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王丞开始收拾旅行所需,只装了一个背包,带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一套睡衣、洗漱用品和换洗袜子、内裤就决定踏上行程。
“我走啦。”王丞站在宿舍门口和舍友们告别。
“旅途愉快!”李志笑着和王丞挥了挥手。
“赶紧走吧。”张岩躺在床上冷冷的说。
王丞无语的看了一眼张岩,并没有回复。
当然,这句话并没有恶意,张岩经常这么说话和舍友们说话,只是前一段和王丞暧昧不清的时候交谈的不这么皮,现在窗户纸被捅破,张岩对王丞也没有了所谓的特殊偏爱,开始和对其他舍友一眼同等对待了。
王丞骑着共享单车来带北京站,北京站不大,但在站前广场看前面的北京城特气派,北京站前街建筑古色古香,大帝都的帝王韵味低调奢华,正南正北的街道一眼看不到尽头,王丞趴在广场的栏杆上想冲对面大吼一声,但看了看旁边的武警站台还是怯怯的闭上了嘴。
原来,校园外的空气如此清新,原来,北京这个城市依旧充满朝气。
看着站台前过往的人说说笑笑,有情侣拍照的,有老夫老妻找不到地铁口四处问路的,还有在站台边巡逻维护秩序的站前工作人员……
人群熙熙攘攘,王丞感受到的不是孤独,反而是惬意,是一种可以放松下来全心观察别人又置身事外的庆幸,更是一种自己漫无目的看着别人焦头烂额的降维打击。
王丞打开手机,取消了西安的宾馆,选择了一家全国连锁的高质量青旅,一家有乐队演唱、有休闲酒吧、有夜间影院、有组织游戏的青旅。
王丞决定不再emo下去了,要通过这场旅行,真正的将自己的心结解开,去体会正常的人际交往,去品味他人经历的人生百态。
上了火车,王丞打开微信与安星星分享自己去西安旅行并住青旅的决定。
王丞:我去西安啦。
安星星:你去西安干嘛?
王丞:玩呗,还能干嘛。
安星星:真的吗?我不信,你去玩为什么不去上海,偏偏是西安,还是某人在的地方。
王丞:上海太远了。
安星星:北京离上海跟我说远?你别太搞笑。
王丞:是你没有地理常识还是我没有地理常识?北京和上海就是很远啊。
安星星:真的吗?我不信。
王丞:你一天啥也不信。
王丞:我开始订的是酒店,后来想着自己太没意思,就换成了……
安星星:民宿。
王丞:青旅。
安星星:?那不得都是男同?
王丞:?为啥?
安星星:笑死我了,青旅很乱好多片都是在青旅拍的。
王丞:?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安星星:我骗你干啥,正经人谁住青旅啊,我班同学大一时候跟我们说他最喜欢住青旅,然后大二他就变成了男同。
王丞: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强加因果。
安星星:你小心点吧,半夜对面对着你搞事情,你都在睡梦中。
王丞:别吧……我定的是比较贵的青旅,全国连锁的应该没事吧。
安星星:我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是不是还挺期待的?
王丞:我确实还挺期待能打狼人杀、能看电影、有乐队演出的青旅的。
安星星:你打算住几天?
王丞:四天三宿。
安星星:希望四天后不会在某些网站上看到你。
王丞:你可以滚了。
被安星星这么一说,王丞还有点后怕,开始收集青旅的奇葩事件。
网络就是这样,当你搜索“青旅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的时候,就不会给你推送正常的青旅体验,王丞看着一个又一个控诉青旅的事例,心里泛起了浑。
当然,很快王丞就发现了自己落入了信息茧房的陷阱,去交易点评平台上看了看旅客的评分和评论,渐渐放下了心。
当你内心设定了一个情感倾向,去寻找答案的时候,你的答案就不会客观,因为你只捕捉到了你情感倾向的那部分,忽略掉了所有情感未波及的情绪内容。
王丞和张岩的那段关系,始终都是王丞的单一视角,表白前爱得死去活来、不能自己,摄取到的都是两人在一起甜蜜的情感意向;表白后,不尴不尬、不知所措,摄取到的又是被对方调侃的无情情感表示。
这段关系也许两个人都没有做错事,只是同一个行为,两个人接收到了不同的信号。
王丞坐在火车的窗边看窗外风景,心驰神往,心旷神怡,自己也能放松思考,也能好好去总结一下自己的对错是非,好好去品味一下人情冷暖。
到了西安,王丞坐地铁去了自己预定的青旅,位置极佳,距离钟楼不到200米,坐落在整个西安的市中心,青旅的大厅在三楼,就酒吧式大厅,类似于《爱情公寓》里的楼下酒吧,有乐队、有酒保、有沙发、有台球厅还有许许多多的年轻人……
