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段小函鬼混了一天,俩人都玩够了,光待着聊天也你瞅我我瞅你的不嫌烦。段小函别看年纪不小了,某些方面跟个半大的孩子一样幼稚,估计就是梁晓,都能跟他玩儿一块去。
中午一块儿吃饭,段小函自己开罐啤酒,宋庭还假装不小心喝了两口。完事儿特别赖皮地拉着人又亲了个小嘴。一趟下来,宋庭多少也发现了,段小函这哥们儿快给他惯完了,他怎么闹都不恼,就算不拿啤酒当幌子,这人稍微犹豫一下,估计也能答应。
晚上要走了,直接去便利店,从段小函家拐个弯就能到。宋庭还没走就开始想这人了,他让段小函送他,外面风呼呼的刮,段小函叹口气,穿上衣服下去开车了。
把车停在路边,段小函问宋庭:“你晚上怎么回去?”
宋庭一想,自己是没骑摩托来,连他都忘了。
他回去那个点儿,啥车都够呛有。宋庭想了想,说:“看能打到车么,不行跟老板借个电瓶车骑骑。”
路边儿的树都秃了,剩串光秃秃的树杈子,在路灯下映地上个影子,被风打的一晃一晃的。
“你不嫌冷啊?”段小函突然靠过来,从车里的储物盒里掏出根烟,点着了。车窗敞了一点儿,不怎么能透气。
宋庭挺烦别人抽烟呛他的,但此刻段小函在这么个封闭的空间里抽烟,他隔着一团似有若无的烟气看这人,却心动得厉害。
“十几分钟就到了,能冷多久?”
“这么着,”段小函缓缓往外吐烟气,“晚上我接你吧。”
“可得了,哪那么娇气……我下班那会儿你都睡迷瞪了,至于这么折腾么。”
段小函似乎是才想到这人几点下班,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串钥匙扔给他。宋庭接过一看,上面就三四个钥匙,钥匙圈上还挂着个泛冷光的黑骷髅。
“梁晓落我这的,你先拿着,”宋庭还没来得及调侃他非主流,这人先解释完了,然后又问他,“你晚上查门禁吗?”
宋庭都快忘了门禁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们也就在大一军训的时候查过几次。不过他得拿奖学金,不太敢赌。他自己家庭情况又特殊,不挣钱活不下去,所以特地跟学校申请过,还签了承诺书。
宋庭刚要摇头,段小函自己说了。
“肯定不查,不然谁让你天天半夜回去。”段小函换了个问题,“你早上几点上课?”
宋庭说:“周三周五八点。”
他这学期课少,一二四第一节都没课。
“哦,”段小函说得漫不经心,“那你以后晚上来我家睡吧,早上顺道把你捎学校得了。”
要换个人宋庭肯定拒绝了,他不爱麻烦别人。
但这是他日思夜想的段小函,就他现在这德行,恨不得每时每秒都跟这人黏在一起。
“行啊,”对于这人,宋庭不仅想住人家里,甚至想住人被窝去。
“你就这么想跟我一个被窝睡觉啊?”宋庭调侃着就把话说了。
“想呗,”段小函多少也知道宋庭不愿意睡客房,以为是上回梁晓把他吵着了,为此他还挺内疚,“你要愿意睡我这屋,晚上给你留个灯,你动静小点儿,别把我整醒了。”
车窗开了条小缝,宋庭在下风向,外头的风裹着烟呼呼往他脸上刮。
但他心里却很热乎。
哪捡的一哥们儿,快把他惯坏了。
宋庭坐在副驾驶,磨磨蹭蹭地跟这人说话。他该下车了,再有五分钟就是他的班。
手已经放到了门扣上,宋庭心头那点劲儿刚就意意思思地起来了,到现在也没消下去。
他想干点什么,而且驾驶座这哥们儿什么都让他干。
宋庭眼睛上下扫段小函,最后停在他嘴唇上。
“走前再亲一回啊,哥。”
他是心一横才说出口的,段小函知道他现在一点儿没醉。
车里有一小会儿没人说话,只有烟雾缭绕。
“唉,服了,”沉默片刻,段小函说,语气中满是无奈,却没拒绝。“你赶紧搞个对象吧,省的成天拿我泄欲。”
