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澄!你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开门进去了啊!”
许烨被贺澄拒之门外,满脸的懊恼。
贺澄在医院躺了一上午才醒了过来,醒来了也不说话,连看他母亲一眼都不看,一个人往学校走。
和往常一样,在班里值日,下午上课的时候他又跑了。
跑到了那栋废弃教学楼里,把自己关进了许烨找凳子的那间教室。
教室里的环境昏暗,贺澄就坐在那里,双手抱着腿,面无表情的不知道想什么。
任凭许烨怎么叫他他都不说话。
不说话,甚至连动作都没换几次,在昏暗的教室里看不见外边飘落的雪,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上下课的铃声比较特殊,整个校园都是。
贺澄只是没开口说过话,兼职的时候也没说几句话,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你开门!你心里想什么你说出来,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不说话啊!”
没有人给许烨回应。
边城已经开始过雪节了。
街边老人小孩很多,老人们三两个人成堆的带着自己家的小孩子一边聊天一边跟小孩子互动。下了班回家的上班族也不想平日里那么着急的回家,会出去一起聚餐,总归是要等着十点半的那场烟火盛会。
在这么一个热闹的夜晚,贺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街边映过来的灯光,昏暗,冷清。
心里烦躁的厉害。
想去死。
这样难熬的日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多想像许烨那样潇洒,不用为整个家而忙碌奔波,也不必那么的疲惫不堪。
他是不是真的是个累赘。
贺澄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想不开,不去想就好了。
反正一直以来他不都是这样处理事情的吗?
楼外升起了第一朵烟花的时候街上一阵欢呼。
在这个万人庆祝的节日里,有人祈祷自己的前途,家人的平安,万事顺遂,只有贺澄,只有他是祈祷着这个日子赶紧过去。
这样下着雪的日子赶紧过去。
他脑子里只有楼梯上残留的血迹,以及最后躺在血泊之中的贺文。
从楼梯上摔下去,脑袋收到严重撞击,颅内出血,抢救无效。
母亲她也选择了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想离开这个世界。
艹,真烦!
贺澄的房间里烟雾缭绕,他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背后倚着墙,身边的烟蒂成花。
平常他们不是都说吸烟解压消愁吗?怎么他都快吸了一盒了,还是心里烦躁的厉害。
一片黑暗中只有那一星火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与窗外天上成片的烟花形成对比。
像是在嘲讽,像是在迎合。
昏暗的房间里突然涌进来大亮的光,很刺眼,让贺澄微微眯起眼睛抬起胳膊遮光。
许烨给贺澄的母亲打了电话,才知道他们家门旁边的绿植盆下当了备用钥匙。
“你这是想把自己吸死吗?那么多烟!”许烨轻咳了几声,扇了扇扑面而来的烟雾。
燃着的那根烟火星明了一下,突然灭了。
“你来干什么?”贺澄一开口发现嗓子已经哑了。
许烨正准备打开他房间的灯,却被贺澄阻止了。
“别开灯,刺眼。”
许烨放下手,向他走过去。
贺澄本以为他会骂自己一顿,又或者会劝说他,没想到许烨向他走过来直接随着他一起坐在地上,从他旁边的烟盒中抽出来了一根烟叼在嘴里。
“借个火。”
贺澄把手指间的那根燃了一半灭了的烟往他面前送了一下。
许烨发出一声叹息:“啊……灭了啊。”
他说着,伸手摸到贺澄身边的打火机偏头点燃了自己的那根烟,伸手从嘴边拿到手指间,对上贺澄的烟头。
两道小火光明亮了起来。
“你这下肯说话了?”许烨吐出一个烟圈,长舒了口气问他。
贺澄没说话。
整个房间又陷入一片宁静中。
许久,贺澄才开口:“烨哥儿。”
“你想过不活了吗?”
许烨在他身边摇了摇头。
他说谎了。
他怎么可能没想过不活了。
“烨哥儿,我好想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我不能,身上有枷锁。”
有母亲,有贺荣。
这是要锁着他一辈子的枷锁。
许烨心里疼了一下。
贺澄还在跟他说话,嗓子哑的厉害。
“世人总说熬过了这一劫就可以放松了,可是这劫太他妈的长了,我看不到它的尽头,遥遥无期,永远永远的把我困在这里。”
他不知道这样难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是母亲康复出院过后吗?是那笔被黎平究骗走的钱追回来的时候吗?还是贺荣考上大学后成家立业?还是就这样难熬一辈子?
他想过了,要是贺荣未来成家立业可以自己独当一面不再需要他得时候,能照顾好母亲,能照顾好自己,还能顾得上事业和家庭的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虽然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但是他也会偶尔沉迷于这个世界。
舍不得的。
许烨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摁灭了烟蒂,凑到他面前把他拥进怀里。
“别怕,我在。”
简单的四个字,却给了贺澄一种无形的依靠。
很温暖。
那是贺澄灰暗的世界里,唯一且特殊的光。
那是许烨。
“我陪着你呢,总会熬过去的,别怕。”
什么都不要怕的往前走吧。
不要回头看,勇敢的往前走吧。
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哪怕是刀山火海,冰川沙漠,他也会陪着他。
“烨哥儿,跟我一起你会累的。”
“不累。”
许烨紧紧的抱着他。
“我只是觉得你累了,偶尔需要我这个废材拥抱一下。”
贺澄轻轻的笑了笑。
“有你这个废材在,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呢。”
许烨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你这人说话真伤人!”
“好了好了,对不起。”贺澄伸手回抱了他一下。
“今天的事……对不起。”
贺澄突然这样认真的跟他道歉,许烨慌了。
他总是这样。
总是看似跟他亲近,却又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像是做好了随时可以离开的准备。
又或者是……做好了他随时离开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