砚拿扇子指指他，“昨晚吓死我了。”
夏青芜捏住扇子的一头，直直地盯住他问：“昨晚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许砚认真地与他对视，“算数。”
夏青芜把脸埋进膝盖里，深呼吸好几次才压下心口一波一波的激荡，好一会才闷声道：“这次不许再骗我了。”
“之前我也没承诺你什么，不算得骗。”
“你再说。”
许砚坐起身，倾过大半个身子抱住他的肩背，“别气了，过会儿跟我一起去个地方吧。”
但夏青芜还是闷闷的，他没有忘记，他们中间还隔了一个吴潜。“那我现在这样在你身边，算什么？”
许砚轻声安抚他，“你只需要等待，其他的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夏青芜看着他，谨慎地问：“好的还是坏的交代。”
“是你要的交代。”
许砚会下定决心重新接纳夏青芜，和尤加树不无关系。
一年多前，他在方暖村遇到了正深受家暴困扰的尤加树，于是他把他的前夫送进了监狱，并帮他拿到了孩子的抚养权。就在半个月前，那beta忽然打电话来说要结婚了，并邀请许砚去参加婚礼。
许砚很是惊讶，他才走出一段支离破碎的婚姻不久，竟这么快又蓄起勇气奔赴向下一段。
他不怕吗？许砚想。在经历过那么多伤害之后，他竟还愿意相信婚姻，且结婚对象仍是个alpha。
对此，尤加树是这么说的，“那只能说先前遇到的人不对，爱情还是很好的，我愿意再试一次。”
是啊，爱情是多么好的东西，既然已经拥有，又何必推开。许砚的心开始动摇，在夏青芜为他付出那么多后，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可beta和alpha真的能长久吗？
他试着把心底的疑虑倾诉给尤加树后，对方说：“不如这样，我们馆最近正在办一个展览，我给你门票，你有空来看一下，或许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尤加树给了两张门票，许砚正好带着夏青芜一起去了。博物馆就在镇上，并不大，展览就办在里头。
门口摆着一块四方的展架，上写着展会的宣传标语。
濡沫——当爱情没有信息素，你又是否能与我白头？
最底下还有还有一行字：古人类爱情博物展。
“这不废话，爱情和信息素又有什么关系。”夏青芜牵着许砚的手进去，“你说是不是？”
这话不像吐槽，倒像是故意说给许砚听的。
博物馆里陈列着各种代表古人类爱情的纪念物。
在几百年前，人类还没有进化出腺体和信息素的年代，性别只分两种，男性和女性。
那个年代的夫妻，不为信息素和匹配度而结合，或为爱情、或为物质，或其他各种原因。
许砚弯腰看着玻璃柜里的牛角梳，梳子旁边有一张写了字的卡片，陈述着该物品背后的故事。
【我送了小老头一把牛角梳，他气急败坏地跑到外面去抽烟。我说，中间秃了，难道剩下的头发就不用管了吗？小老头又开心了，真幼稚。】
“你看我干嘛，我肯定秃不了。”夏青芜大手罩着许砚的后脑勺，扭向一边说：“看这个。”
左边的玻璃展柜里放着一只芭蕾舞鞋，磨损很严重，一旁的纸片上写着，【我追我先生的那段时间，老有人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说，哪有我这么有钱的蛤蟆？结果这话被我先生听到了，他说，有钱的蛤蟆，那不就是金蟾子吗？淦！气死我了。】
许砚笑着直起身，看向右边的展柜，里头放着一只足球，卡片上是这么说的，【我家那位突然说，他们单位要办一个恋爱展，如果保存得好，说不过还能被几百年后的人看到。我问他，我们这样的爱情也能展出吗？他反问我，不就是两男的谈恋爱吗，怎么不能了？好吧，那就放个足球吧，因为我们是校足球队认识的。】
许砚笑着摇摇头，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烦恼，他拉着夏青芜往另一边走去。
夏青芜兴致缺缺，他对展柜里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倒是一直试图和许砚讨论，如果换做是他们，又该放什么东西进去，或怎么写卡片上的介绍。
许砚嫌他吵，无奈说：“没人会想看我们的爱情故事。”
“说不定有呢？”