段小函说完,侧过身了,烟屁股快燃到他的手指,他猛得吸了一口,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带点讳莫如深的意思。这人没说话,光是挂着这么副拽了吧唧的表情冲宋庭勾勾手。
一回两回的,俩人都熟练了,宋庭知道他这是答应的意思。
他凑过去,手指搭在中控台上,无措地在上面划拉了两下。
段小函勾住宋庭的脖子贴了过来。
嘴唇挨上的一刻,宋庭不知道摁到了什么地方,车里缓缓地往外淌起了音乐。几秒短暂的钢琴前奏后,一个女声开始缓慢地低吟。
虽然是英文,但翻来覆去的就两句歌词,没唱两句,宋庭嘴里被渡了口烟气,他被呛到,但没舍得推开身旁的人,生是忍住了。
女声从低吟过渡到了一个高音,节奏骤然加快,吟唱的伴奏由舒缓的钢琴切换成带着鼓点的合成器。声音开得本来就大,鼓点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宋庭的心脏。
然后歌曲到了最高潮的部分,音乐却戛然而止,段小函也把宋庭松开了。宋庭侧头看了眼中控台的屏幕,不是有人关了音乐,这首放完了,就结束于最高潮的部分。
“这才几次,你进步够大的……”段小函用手背抹了把嘴,“合着你小子拿我练手呢,等以后谈了对象,能跟人家装熟练了。”
“让你识破了。”宋庭打开车门,“走了,晚上被窝里等我。”
老板发现他兼职这小哥今天两手空空的就来了,平常手上总拿点别的什么活计来干,给小孩儿补作业还是算卦拉轰的,老板不太清楚。他知道这小伙家里困难,早商量好了,所以也让他干。
而且笑得还特别甜,让人见了都有点儿齁得慌。平时也不是没有笑脸,就是那笑后面透着丝不耐烦,连句重话都不敢跟人说,生怕这人突然就跟你翻脸。
干活还是那么利索,不过一有空就开始对着门外出神。
老板瞎琢磨,觉得这小哥莫非是中彩票了。
后面来换班那小伙倒是挺有经验,一见宋庭这样,就问人是不是谈恋爱了。
宋庭也反思了一下,甚至还跟许敬讨论了半宿,到底是没忍住把亲嘴的事儿跟她说了,换来好一顿羡慕的咆哮。
许敬一口咬定说这哥们儿肯定对你也有意思,让宋庭放心大胆地干就完了。最后还问宋庭有没有用她分享的那个秘籍。
宋庭说:“用了,非常管用。”
许敬给宋庭鼓了把劲儿,宋庭自己仔细想了想,却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这两天有点儿冒进了,之后得收敛点儿,以退为进,不能给人吓跑了。
这个段小函虽然目前对他挺百依百顺的,但嘴上可天天叫他赶紧搞对象呢,之前见了许敬那回脸上没一点儿嫉妒或者什么,还夸他“眼光不错”来着。
这人不可能喜欢他。
宋庭想了,段小函对他根本没有除了兄弟哥们儿情谊之外的其他任何。硬要说的话,可能还沾那么点儿愧疚和可怜,这人虽然不说,好像对一开始揍他的事儿一直挺耿耿于怀的。
顶多是个讲点儿义气且十分随便的直男。
宋庭今晚就跟开了窍似的,啥事儿都想得特别明白。
他对段小函一下有了目标和方向,许敬说得真挺对的,反正也忘不掉,干脆就追呗。
段小函这么没底线一个人,说想亲嘴就跟他亲了,以后他一步步地试探,总有一天能跟他走到最后一步。
喜欢段小函怎么了,喜欢男的又怎么了?反正他他妈的已经变态得没边儿了。人生不就是活个快乐么?既然跟段小函待一起能让他快乐,想办法跟人不分开就得了。
慢慢来,最主要的是一定得沉得住气,让段小函慢慢接受他。
宋庭这个把月来的迷茫、彷徨,在这一刻仿佛找准了个靶头,让他一箭全射没了。
宋庭想得特别开,在换班离开便利店、重新到段小函家之前,他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忍耐。
所以,当他看到段小函睡得跟他妈打了麻药一样时,他什么也没对人做;发现段小函在床边给他另外铺了床单人被时,他也没怎么失落。