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和保姆阿姨一路散步回小院,对于再次见到夏青芜,他内心不可避免地起了一丝波澜,但随即恢复平静。曾经的那段感情,他为之歇斯底里过,但如今回想起来,只余淡淡的怀念,其他一切不该有的感情,正在被他慢慢放下,这是个好兆头。
保姆阿姨一路上都在孜孜劝说:“不要仗着身体底子好,就使劲折腾,将来有的苦头你吃。”
许砚左耳进右耳出,嗯嗯啊啊了一路。就快到小院时,隔壁农舍的老板娘忽然跑过来拦住了他们,是来打商量的。
“我们这停车位都满了,你看,能不能在你们院子门口停一辆。”
许砚看向她身后,果然还有一辆落单的越野车横在路边。车主不在里头,应该是委托老板娘来停车,自己进农舍休息了。
“我们院子口停着我们的车呢。”保姆阿姨说。
“停你们车后边也行。”
“那岂不是把我们的车堵住了,万一我们要用车怎么办?”
老板娘看向许砚,“小哥,您一定要帮帮忙啊,今年生意不景气,我们家老头子下个月还要拆钢板,难得来一单大生意。就停一辆,您要用车,到时叫我来挪就行,成不?”
都说到这份上了,许砚也不好回绝,“停吧。”
“先生,她就是看你好说话嘞。”老板娘指挥停车去了,保姆阿姨小声道。
“随便吧,反正我们也不用车。”村口的超市一应俱全,要什么没有,也不用特意开车去外面。
隔壁农舍离许砚家很近,就隔了一条一米宽的弄堂,那群富二代大概是在烧烤,嬉笑吵嚷声都传到了这边的院子里。
阿姨端了一盆洗好的生菜上桌,皱着眉道:“先生要是嫌吵,我就过去说说。”
“没事,就当听个热闹吧。”许砚顺手掰了两块牛油底料进锅里,阿姨阻止不及,“哎呀,这也太辣了!”
红汤滚烫,咕嘟咕嘟冒着泡。许砚端着碗,涮了一片羊肉,他放到嘴边轻吹了吹,肉质鲜香、口感嫩滑。
阿姨见他不自觉地舒展眉头,嘴角勾起满足的笑,心里感慨,忽而想起临走前郑养墨的嘱咐,让他开心最重要。
“算了。”阿姨慈爱地说,“那最后一次了哦。”
然而就是这最后一次的放纵,险些酿出“大祸”。到了晚间时候,隔壁院子好容易消停下来,许砚也逐渐困意上涌,只是正要入睡时,忽然小腹传来一阵下坠般的疼痛,他掀开被子,果不其然看到了床单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冷静地换了衣服,打了保姆阿姨的电话,无比乖巧地先认了个错,“我不该吃辣,但我现在有点不好,可能得去趟医院。”
阿姨吓坏了,湿润着眼眶收拾东西,出门前才想起,“谁开车?”
“我。”
“不行!我们打车去!你这血都流成这样了还怎么开车?!”但随即这个方案也被阿姨否决了,打车就必须出村,这儿离村口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路太远,阿姨怕许砚坚持不住。
“没有流很多血,痛得也还好,就是去配个药。开车是绝对没问题的。”
阿姨只得勉强同意,但两人来到车前才想起,下午这边刚停了辆车过来,这会正好把他们的出路给堵住了。
“我去喊人挪车,你先进车里别着凉!”阿姨急得哭腔都出来了,生怕晚一分他的雇主就要倒下。
许砚钻进车里,加热了坐垫后便趴在方向盘上。其实现在已经不大疼了,他想着,不如不去医院了,就找家药店买点止疼片吧。
但出血不是小问题......许砚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小产后吃辣椒会有什么影响?】,还没翻几条,就听到后面传来阿姨的声音。
“什么等会等会,我家先生流了那么多血,嘴唇都白了!路都走不动了!出了事你们负责?!”
许砚一窘,他并没有......
说话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不是往车这边来的。他只听身后的院门被砰得一声撞开,然后阿姨大喊:“不在屋里!车里车里!”
没过一会,许砚这边的车门,被突然地从外面打开,夏青芜穿着单薄的睡衣,粗着气和他大眼瞪小眼。
“啊?”许砚趴在方向盘上,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挪车?”
然后门又被“砰”得一声关上,紧着接阿姨上车来了,“那老板娘非说都睡了睡了,拿不到钥匙。那下午是怎么答应啊,真是的。”
“那他是?”
后面的车倒退进一条胡同,以此来给他们让路。
“我说出事了出事了,他们这才下来一个人。”保姆阿姨催促着他快些走,“不然我通知先生吧。”
“一点小问题,就不用了。”
阿姨愁眉苦脸的,可没一会就看着后视镜惊讶道:“唉,这不是刚才那辆车?”
许砚一瞧,果然是。方才堵路的越野车正紧跟着行驶在他们后方,“......不管他。”
他们去了就近的一家小医院,挂了个急诊号。许砚不好意思和一帮感冒流涕的小娃娃们抢位置,就靠在墙边等叫号。阿姨去了便利店里给他买热水袋,他把羽绒服的领子拉得高高的,脸埋进去取暖。
忽然,身边掀起一阵微凉的气流,许砚抬眼一瞧,夏青芜铁青着脸,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睡衣,头发凌乱地看着他。
两人曾有过无比亲密的时刻,到如今两两相望,却早已无话可说。许砚一哂,他一直都知道夏青芜是个怎样的人,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虽骄纵却也善良,知道自己怀孕又大出血后,不可能无动于衷。许砚却觉得他的这份善良来得不合时宜,他们两个,一个正在放下,一个马上要结婚,再这么藕断丝连,对双方都不好。
“不冷吗?”许砚说,“你回去吧,我就开点药。”
夏青芜也不知在跟谁怄气,脸黑黑的,抬腿走到边上,喊醒了一个占着位置却在呼呼大睡的中年男人,“没病就起开。”
男人揉了揉眼睛,神色不善,倒是他妻子有些不好意思,“给人让座啊。”
“他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夏青芜看向许砚,一招手,“过来。”
许砚面上一热,有些微窘,低下头想当没看见,结果夏青芜站到他跟前不悦道:“你闹什么?”说完就想把他拉过去,可就这空档,位置被一对刚来的父女给占了。
夏青芜没了脾气,冷着脸陪他靠在墙边等。
“你回去吧。”许砚再次劝道,“这里暖气不太足。”
可没想到夏青芜扭过脸就道:“你是我什么人?你管我在哪?”
许砚被他噎了回去,便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保姆阿姨回来了,她把热水袋塞给许砚,又奇怪地瞥了夏青芜两眼,紧接着便说起了晚上火锅的事。
“那么两大块都放进去了,能不出事吗?”
许砚揣着热水袋暖肚子,一脸淡淡的,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馋。”夏青芜冷笑评价。
“可不就是馋,下午还想买冰激凌,要不是我劝着,这会指不定成什么样了。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去,这不你看!”
夏青芜又冷哼一声,“作。”
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