说着，二人来到最后一个展柜前，玻璃柜里头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放的不是照片，而是打印出来的手机短信界面的截图，聊天框里的内容很平常，就是普通情侣之间的情话，一旁的卡片上则写着，【那段时间，身边的同事都慢慢长出了腺体，只有我没动静。他们讨论新人类时，我一句话也插不上，我不懂他们说的分化和信息素，也不懂人类为什么会突然进化。我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大家都长出了那个东西，而就我没有。我不知道成为新人类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只知道，我不想成为异类，因为这会很孤独，就像那头能发出52赫兹的鲸鱼，因为过高的频率，而注定不能呼朋唤友。
不久之后，我的丈夫也分化了，为此我感觉到了背叛，我开始频繁地无理取闹，时刻都处于崩溃之中。我清楚地认识到，新人类和旧人类是两个物种，就像远古时代的智人和尼安德特人，像我这样的旧人类，迟早会被大自然淘汰。
这太可怕了，我明明是一个人，却面临着灭绝的危机，我无时无刻不在心底呐喊着救命，我害怕又恐慌。可我的丈夫又是那么地有耐心，他努力地宽慰我，更加倍地对我好，他知道我介意什么，所以从不在我面前提起有关新人类的一切。可我仍是不安，崩溃地问他爱不爱我，一遍遍地让他滚又乞求他不要抛下我。最终他还是离开了，死在了一家三无诊所，死于不成熟的腺体摘除手术。
他在做手术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如果我爱你，那一定与信息素无关，只因是你。所以宝贝，重要的永远不是信息素，是你、是我，是我们。等我回来给你一个惊喜，一定要记得我爱你。’
我想，我会用余生假装不知道这个惊喜，然后静静地等待他回家，告诉他，我也爱你，与信息素无关。】
许砚默立良久，打从进展厅起，他就明白了尤加树的用意。爱情需要经营，不能单靠信息素维系，同样的，只有信息素和标记作为联系的感情，亦不会长久。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他却把自己绕死了都没想明白。
夏青芜戳戳他肩膀，说：“哭包。”
许砚回他：“有你能哭？”其实他该感谢夏青芜的，谢他的“死皮赖脸”和执着，不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
夏青芜难得没有反驳，而是格外认真地说：“我爱你，和信息素无关。”
许砚本就眼眶热着，差点被他这句话砸得眼泪掉下来，“本来就无关，我又感觉不到你的信息素。”
“不是有5%吗？”
“那么低。”
“好吧。”夏青芜无奈，“那这么说吧，如果哪天我不爱你了，那肯定不是因为信息素。”
许砚眼泪瞬间收了回去，恨不能咬他，“才刚在一起就说这种话，这日子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过过过。”夏青芜笑嘻嘻地推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你看以前的人，没有信息素不也照样恩恩爱爱的，所以你还担心什么呢？”
“早不担心了。”许砚扇了扇发热的眼眶，“别往前走了，我去个洗手间。”
“嗯我等你。”
等许砚洗完脸出来，发现夏青芜不在原地，找了一圈才发现他正在和一个工作人员说话。
许砚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夏青芜就回身跑了过来。
“你去干什么了？”
夏青芜牵起他的手说：“没干嘛，那人问我是不是和另一半来的，还说可以留一件和恋人的纪念品在这，然后我就留了。”
许砚回过头，那工作人员已经走远，“你留了什么？”他们今天出来，除了手机，其余什么都没带。
“我还能留什么东西，昨天来找你，连换洗衣服都没带。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不回的话，那就带我去买衣服。”夏青芜一路聒噪，吵得许砚都忘了最开始问了什么问题。
不过，夏青芜也确实没留下什么东西。
“没带吗？一件很小的纪念品就可以哦。”工作人员问。
夏青芜思索一会，问道：“只写卡片可以吗？”
工作人员笑着点点头，“可以。”
于是夏青芜留下了一个故事。
【我和我的小beta认识在一个春天，是他先追的我，但应该是我先爱上的他。虽然相爱的过程多有波折，但好在结局不坏。如果要把我们的故事全写下来，起码得十几万字，卡片不够，那我就简短地说一下吧，他丫的，我真的好喜欢他！】
----
完结啦！日常甜甜的番外有！有些没交代的事也会在番外里写，还有之前提过的平行时空的校园番外也会一起放，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