王丞没有着急办理入住,在大厅里仔细地逛了一圈,前台的墙板上贴着今日活动,上面写着今日的活动安排,晚上8点乐队之夜,晚上10点组织狼人杀,晚上12点在影厅放映《泰坦尼克号》。
王丞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很久没玩狼人杀了,作为一个高阶玩家,和年轻人玩线下面杀,让王丞十分兴奋。
活动墙板旁边是一个留言板,上面贴着游客的照片和游客留下的一些话。王丞看着上面的一个个便利贴,发现愿意留下话语的,都是失意却努力寻找希望的人。
一张便签写着林俊杰《她说》的歌词“等不到天黑,烟火不会太完美,回忆烧成灰,还是等不到结局。”然后在落款处写道“所以,就这样吧,不要结局也罢,我要好好生活了。”
王丞看着便签五味杂陈,这是别人的故事,却说出了王丞一直想说但不甘心说出的话。
王丞继续往大厅内部走,墙角处放了两排书架,上面稀稀疏疏的摆放着几本图书,这些图书的内容很有趣,没有成功学、没有名著甚至没有旅行攻略,只是简单的放了几本童话绘本和一些类似于《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这样的情感短片小说。
王丞拿起一本童话绘本,精致的图画配上简单的文字,幼稚的童话世界在王丞面前徐徐展开,一会小浣熊妈妈爬上树将下不来的浣熊幼崽从树抱了下来,一会蝌蚪在小鸭子的背上进化为青蛙把鸭子吓哭了。一会小鸟掉水里被海龟载着游到了小岛……这些奇奇怪怪的小故事让王丞嘴角微微上扬,原来不讲规则、不较真的童话如此美好。
王丞放下书,走到大厅的窗边,这里摆了一条长桌,应该是供游客们玩狼人杀的地方,只不过现在时间尚早,坐在上面的要么是在吃外卖零食,要么对着笔记本打字办公。
一个女生起身在吧台点了一杯鸡尾酒,酒保熟练的用各种颜色的酒精谱写出了专属的一杯,接过酒杯后女生轻抿一口,对酒保的调味点头赞美,然后轻快走到了中央乐队的看台前,和自己的闺蜜聊起了天。
这里只能的惬意舒适王丞始料未及,王丞想快点以一名消费者的身份融入到这惬意的氛围中,便激动的跑到前台办理入住,带着行李上了楼。
王丞住的是八人间,尽管人多,但是房间很大很干净,床上带有封闭的床帘,每个小床铺都能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天地,王丞将行李锁在了专属的柜子里,去视察洗手间和浴室的样子。
洗手间和浴室都被分为了独立的单间,洗澡、如厕的时候只要锁上门,不会与别人产生任何的接触,而且里面特别干净,放着轻容的音乐,残存着淡淡不刺鼻的香薰,王丞眼开眉展,飘然若仙。
参观完整个青旅后,王丞带上充电器,找了个窗边抬眼就能看到鼓楼的位置,插上充电线,开始做这几天的行程安排。
王丞决定今天就在周边走走,等饿的时候去回民街找点吃的,然后看一场脱口秀,再给明天订一个旅行团,去看兵马俑和华清宫。
王丞先去了鼓楼,恰好赶上“鼓乐编钟”表演。
“请欣赏《大唐盛世》。”穿着古人服饰的鼓手和敲钟人纷纷就位后,乐曲婉婉而来。
起初恢弘气派,节奏爽朗,盛世美景在眼前徐徐展开,是“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壮阔,更是“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的繁华。
而后曲风一转,变得柔和了起来,是“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娴静惬意,是“春风得意马蹄时,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喜上眉梢。
王丞听着曲乐,仿佛置身盛唐,看长安花开,看满城金甲。
突然,曲目节奏变缓,然后分崩离析,鼓声阵阵突显刺耳,编钟也变得凌乱,这是“笙歌日暮能留客,醉杀长安轻薄儿”的痛心惋惜,是“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栖”的礼崩乐坏,颠沛流离。
这极大的反差让王丞皱紧双眉,为历史的兴衰感到深深痛心,人们心中的大唐仿佛被困在了盛世,人人都说长安好,不知长安泪浸衫。
有太多所谓的“高开”,也总要接受并正式那些实实在在的“低走”。
这是历史的规律,哪怕是曾“千官肃事,万国朝宗”的大唐,哪怕有过“绣户夜攒红烛事,舞衣晴曳碧天霞”的盛世,也逃不掉高开低走的历史轮回。
鼓乐过后,王丞站在场地久久回不过神,待游客纷纷散去,王丞望了望鼓楼外的长安,原来高开低走是命运,国家都逃不过,何况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